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施行计划之前,我先出门溜达了一圈,检查了一遍这几天以来这个异空间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我在神志不清时没注意到的变化…比如说墙上多出个什么门,上面写着安全出口之类的,万一呢?你们能猜到结果,自然是没有这种好事。
我站在镶着大山杀鬼尸体的那面墙下,心情复杂,绕着这个鬼地方又跑了一圈,这几天墙面上唯一产生明显变化的就只有这具的腐烂程度而已,原本还能看出肉色的皮肤如今泛着黑色和褐色,显然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三分之一的脸颊甚至已经暴露出了底下的白骨,墙脚下斑斑驳驳,全是尸体流下的一道道臭水。
太惨了…希望我不会和它一样倒霉。
我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腰间别的斧子,拿着小镜子,朝着紧挨着这面墙的第一栋房子的房门走了过去,我的Plan A很简单,这条街上总共就那么几座房子,人嘛,其实也不是那么多,应该没超过三位数,既然如此,我应该可以一个一个地排除,给这条街上所有的居民挨个用小镜子来一个X光扫描。
反正就是用镜子照那么一小下,估摸着不会花上太多时间…
但除了做人口普查以外,我还存了另外一个心思,那就是试着和这条街上的其他居民沟通沟通,看看能不能收集一些新的线索。
思来想去,我还是很在意罗嘉先生后院的那栋破屋,日记指向它,画上的规则也指向它,我还是从它里面来到这个世界的----怎么想都觉得其中会有什么大秘密,但这个大秘密还缺少了几块关键的拼图,以至于到了现在我都觉得那个破屋子的设定很多余…你们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从女管家和艾琳身上已经再挖掘不出什么了,女管家么,在我再三追问下只说那是个积了很多灰的工具棚,没什么值得好在意的,并且叮嘱我不要接近那个破屋,不过不是因为那个破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或者是恐怖的东西,只是因为它随时有倒塌的风险,她担心别把我压死了什么的。
…至于艾琳,这小女孩真的很奇怪,一想起她我就起一身鸡皮疙瘩,要我说目前为止我遇到的人里最可疑的就是她,可是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因为实在可疑的太过明显,反而让人有点不那么肯定了…
最重要的是我还用镜子照了她好几次,每一次她都没有问题,难道是这镜子的功能有限?比如只有在怪物有攻击意图的时候才能用镜子观察出异样来…?那这镜子也太鸡肋了些…马后炮镜吧…
嘛,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先试试没坏处…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第一栋屋子的院子前,这栋房子的院墙很矮,一抬腿就能迈过去,可以看到有几个小孩正在院内玩耍。
我犹豫了一下,跨过篱笆,径直向他们走了过去。鉴于这群人种种诡异的表现,之前我没怎么尝试过和这条街上的其他人说话,他们也几乎不主动找我,一直处于互相无视的状态,老实说,要主动找他们套话,我还是略有些紧张。
但这种紧张的情绪在我成功地吸引了这几个孩子的注意之后就很快烟消云散了,除了穿着比较复古,他们表面上似乎与平时在小区里打打闹闹的正常小孩没什么不同。
“艾琳?你是说住在雁城路50号的那个女孩?我当然知道她…”其中一个男孩弯腰抱起草地上他们一直在踢的球,瞥起了嘴:“但是我们和她不太熟啊,和她关系好的也不是我们…”
“嗯?你问哪个孩子和她玩的好?那当然是…”那孩子说着说着声音越变越小:“和她关系好的那家人被流窜在我们这里那个杀人犯给…给那个了…”
“我家的大人?哦,他们都不在家,要下个月才回来…”
“那个杀人犯的线索…你去问别人啊,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一提到杀人案,他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不再继续回答我的问题,挥着手要赶我走,这个院子里一共有四个小孩在玩,这个一直在回答我问题的男孩似乎是他们的老大,只有这个老大肯和我说话,其他的小孩都和哑了一样,只会直勾勾地看着我,一副痴呆的样子,让人怀疑他们到底会不会说话…当然啦,也有可能只是在怕生而已。
和他们聊完以后我又呆在他们附近观察了一会他们踢球,四个孩子在镜子里的倒影都没有异样,那个和我说话的男孩叫做杰瑞,剩下的几个小孩据他介绍都是他的弟弟妹妹,叫什么玛丽,鲁伯特,伊莲之类的洋名,明明都是一副黑发黑眼的亚洲人面孔,却叫这个名字,感觉还挺那个的。
鲁伯特传球给了伊莲,伊莲一个趔趄,踢歪了,但球还是成功地传给了玛丽,玛丽一记飞踢传给了杰瑞,杰瑞用脚颠了颠球,又把球传给了鲁伯特,鲁伯特再次传给伊莲,伊莲又是一个趔趄,就连踢歪的角度都和上回一样…玛丽依旧是一记飞踢,球又回到了杰瑞的脚下,杰瑞又颠了颠球…
果然,我把看到的暗暗记在了心里----如果没有外力干涉,这条街上的人就会一直重复相同的动作…机械化,但是又不完全机械。他们应该也和女管家是一样的,虽然不是鬼,但严格意义上来讲,也不是人….唔,不管怎么样,还是有点吓人的啊….
我在纸上刷刷把这栋房子的门牌号和住在这里几个孩子的名字写了下来,又沿着街道,向下一家那儿出发。
有了第一次成功经验,接下来的调查就变得快了很多,虽然有时会和这里的居民产生一些沟通上的问题,但大抵很顺利,不顺利的时候也不是因为这条街上民风冷漠的缘故,我觉得更像是AI不灵敏之类的问题。
对,AI不灵敏,这个形容再合适不过了。咋说呢,这的人你和他说话和挤牙膏似的,关键信息问一句答一句,绝对不多透露一点,和案情无关的废话倒是一大堆,态度也挺热情,你随便找个借口都能和他们搭上话,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似乎又没有什么防备心,甚至会邀请你进屋里去喝杯水。
当然啦,我可没那个心情喝什么水,都是用镜子照完了就走,统共他们也没给我提供什么有用的东西,大部分只是表达了对这条街上某个正在流窜的杀人犯的担心而已----说些“哎呀,真可怕!”“希望他们早点被抓”之类的话。
不过这其实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我要求不高,他们并没有在我和他们说话的时候突然僵硬的和块石头似的或者突然发疯试图杀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总的来说表现的比尚翩然情绪稳定多了。
现在想来,其实他们每次出现硬直状态的时候似乎都是我想要逃避“剧情杀“的时候,比如不看尸体就想回去,比如…嗯,好像只有在出现尸体,逼我直面尸体的时候他们才会那样,那种僵直状态的出现似乎必须要满足某种条件,直面尸体算是一个,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情形能触发他们的僵直了。
因为我早上花了整个上午的时间用来又是跟着那几个警察又是写日记的缘故,这半天下来我一共只检查了三十多户人家就天黑了,要说什么收获也没有那也不对,通过这次走家串乡,我又琢磨出了这个异空间的一个另反常之处-----这里相当一部分的房子,不管多大,都只住了一个人,从七十岁独居老人到七八岁的独居小孩,竟然足有十几家,这要是在现实世界恐怕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我思来想去,希望这只是我想太多,总觉得这么安排归根究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方便那个怪物杀人……
到了晚上,我回到罗嘉先生的宅邸后心情又忐忑起来,毕竟对于我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来讲,睡眠才是最危险的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我这天过的很忙碌身体得到了充分的锻炼的缘故吧,我居然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这事真是奇了怪了…虽然之前偶尔也有这样一夜无梦的情况出现,但睡眠质量却很差,完全不能和这天晚上相提并论。但更离奇的还在后头,我第二天一早起来,居然发现每天惯例会从床下延展出的箭头不见了。
卧槽,我当时就慌了。箭头的出现预示着街上某个人的死亡,箭头会为我指明尸体出现的方向…那没有箭头说明什么?
不瞒你说,我的第一反应是最糟糕的那种可能性---不是这天没死人,而是死掉的人就在罗嘉先生的宅邸内。因为死人就在这里,所以无需任何指引。
我被自己这个猜想吓到了,虽然这几天那个怪物杀人挨家挨户按着顺序来,但这里从来没有一条规则强制它必须挨家挨户,不能跳门牌号。
他妈的,又被耍了?我本以为罗嘉先生的宅邸距离上一栋死人的房子还有一段距离就应该安全…看来一切规则上没写,我自己蒙出来的规律都不能算数。
连滚带爬的下床,我那个紧张啊,抄着斧子就往屋外跑,跟演铁道游击战似的摸下了楼,做好了遭遇战的准备,楼梯下到一半,就看见女管家正端着装着早饭的盘子往用餐室走。
咦…一楼似乎一切如常…?
还是那个富丽堂皇的客厅,家具,帷幔,地毯,各种稀奇古怪的古董,保持的一尘不染----就和第一天来到这里时一样。
我屏住呼吸,没有叫住女管家,踮着脚走完了剩下几节台阶,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进了用餐室。
一进餐厅,我几乎是立刻松了一口气,尚翩然和艾琳都在(自从我放弃和尚翩然搭讪以后,她就不再躲着我了),女鬼二人组正好端端地坐在长桌前…就是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
既然问题没有出在她们几个身上…莫非有人昨天半夜悄悄吊死在了门口?啊,这,这会不会太搞笑了…?我在挨了几记尚翩然的大白眼后再度夺门而出,然后再度陷入了迷茫。
室外也什么都没有,字面上的意思----街上又变回了原来冷清的样子,一切证据表明,今天貌似真的没人死去…
会有这么好的事情?我不信…而且是我昨天一恢复清醒开始在街上进行大排查就立刻不死人了,这是不是太巧了?莫非那个怪物察觉到了我的行动,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深吸一口气,要证明这一点很容易,只要去原定今天该死人的那一栋楼看个究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