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到的没做到，不要辩解自己力有不足

原文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华杉详解

前面夸完颜回，这里批评冉求。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颜回和冉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冉求也是“孔门十哲”之一，对老师忠心耿耿。因为他有权势，所以在不遗余力传播老师的思想学说方面，贡献巨大。但是，孔子对他却非常生气，几乎不认他这个徒弟，说“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冉求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了，同学们敲着战鼓去攻伐他，我也支持！

孔子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呢？季氏执鲁国国柄，而冉求作为季氏家宰，实际上执掌着国政。冉求在文治武功上对国家都有贡献。但是，当季氏做出祭泰山越礼不臣、改田赋聚敛民财等孔子深恶痛绝的坏事的时候，冉求不仅没有劝阻季氏，甚至还参与其中，出谋划策，所以孔子震怒。

冉求就解释了：

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

“说”同“悦”。意思是不是我不喜欢老师之道，实在是力有不足啊！

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汝画。”

孔子说，你别跟我说这个！如果你真是力有不足，就应该中道而废。问题来了，“中道而废”的“废”是什么意思？朱熹注里没有解释。而钱穆解释说，“废”就是“置”，力有不足，置物中途，就是把东西放下，休息会儿再走！刘宝楠《论语正义》解释说，“中道而废”是人死了，就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么说颜回就是“中道而废”了。总之这“中道而废”，和我们现在说的“半途而废”不是一个意思，否则跟孔子的语气还有后面的话就对不上了。

所以孔子说的是，你力有不足吗？你如果死在半路上了，那叫力有不足。你如果没死，就休息好了继续前进，哪有什么力有不足？接着孔子又批评说：

今女画！

“女”同“汝”。“画”是画界、画地为牢的画。你是给自己画了一条界限，我教你的思想原则，哪些做，哪些不做，你自己可以有选择。你哪是什么力有不足！你就是选择不做而已！

孟子说：“是不为也，非不能也。”什么事没做到，你不要辩解，别说你力有不足。你如果真是力有不足，大家都看得见，不用你解释。而你解释了，那就是你自己划界而止、选择不做而已。冉求当然是给自己画了界，投季氏所好，他才能继续做家宰，保住他的富贵，实现他的抱负。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他就做好事。而季氏非要干的坏事，他也会帮着干。老师骂他，他也心知肚明，低头认罪之后，该干的还干。但他也不会因为老师不认他这个徒弟，而对老师有任何意见和不恭敬，照样全力以赴，运用自己的一切资源帮助照顾老师，传播老师的学说。

师父要靠徒弟，有众多有成就的徒弟，师父才能流芳千古。像子贡、冉求这样有社会地位和成就的徒弟，非常尊崇老师，老师才能得到世俗社会的认可。他们也尊崇颜回，所以颜回才能成为孔门首席弟子。因为老师和颜回，都不是社会眼中的“成功人士”呀！所以孔子虽然骂冉求骂得那么狠，他却仍是老师的高足，“孔门十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