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军的攻城战鼓声一声,泰山奉高城城头上的官兵也刹时动了起来。
“快快快!这次攻击的是城东城门!”
“一定要顶住!把这些檑木搬上去!”
“该死的!有完没完了?天都黑了,都不消停!”
“先别放箭!说你呢,混蛋!你能百步穿扬?这么远放什么箭?待黄巾贼兵到了城下再放箭,瞄准一点,箭矢不多了。”
“檑石!多搬些石头来这,那个,黄金汤烧开了没?”
有官兵军将骂骂咧咧的呼喝指挥着城头守城的士兵,看似杂乱却又有序的准备着,随时对城下冲近的黄巾贼兵发起攻杀。
城东城门楼内,郡守张举、郡丞诸葛珪、郡尉鲍邵(济北相鲍信的大哥)、鲍信、于禁、王匡、诸葛玄等等钧在列。
郡守张举年约四十,脸容红润略显富态,他腭下留着半尺长的山羊胡,不时伸手掳撸一下。此时的他也披着战甲,身上有血渍,显现也参与了战斗。
诸葛珪和诸葛玄都是一身文士服,都是身形修长,长相也都有几分相似。但诸葛珪稍显老相,面色泛黄不是太好。
其余众人,皆身战甲,人人身上浴血。
尤其是身形壮硕的于禁,他脸上全是血渍,身上的衣甲也有些破损了。
“张举大人,咱们的官兵伤亡太大了,估计很难再抵挡得了太久贼军的攻击,请张大人还是早作城破的打算。”
鲍邵这时冲位于议厅居中案桌的张举抱拳道。
“挡不住也得要挡!调动城里的一切资源,死也要抵敌住!一旦城破,黄巾贼兵必属城!”张举黑着脸喝道。
此时的张举,还没有造反背叛大汉的心,所以,抵敌黄巾军的决心还是很坚定的。
事实上,也是为了自家身家性命着想。他花费了大量的钱财才捐得了这么一个官职,又把自家的大部份产业都迁到这里来了,这泰山郡城一旦被攻破,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此,他也得拼命。
“禀大人,能够调动的资源我们都调动了。城里的百姓青壮也早就号召起来参与守城,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捐出了他们家的大量物资,包括了拆了他们的房子取砖取房梁。”诸葛珪神色戚戚的报告。
泰山郡城跟开阳郡城也都差不多,城内有数万人口。如今,全城的百姓也早动员起来了。如果没有动员城内的百姓参与守城,那么泰山郡城早就被破了。
泰山郡城,其实就只有两千官兵。两千对七、八万的黄巾贼军,这怎么打?哪怕占据了城墙之利,也没法跟黄巾贼军一战的。
另,泰山郡城四面城墙都约有三四里长,两千官兵分守四面城墙,每一面城墙才五百人马,这怎么守城?
之所以可以守了两天,其实也全靠城内的百姓。
“孤城不可守啊,可恶的是这些黄军贼兵,不讲武德,一来就数万大军把咱们城池围得一个水泄不通,两天了,济南方向还没有援军前来救援。难不成他们就没有一点发现吗?”张举有些怒气的道。
鲍信这时道:“郡守大人,这可能也难怪济南方面。其实,济南方面刘岱刺史以及曹操大人他们的压力也挺大的,他们在那里抵挡住了二、三十万的黄巾贼兵的攻击。估计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分兵出来攻打咱们泰山郡城吧,更料不到管亥会亲自率军前来攻城。若不是管亥亲自出手阻击,于禁将军也早杀出城去向他们求援。”
张举的目光落到了于禁的身上,出言宽慰了一句道:“于禁将军辛苦了,那管亥当真如此强大?连你也敌不过?”
“郡守大人,于某请罪!今日几翻出城冲阵,都被管亥给拦住,没法突出敌军重围。此人之勇,非于某可敌。”于禁站出来,单膝跪地,一脸愧疚。
于禁现在还是鲍信手下大将。而鲍信和于禁之所以在这里,本是打算招募多一些乡勇,带去投曹操,助曹操一臂之力的。
鲍信早就结识曹操,交情不错,对曹操的能力非常佩服,如此,哪怕他的官职其实是跟曹操平等的,但他却愿意大力支持辅助曹操。
于禁是自己的人,他的能力鲍信知道,知道于禁已经是尽力了。
当下说道:“张大人,冲不出去跟于禁将军无关,实在是管亥的确不愧为黄巾军第一人,武勇非凡。目前鲍某所知,也就仅只有济南相曹孟德帐下的夏侯惇将军才是管亥之敌。”
“嗯,冲杀不出去报信的确跟于禁将军没有太大关系,是敌将太强了些。”张举自然不可能因此怪罪于禁,实在是鲍信以及于禁等人都是适逢其会,刚好在此帮助他守城罢了。这两天,也亏得他们跟王匡等人的相助,要不然就凭他可能号召不了举城百姓一起齐心合力的守卫奉高城。
“不过……”张举举目往外望去道:“咱们怕未必还能守得住啊。现看黄巾军的态势,怕会连夜攻城,城不破誓不休。诸位,可有良策助我奉高夺渡过这一场劫难?”
“一夜!王某估计咱们最多就只能坚守一夜!”王匡这时道:“咱们城内的守城物资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城里的大户人家的看家护院也都已经投入到守城的战斗中了,百姓青壮也都疲惫不堪,死伤不少。如非城破全城百姓都会遭殃,恐怕他们早就坚持不下去了。所以,奉高城想要渡过这场劫难,必须得要有外援。王某建议,王某可以带着一些义士寻到管亥,拼死拖他一拖,再请于禁将军再冲一冲,从另一个方向突围出去,赶紧前往济南报信,请刘岱、曹操他们连夜火速率军来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一早,援军便可到达,奉高城也便会化危为安!”
“我等附议,如今唯有如此。”
鲍邵、诸葛珪等人道。
“那于禁将军,可能战否?”
张举期待的看着于禁问。
“于某愿誓死一试!”
于禁没有犹豫,马上应道。
“好!那就……”
“且慢!”
就在这时,诸葛玄却站出来道。
“嗯?诸葛先生,你有何意见?”
张举等人望向诸葛玄。
诸葛玄跟鲍信他们一样,其实也都是适逢其会,这刚刚来到奉高城,黄巾贼兵就杀到了,一下子围困了城池,把他也困在这里了。
诸葛玄对众人拱拱手道:“黄巾军数万大军,兵多将广,于禁将军数次冲杀都没能突围出去。现在再去冲击一次怕也不会改变结果。并且,每次冲突,都需要分出两三百精兵相护,然后这些精兵能回来的不多。某觉得不能再这么干了,咱们守城的兵力本就不足,经不起这样的损耗。”
“可不这样,咱们现在岂不是坐以待毙?”诸葛珪抢先道:“玄弟,你别跟为兄说会有援军,别说瑯琊王一定会来救援咱们的话了。先不说瑯琊王那小儿是何等荒唐的人,根本靠不住。就说瑯琊郡城开阳城刚遭黄巾贼军的劫掠,这都没能恢复元气,他们怎么来救?或者说指望徐州巴祇?那更不可能,就算他愿意来救,可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唯有济南方面,济南离我们这不过只有百里,如若济南发兵来援,几个时辰便可来到。所以,你还是别说了,别寄望于这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张举听着诸葛家的两兄弟的说话,沉默不语。
诸葛玄说的也是一个实情。派人出城突围,要突破重围求援,肯定不可能就只让于禁一人单抢匹马出城,还得需要派出一些兵马护送,助其突破敌军的军阵。
可每一次出城突围,都得折损不少官兵。
要知道,官府官兵就只有两千余人,单是几次助于禁突围便已经折损了数百人马,这两天守城,和杀上城头的黄巾贼激战,也伤亡了近千。
如今真正可战的官兵,其实不过还剩数百人而已。目前在城头上守城的,基本上都是城内权贵富户的私兵以及城内百姓的青壮。
这也是为何张举如此担忧的地方。
“张举大人,其实,你们有没有发现?”诸葛玄这时又道:“这两天参与攻城的,都是黄巾军的一般贼兵贼将,管亥并没有亲自参与。方才某观察了城外黄巾军好一会,发现了疑似管亥的大旗所在。看样子,再看咱们守城的形势,相信黄巾军方面也有所察觉,知道我们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想,管亥也到了发起最后总攻的时候了。到时候,如果管亥亲自登城攻杀,我等有谁是管亥之敌?”
“唯有于禁将军方可勉强跟管亥周旋一二。如果没了于禁将军敌住管亥,恐怕咱们奉高城也等不到援军前来便宣告城破了。”诸葛玄指了指外面道:“所以我建议,咱们尽力先守住城池,只要能够再守住一夜,我们可能就有救了。”
“这……”张举一时不禁犹豫起来,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城内,的确就只有于禁这员大将可勉强跟管亥周旋一二,别的将领,根本就不是管亥的一合之将。
这个,张举这两天已经见识过管亥的厉害了。自己奉高城的几个官府官兵的军将,曾想过挑战管亥,出城去叫阵,结果,两个统率千人的千夫长牙门将一个照面就被管亥斩于马下。
“郡守大人,请相信我,咱们奉高城一定会有援军的。不必特意去请援,就算徐州方面没有援军来,相信济南方面的援军也快要到了。不瞒你们说吧,某进城来之后,发现贼兵围城之时,已经派出护送某前来的官兵冲出城去报信了。并且,某不相信,咱们这里离济南城那么近,这都两天了,他们还不察觉这里的动静,不相信他们还不发兵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