擦,这是咋了?
我闻声立刻抬头看了一眼被红光充斥着的头顶,就移开视线了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等我再低头时,这群人就又都不动了,又来了,他们又被定住变成木头人了。
“喂喂!”
我抓住离我最近的那个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但他的身体僵硬的就像大理石,依旧维持着持枪的姿势,顺着他的枪管向前看去,我甚至还能看见悬浮在半空中的子弹,显然是上一秒钟刚发射出去的。
这…这不是事情都解决了吗?怎么又给我整这出?环顾四周,到处都是被定住的洋人,让我忽然有种自己变小了,混进了我外甥摆的兵人玩具阵队里的感觉。
“我都告诉过你了,你赢不了。”
就在我心中愕然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
我回头看去,尚翩然在草坪上左闪右避,踉踉跄跄地穿梭在洋兵队的空隙之间,她看起来还是那么惨,浑身脏兮兮的,双臂护在胸前,抱着一副小油画,正向我走来。
她来干什么,她不是和艾琳呆在安全的地方吗?
随着她越走越近,我发现她还有一侧裙摆塞在了内裤里没放下来,两条大白腿正大光明的露在外面,不由得心中尴尬,就在我犹豫到底要不要提醒她走光的时候,她扑通一声跪坐在了离我还有几米的地方,目光涣散,嘴里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什么全完了?”我心中无奈,心说这不是事情都解决了吗?目前的这个状况怎样看都是这个异空间的正确打开方式,她却反而唱衰我,真烦人啊。
反正罪魁祸首已经被抓住了,她要是还不放心,接下来只要把怪物连带着房子一起烧了也就真的一了百了了,何来完了一说。这个我拿它身上的肉试验过的,火能够对它产生致命伤害,十拿九稳吧。
之后么,我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大概就是在墙上或是哪里出现一扇门之类的?然后我们就自由了?唔,话说规则里还提到了我必须指认所有的鬼,我是不是还得把那个山洞里的尸体也全都烧干净了才行啊?就怕到时候火势控制不住…这里又是密闭空间…真头痛…
“你振作点,先站起来再说。”
我冲她走过去,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可是她却挣脱了我的手,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背后,一边摇头一边嘟囔。
“它来了,它来了。”
“什么来了?”
“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
“到底什么来了!你别当谜语人了行不行?!自从你来到这里以后,就没说过一句我能听懂的话!”
“它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尚翩然越说越激动,双手胡乱在草地上抓挠,就在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开始对着她咆哮之际,忽然感觉地面正在剧烈地摇晃。
卧槽!地震了?
这里居然还会地震么?
不妙啊,大事不妙!和做梦似的,一切仿佛都发生在一瞬间,血红色的天空之下,草皮像波浪一般翻滚了起来,晃了那么几秒钟后,轰隆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一条蜿蜒的缝隙从我双脚之间穿过,缓缓延伸至远方。愕然回首,我发现…我发现身后的这栋破屋似乎是要被震塌了!
这…这还了得,房子要是倒了,里面的那玩意不就要跑出来了么?
但我很快就顾不上怪物了,越来越多的裂缝以那座破屋为圆心向四周散开,我根本站不稳,脑仁都快被晃匀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傻子都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
逃…必须马上逃跑!站不稳也得逃!虽说我也知道按照这里的阴间程度,事情解决后艾琳女管家他们排着队唱着感谢的歌将解决问题的我们欢送走这种大团圆剧情很大概率不会发生,但这种程度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我顾不上其他还呆愣愣地呆在原地的人,只想带着尚翩然马上离开此地,我拉了几把尚翩然,也是真的对她彻底绝望了,都这时候了居然还不配合我,不,应该说她就没配合过我,于是干脆把她像扛沙袋那样扛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前院冲。
也得亏是我反应快,前脚我俩刚离开那片地方,后脚就听见咔嚓一声,破屋附近全部的土地全部陷了下去,除了那栋破屋坐落的之处还完好无损,它四周的空地在顷刻之间已然不复存在,变成了万丈深渊!
而刚才还站在破屋附近的,那些被定住的人,女管家也好,洋枪队的人也好,全都掉进了那个坑里…
卧槽,卧槽,卧槽。
他们掉下去的时候好像也没能解除雕塑状态…我除了表达震惊的感叹词以外什么也说不出来,紧接着,深渊之下又传来了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响声,我嘴唇止不住地哆嗦着往下一看,是血,血从地下涌了上来!
随着渗出的血流越聚越多,形成了一大股洪水,血水沸腾着,水位暴涨,很快溢出了深坑,彼时我和尚翩然刚逃到了大马路上,血水便紧随其后漫过了我们的脚面,谢天谢地,这血水除了臭不可闻以外,不是什么腐蚀性液体,不然我的膝盖以下就别想要了。
可是接下来该往哪里逃呢?这里是封闭的空间!按照这个势头,这血洪水迟早把我们都淹了!刚才水位还在脚面,现在已经没到小腿了!
就在我扛着尚翩然不知所措之际,我忽然看到,从远方,从那个山洞的方向,晃动着无数的苍白的,衣衫褴褛人影,那些人影正在徐徐靠近我们。
我立刻就认出了来者,是死尸…它们居然从山洞里出来了?!踏着血来到这里…是要和我决一死战吗…真是祸不单行,我扛着尚翩然是一只手也腾不出来啊,怎么和它们对抗?
我汗毛直立,但是那群死尸似乎暂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血同样没过了它们的小腿,在离我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一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大概过了两三秒钟,它们纷纷举起了手,指向我的背后。
我的背后?
我回过头去,立刻注意到了点刚才没发现的事:从后院深坑里漫出的血液依旧急速流淌着,铺满了几乎整条街道,但这种铺满却不是从杯子里撒出的水那样无序的流淌,血液漫出的边缘呈箭头状,正向卡着大山杀鬼的那面墙前进----比起山洞那边,血水似乎更喜欢往另一边跑。
这…这就好像这滩液体本身有自我意识似的,是一大群行军蚁组成的!
咦?它们莫非是在帮我指路吗?我不可置信,可是它们为什么要帮我我…会不会是陷阱?真希望我能让时间静止,然后坐下来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听它们的,快跟着它们,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正急的抓耳挠腮,一直被我扛着的尚翩然突然发话了。
“哈?”
“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去那面墙…去那面墙….”
她说的有气无力,给我一种随时会咽气的感觉。
“为…”
“别问了,你照做就是!没时间解释了!”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果断起来。
有时间解释的时候也没见你给我解释啊…而且什么叫我最后的机会,搞得我不是为了救她才落到这番田地的…
唉,算了,和她一般见识作甚,我叹了口气,她说的那样恰定,我俩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应该不会有假,要是她能下来自己走路就更好了…
在我面前也没别的选项,我扛着她嘿呦嘿呦地淌着血艰难前进,等到我们终于看到墙壁的全貌时,血已经快要没过我腰了。
“这…这是!”
墙壁的近况一映入眼帘,我就明白她为什么要我来了。
自然,画在墙低处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图案已全部被染成了红色,啥也看不出来了,只剩下高处蓝天白云的部分还清晰可见,大量的血液和我们一同到达,堆积在墙壁周围,本来卡在墙上的大山杀鬼的尸体居然被放了出来,像块朽木,半沉半浮地飘在墙壁附近的水面,脸一会在水下,一会在水上,画面非常的诡异。
但大山杀鬼的尸体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墙壁本身的状态。
血液组成的波浪一拍又一拍地打在墙壁上,滔滔不绝,本来坚硬的墙壁表面现在看起来居然软绵绵的,质地似乎都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墙体像海绵一样肿胀着,同时也不断地崩坏着----没错,崩坏,就像火锅里能被人一筷子戳漏弄碎的豆腐那样,凡是被血溅到的地方,墙体便会碎裂,碎块会剥落扑通扑通地掉入进血洪水里。
呃,我记得这面墙是能吸血来的,所以它这是吸的太多,被泡发了,撑不住了?
“马上…再有几分钟,这面墙就会融化,然后…然后你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墙…墙后面就是出口…”
尚翩然本来安安静静地被我扛着,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证实了我的猜想,但我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好家伙,我已经快疯了。反正听她的意思等着墙塌还要几分钟,反正墙塌前哪也去不了,让我发作一下也没关系吧?
正好,此时地面震动的强度和频率减弱了,我一低头,一把把她从肩膀上薅了下来,使她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我实在背不动了,在她老人家优哉游哉等着我救的时候,我已经到达了极限。
“马上就能逃出去了…?你到底…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你到底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啊?!”我把着她,好让她在血水底下站稳,然后定定地盯着她的脸:“回答我!!现在就回答我!现在!!!”
“它们告诉我的。”看着我呲牙咧嘴,欲哭无泪的样子,她依旧冷冰冰的,似是一点没有动摇,外表狼狈的同时,态度却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一点也不想与我感同身受。
“它们?你莫非是指那些死人吗?”
我朝身后望了一眼,那群从山洞里跑出来的死尸自从在街上遇上我们以后就一直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怪恶心人的,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和尚翩然,总觉得不怀好意,下一秒就会像僵尸片演的那样对我们群起而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