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1归途
“田叔,我们走了”。天刚亮,我和田甜准备离开雪莲。田甜打电话给村主任田叔告别。
“我从家里给你们俩煮了鸡蛋,你们在路上饿了可以拿出来吃,我马上就到村委了,你们等一等我”。
我和田甜背着行李,刚下到村委院子里,田叔就骑着摩托车赶回来了,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露水。
“田叔,这么早您就赶来送我们,辛苦啦,看,您的头都被露水打湿了”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低巾,给他擦头上的露水。
“没事,孩子,你们此去,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你们无论在哪里,都要好好的”。
“知道了,田叔,您不用送我们了,我们会回来看您和雪莲的父老乡亲的”。
我们边说边走,刚走岀院子,看见了好些雪莲的父老乡亲,他们都来送我和田甜。
“昨天晚上我回去时,告诉他们你们今天离开雪莲,谁知道他们全都来了……”
我走过去,和他们一一拥抱告别,算是为以风做了最后一件事,然后,转身,和田甜头也不敢回地向码头走去。
“姐姐,姐姐,等等我”,听到背后的喊声,我转过头去,看到多吉和她阿爸正向我们跑来,多吉的手里,还拿着什么。
我和田甜停下来。多吉追上了我们,小女孩头上冒着汗,我说“多吉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和阿爸听说你们要走,我们一早去寺里求了幸运佛笺,来晚了,差一点就赶不上了”。
说着,多吉从兜里掏出两张幸运佛笺,给我们系在手臂上,又从兜里掏出一个佛坠子,放在我手里,说:“姐姐,这个佛会伴你好运的,我在佛前叩了三个头,才求来的,你一定要戴上它哦,我希望你有时间回来看看我们”。
“好的,多吉妹妹,我有时间一定回来看看你们”。
告别了多吉和她阿爸,我们上了去云顶的船。
在船上,我和田甜都没有说话,听说船浆哗哗的水声,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刚来雪莲时。一个多月的时间,草木更加茂盛了,航道两边的山峰,没有了刚来时的满目疮痍,取而代之的,是绿色覆盖的山野,偶尔露出的垮塌痕迹,告诉我们,这里曾经遭受的灾难。
我陷在沉思中,突然,船舱里响起了音乐声,将我拉回了现实。这是当下最流行的歌曲《归途有风》。
回望来时的颠簸
前路多少起和落
只为心中那盏灯火
万水千山都值得
不问去路多坎坷
可有拼出个结果
想到等你的那个人
忘了自己在漂泊
风吹你头上的霜啊
肩上的雨哟
脚下的南北东西
明天要吹你到哪里
不改心头的归期
风吹你身上的伤啊
身旁的雾哟
身后的山河万里
想起故乡那片暖阳
等着曾年少的你
我们奔波在路上
……
听着这优美的弦律,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漫漫前程还有多遥远的路,人山人海总有一条是归途”,听着船舱里的音乐,我想,我应该归去何方?父母已去,以风已走,这一路走来,我还有什么?
“雨萍姐,还有十分钟我们就要靠岸了,你准备一下,我们先到云顶车站,然后乘车离开”,田甜说。
54.2青州
云顶的车站,是临时停车的地方。我们从码头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国家安排对口援建的省,已经全部到位,以一省之力对一个县,援建的速度很快,也许,要不了多久,一个崭新的云顶将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
“雨萍姐姐,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我乘车去云雾,在云雾直接转高铁至我的大学,你呢?你是去省城然后回青云吗?”
“我,准备去青州,以风的故乡,我想代他回一趟青州,去看看他曾经生活的城市,然后再作打算”。
“雨萍姐姐,把你的邮箱地址给我留一下吧,我想你时好给你发信”。
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写上了我的QQ邮箱地址,告诉田甜,“我到青州后可能要换电话号码,如果找我,QQ邮箱一直不变。”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此后人间多宽敞,南来北往不遇卿”,和田甜车站分别后,在返回Y省的路上,我收到了田甜发来的短信。
嘟嘟,嘟嘟,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安定打来的,我挂断了他的电话。
“安总,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我哥天佑,对不起,以风走了后我没有告诉你们,我不想让你为他难过,你们是最好的兄弟,我已经离开边曲,此刻我已经不在Y省了,你转告我哥,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不用找我,也不用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短时间内,我想我不会回青云了,勿念”。
“雨萍,你不能让你哥担心,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宜远游!如果以风还在,也不希望你与我们断了联系”。收到安定的短信,我没有再回复。
在Y省省城,我换了电话号码,坐上了前往青州的飞机,现在,我是真的一无所有了,我还害怕什么呢?
54.3树葬
两个小时后,我踏上了青州的土地。
在青州机场,一阵风吹来,感觉凉爽极了。青州刚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不热不燥,让人感觉很舒服。我在心里说:“以风,我们终于回家了”。
出了机场,天渐渐黑下来。我茫然若失。又快下雨了吧,我得赶紧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过了今晚再说。
我搭了一个顺风车,告诉师傅,把我送到青州一中附近,在那里,我找了一间小旅馆,暂时住了下来。青州一中,是以风在那里学习了六年的地方,我想代他回来看看。
我住的这间旅馆房间,在六楼,窗户正朝一中校园,推开窗,就可以看到校园里朝气蓬勃的孩子们,我幻想着,以风当年,也是那样过来的吧,那个少年,终究被我弄丢了?
第二天,我岀门去,找到了一个叫青州云园的地方,这里是青州市区唯一的一个山体公园,环境清幽,这个地方,以风的日记里经常提到,在边曲的日子,他怀念青州,最是怀念念中学的日子,还有这个公园。我想,以风的少年时代,应该也经常来吧,毕竟,这里离青州一中那么近。
我在公园的山顶处,找到了一棵很大的松树,在树下挖了一个坑。从行李中,拿出以风在边曲时穿过的志愿服,认真地叠好,又拿出一张我与他的合影照片,放在志愿服上,将志愿服连同照片,放进坑里,埋在了松树下。
我轻声说:“以风,我带你回家了,你以后是真正自由的风了,而我,永远是你相随的雨。今日,这青州的山川作证,我们已经葬在一起了,连同我们青春的爱情,你安息吧,我思念你时,你就让我感觉到风吹过我的发稍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在一中附近一家午托培训机构,找了一份工作。工资虽然不高,但有足够的时间,很自由。我每天起床,趴在窗户上,看一中校园的孩子,成了我唯一的乐趣,直到三个月后,警察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