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那日一大早,楚乘龙就在侍女的伺候下,披上父亲黄金色的重甲,头发皆高高盘起,藏在头盔之内。
镜中的人星目剑眉,较之往日,少了几分天家的贵气,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豪气。
收拾妥当的楚乘龙径直拿起桌上的一把通体朱红的长剑。
只见那剑鞘之上,一只张牙舞爪的金龙自下而上的盘卧着,点缀着些许珠光宝玉,看着很是华而不实。
楚乘龙却很喜欢这把剑,他铮的一声抽出大半截剑刃,这寒域玄铁锻造的宝剑,一出鞘便寒光逼人,刃如霜雪,仿佛要将周遭的空气都冻住一般。
那银白的剑身上,赫然镌刻着两个大字“赤霄”。
这把赤霄剑是楚其琼飞升之前的配剑,只是他身份尊贵,修为又极高,也就在还是皇子时还会耍两手,自从继位以后这把剑便束之高阁。
上次随着密诏一起被送来的,就还有这把赤霄剑。
楚乘龙紧紧握着这把赤霄剑,跨门而出。
此刻的王府外,数十名黑骑已整装待发,漆黑的盔甲将他们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就连脸上都用黑色的面巾围了起来。
只能看到一双双漆黑的眸子透着无比肃杀,让人不寒而栗。
楚佑骑今日也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铠甲,只是没有罩面,手举一面红色的大旗,龙飞凤舞的绣着一个楚字。
身姿卓越的战马,也披上了黑色的护具,此刻正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见到楚乘龙的身影,门外的数十人齐刷刷的单膝跪地,高声齐呼。
“属下见过王爷!”
“出发!”
随着楚乘龙一声令下,刷的一声,所有人齐齐翻身上马。
楚乘龙轻勒缰绳,策马扬鞭,那马儿仰头长嘶鸣一声,迈开步子奔走了起来。
顿时,一片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响彻京都的上空。
今日非年非节,但朝圣街此刻早已人潮涌动,两边街道却看不见一个小摊小贩的身影,皆是密密麻麻的站着城中百姓。
看着楚乘龙的队伍从远处而来,朱红的楚字大旗,迎风而动。
那面大旗曾在北疆的风沙之中飘扬了二十年,令多少敌人闻风丧胆,又守护了多少百姓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日子。
底下的百姓跪坐一团齐呼:
“草民给南唐王请安,望王爷早日得胜归来。”
楚乘龙望着跪在底下黑压压涌动的人头,每个人都在真心的发出自己最朴素的祝愿。
突然之间,他好像可以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可以在那苦寒之地,一守就是二十年。
身上的盔甲,手中的长剑,还有那风中飘扬的大旗,都仿佛变成一种无形的重力,沉沉的压在了楚乘龙的肩上。
“驾!”楚乘龙扬鞭策马朝着城外飞驰,心中隐隐产生一个信念。
此刻的城门之外,余承恩已经和其余朝中的文武百官等候多时。
自打右相遇刺身亡,这个位置就空缺良久,可这右相,上要监管朝务,下要监察百官,但是责任重大,缺它不可。
特别是这次,楚乘龙离京,为避免萧家趁他不在,在京都兴风作浪,楚乘龙特地提这位监察御史为新的右相。
在朝堂之上,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这位历经两朝迭代的老臣,不畏强权,几次冒死直鉴,可以说算得上是心怀大义之人。
看着这阵仗,楚乘龙也赶紧拉住缰绳,翻身下马。
余承恩携着朝文武朝他请安。
“臣等恭祝王爷,旗开得胜,早日班师回朝。”
说罢将手中的践行酒,递了上去。
楚乘龙连忙接过余承恩手中的践行酒,只见海碗装里满满一碗清酒。两头一饮而尽,些许清酒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盔甲之上,不似平日里那般风雅的小酌小饮,这是独属于军人才有的豪迈。
“本王不在京都的日子,朝中之事,还要烦请右相多多操劳。”
“这是自然,这些都是臣的分内之事,王爷尽管放心。”
得了余承恩的准信,楚乘龙终于是可以放心的去打仗了。
那胯下的照夜玉狮子良驹,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此刻的心情,撒开蹄子的飞奔,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里。
一行人绕着山间野路前行,本要大半个月的路程,硬生生是十天就走到了。
望着眼前漫天的黄沙,楚乘龙显出几缕怀念的目光。
这北边的风卷起的沙粒刮得人脸生疼,黄灿灿天地之间,只有一颗老垂杨树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那树下简陋的搭着一个小屋,门口挂着一个土黄色的破旧布条,影约之间可见茶棚二字。
简陋的小屋里,一位面色老实木讷的中年男人,正拿着一条破旧的抹布在那站台上来来回回的擦拭着。
一旁站着一位略微发福,身着水蓝色粗布衣,腰间还围着条围裙的女人,正单手撑着脑袋,一只手随意地拨着桌上的算盘,念叨着:
“这日子可怎么过呀!那么多天了,一个进账也没有。”
愁眉苦脸的埋怨这时,余光却一眼瞟到了门口处楚乘龙一行人正下马而来。
立刻喜笑颜开,提着账桌上的茶壶,便迎了上去。
“哟!几位军爷,快进来歇歇脚吧!别看我们这店小,手艺却好的很。”
说着,手脚麻利的给几人倒上了茶。
这几日为了赶路,楚乘龙几人也是风餐露宿的啃着硬邦邦的干粮饼,好久没吃一顿热乎的了,此刻也早已经饥肠辘辘。
这小地方自然是没有那么讲究的菜单,饿极的楚乘龙也顾不上这些。
“好呀!老板娘上肉,哥几个可好久没沾荤腥了。”
老板娘看着他们的衣着打扮,说话的语气一看就是几个阔气的爷。
“哎!那就来一个烧鸡,酱牛肉,和驴肉火烧吧!都是我们这的招牌菜,保管是味道好量也大。”
一边说边朝着里头的厨房走去,在路过男人的身边,还不忘给她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
“我去弄菜,你机灵着点,伺候着几位爷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