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的一个寒冬,凛冽的寒风如同锋利的刀刃,划过乡镇的每一个角落。就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一声声清脆的啼哭声,打破了乡镇卫生院的宁静,从那略显简陋的产房之中传了出来。
“哇呜~哇呜哇呜~”那稚嫩的哭声像是在向这个世界宣告着自己的到来,声音在产房里回荡着,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是个男娃。”那位经验丰富、脸上带着岁月痕迹的老护士,怀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声音温和地对躺在产床上的女人说道。女人刚刚经历了生产的剧痛,此时已经虚弱不堪,她只是无力地看了一眼那小小的生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便又缓缓地闭上眼睛,想要休息片刻,以恢复些许体力。
产房外,男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心就像是在暴风雨中的小船,忐忑不安。当听到孩子那响亮的哭声时,他那悬着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双手在身上摸索着,他急切地想要找到那能让自己放松下来的香烟,仿佛那香烟能够驱散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就在这个时候,产房里的护士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许先生,可以进来了。”男人像是从梦中被唤醒一般,恍恍惚惚地走进了产房。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虚弱的女人身上,眼神里满是心疼与关切。接着,他又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孩子,孩子还在哭泣着,那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哭声让人心疼。男人缓缓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就像抱着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他一边轻轻安抚着孩子,一边温柔地和女人说话:“梅,辛苦了,你好好休息,要是感觉渴了就喊我。”
女人满脸都是疲惫的神色,她的眼睛半睁着看着男人,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发出声音来,最后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安心修养自己疲惫的身体。孩子还太小,眼睛还无法睁开,只能凭借着小小的鼻子呼吸着卫生院里带着浓浓消毒水气味的空气。房间外,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有人们的交谈声,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这些声音逐渐淹没了孩子那渐渐微弱的哭声。也许是哭累了,孩子那小小的身体慢慢地停止了颤抖,进入了甜美的梦乡。男人看到孩子睡着了,便轻轻地放下了孩子,然后对着床上的女人轻声开口说道:“我出去跟他们报一下喜。”女人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声音微弱得几乎难以听见。男人听到回答后,便转身慢慢地走向房门。
房间外,四位老人早已经等得心急如焚。当他们看到男人走出来的时候,都急切地站起身来,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想要从男人的口中得知产房里的情况。男人看到老人们都站了起来,便赶忙开口说道:“大人孩子都没事,是个男孩。”
“我们进去看看,你先去找医院开出生证明,然后去派出所登记户口。”男人的父亲一脸严肃地吩咐着,然后便和其他三位老人一同迫不及待地走向了房间。
男人听到父亲的话后,立刻转身去找负责接生的医生。他来到医生的办公室,对着医生说道:“拿出生证明,刘医生。”刘医生听到后,熟练地拿出了《出生记录》,然后郑重地交给了男人。男人接过那至关重要的出生证明,便匆匆走出了房间。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将出生证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上衣的内衬口袋里,仿佛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然后,他又伸手掏出口袋里那已经被压扁的红三环香烟,从中掏出一根香烟,似乎是想要用这香烟来舒缓一下此刻激动又紧张的心情。
男人颤抖着手划燃火柴,火苗在寒风中摇曳了几下,才点燃了香烟的顶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顺着气管进入肺部,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灰白的烟雾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在空中迅速消散,融入到冬日清晨的薄雾之中。他眯起眼睛,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然后迈着大步走向医院大门外停放着的一辆破旧自行车。
自行车黑色的车架上满是锈迹,有些地方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了斑驳的金属底色。男人熟练地解开锁,跨上自行车,用力一蹬,自行车便摇摇晃晃地驶向了通往派出所的土路。路面坑坑洼洼,颠簸得很厉害,自行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
冬日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落在路面上,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未融化的积雪,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男人眯起眼睛,迎着寒风,用力地蹬着自行车。路旁的田野里一片萧瑟,只有几只麻雀在枯黄的草丛中跳来跳去,寻找着食物。骑行了一段距离后,男人停下车,将自行车支在路边,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户口簿,借着微弱的阳光,仔细地翻看着,确认里面的信息无误后,才重新骑上自行车,继续向派出所驶去。
到达派出所后,男人将自行车停放在门口的自行车棚里,车棚里已经停放着几辆自行车,大多也是破旧不堪。他快步走进派出所大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派出所内,几个值班的民警正坐在办公桌前忙碌着。男人径直走向户籍登记窗口,窗口内坐着一位身穿制服的女工作人员,正低头整理着文件。
“同志,你好,我来登记新生儿户口。”男人略带紧张地说道,同时从内衬口袋里掏出那张被体温焐得暖烘烘的出生证明,递给窗口内的工作人员。
女工作人员接过证件,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仔细地核对着信息,时不时地抬头看看男人,又低头看看证件。办公桌上的台灯发出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户籍警专注的脸庞。她一丝不苟地将新生儿的信息录入电脑,键盘敲击的声音在安静的派出所里显得格外清晰。“孩子的父母姓名?”女工作人员抬起头问道。
“许军,陈梅。”男人回答道,他的手不自觉地搓了搓裤缝,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孩子的姓名?”
男人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许成昆。成功的成,昆明的昆。”他又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女工作人员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输入信息,不时抬头询问一些细节问题,男人都一一认真作答。登记的过程中,男人时不时地转头看向窗外,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过了一会儿,打印机开始工作,发出“嗡嗡”的响声,一张崭新的户口页缓缓地从打印机里吐了出来。女工作人员将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户口本递给男人,“好了,拿好。”
男人双手接过户口本,像是捧着什么珍贵宝物一般,仔细地端详着。他轻轻地抚摸着户口本的封面,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谢谢,谢谢!”他连声道谢,语气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等等,”女工作人员突然叫住了他,“恭喜你啊,许先生。”
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户籍警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推开派出所的大门,走了出去。
男人走出派出所,深吸了一口夜晚的冷空气,路边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再次掏出口袋里的户口簿,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仔细地看了看儿子的名字——许成昆,三个字工工整整地印在上面。他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小心地将户口簿放回贴身的口袋里,仿佛揣着一件珍宝。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深蓝色的夜幕中繁星点点。派出所门口值班的年轻警察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跺了跺脚,呼出一口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