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柯林安那里得知这两句话是关乎林之国命运的预言诗后,黑塔沉默着,开始思索起来。
“若芙之声”,指的应当是若芙兰尔,与幽幽森林一样,同是凡人十大禁地之一,不过那里并不像幽幽森林一样,是所谓的“生命禁区”。
曾经的若芙兰尔是巨人族、精灵族和矮人族共同生活的区域,其中的最危地带“囚禁所”中据说关押着能一举毁灭世界的【始祖巨人】伊米尔。可这竟已经是第一太阳纪时流传下来的消息了,自第一太阳纪更迭、阿萨神族灭亡之后,至今的人们缺少对若芙兰尔的认识。
如果硬要说林之国与若芙兰尔有什么联系的话,那就是,幽幽森林的西南方向与若芙兰尔是接壤的!
一个不妙的想法刚在黑塔的脑海中诞生,就被她迅速掐灭了。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可自己能掐灭那但想法,命运却是无法更改的呀。冷静下来之后,黑塔想。若真是如此,林之国大概率要完蛋,纵使是“神”,也无法独善其身吧。黑塔沉思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柯林安。这是她想要完成复仇的私心,因此她害怕柯林安在得知情况后撤离,那到时候她的胜算就更加渺茫了。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吗?”此时,柯林安看出黑塔难看的脸色,忍不住询问道。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这两句预言有几分真几分假罢了。”黑塔尽可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她的眼神中却是难以掩饰的复杂。她和柯林安并不是什么至交好友,甚至连好友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如果可以的话,黑塔其实不想将他拉下泥潭。
柯林安此刻也正忙着思索两句预言的含义,自然没空揣度黑塔内心所想。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道:“黑塔小姐大可相信我们大人的预言,对于它的真实性我可以打包票。”
“嗯,那我就当是相信柯先生吧。”黑塔点点头,轻声道,“既然柯先生已经同意帮忙,那么,我们今天晚上便去教会那里好好彻查一番吧。”
“好,那今天晚上我就陪你去走一遭。”对于黑塔的提议,柯林安欣然答应了,毕竟他也对教会的秘密很感兴趣,之前他的通缉令就是由教会人员发布的。
“好,就这样说定了。”黑塔傲娇地点点头,“我饿了柯先生,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快点拿出来,别那么小气嘛。”
听到“好吃的”三个字,原本趴在地上百无聊赖的小狼也瞬间精神起来。它在黑塔的脚踝旁蹭了蹭,站起身把两只前爪搭在她的侧腰上,同时目光灼灼地看向柯林安。
“呃……那我带你们去吃东西吧。”柯林安取下乌鸦面具,道。
“好,走吧。”黑塔抱起小狼,跟上柯林安的步伐。
两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待柯林安锁好门窗,他们走出贫民窟所在的小巷,抄近路来到街上。
就这样,两人并排走着。过一会儿,走了差不多的一段距离,柯林安便会侧过头,悄悄瞥黑塔一眼。
黑塔并没有注意到柯林安的举动。她身后背着镰刀,身前抱着小狼,在它们的压力下,黑塔的身形却轻盈得不像话。她白皙的足底在贫民窟沾了些沙泥,走过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落痕;她灵巧的步伐轻轻落在平滑的路面上,每次险险避开尖锐的石子。她的动作仿佛天生带着独属于舞者的忧郁气息。
长发披散在少女的身后、肩上、身前,几缕发丝与她的黑色长袍于秋风和她的动作中起起伏伏,正像是进行着一支优美的舞。树上的红叶见此仿佛也知晓了自己的命运,毅然从树梢一跃而下,耗尽最后一丝生机完成与少女的共舞,跌入尘土,发出一丝来自其灵魂的微弱叹息。
之前因为袍摆拖在地上太碍事,被黑塔一刀斩至膝盖处。可即便是这样,那身宽大的衣袍仍与她娇小的身躯不匹配,更何况她内里还是真空领域。但她本人并不在意,毕竟只要不做弯腰的动作就毫无被窥探的可能性。倒是柯林安注意到这一点,并在心中默默记了下来。
看来有时间,得带她买套衣服才是。柯林安在心中盘算着。
“你在想什么呢?再不走快点,我们都要饿死了。”柯林安正在想着,一旁就响起了黑塔不满的声音。他扭过头,只见黑塔撅着嘴,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她这副样子,倒是令柯林安有些恍惚。
柯林安情不自禁的把手放在黑塔的脑袋上,温柔地抚了抚,直到几秒后,他才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柯林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的背后甚至渗出了冷汗。
以眼前小丫头的性子,自己摸她的脑袋,是嫌活的不够久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做。柯林安咽了咽口水,同时闭上眼睛,将手放在腰间的魔导书上,随时准备发动治疗魔法。
一秒,两秒……来自黑塔的暴怒气息迟迟不到,柯林安的内心不由得有些忐忑。他悄悄睁开眼睛瞥向黑塔,却发现她只是用异样的眼神扫了一眼自己便不再理会,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柯林安疑惑地盯着少女,硬是要从她身上看见答案似的。可就连黑塔自己也感觉有些疑惑: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大概已经拔出长镰乱刀砍死眼前的无礼之徒了吧。
可是为什么呢?或许有另一种情况,自己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患有厌男症?
另一边,柯林安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自己对眼前少女的诊断出了问题。不过他现在顾及不了这些,因为刚刚黑塔这个眼神,再现了他脑海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他仿佛都看见了妹妹和他赌气的样子,那个眼神简直如出一辙。
这未免太像了,就像是……亡魂。想到这里,柯林安自嘲般地笑了笑。
恶魔……怎么会有灵魂呢?
可是刚才他确确实实地看见了那个身影,真的如同亡魂一样,让柯林安的心绪为之牵引。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不自觉抚摸黑塔的脑袋的。
这次两人算是各怀揣了一件心事。一路上,虽然更安静了,但两人的距离明显近了一些,是他们心中的距离。一直等走到一家异国餐厅后,两人这种微妙的氛围才被打破。
“欢迎光临,二位。请问你们是兄妹吗?”堂内的店小二看见来客,立刻凑上来以笑脸相迎道。不得不说这个店小二倒是挺有眼力见的,人也比较机灵。他一眼便看出柯林安有意无意间对黑塔的呵护,但两人从始至终并排走着,却没有什么语言交流和肢体接触。
这大抵是亲兄妹无疑了。
没等柯林安开口,黑塔便率先点头道:“是的,请帮我们找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吧。”
“得嘞。”说着,店小二生怕两人反悔似的,立刻带两人到堂内的二楼拐角处坐下。此时餐厅里还是有不少人的,本来店小二对黑塔怀中的小狼有些担忧,生怕这只小家伙打扰到其他客人用餐。可既然他们自己选择坐了角落,那他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随即,店小二又为两人拿来菜单,问道:“两位客官看看想吃点啥?我们这里的特色菜啊巴拉巴拉……”
店小二在一旁络绎不绝介绍得很是起劲,但柯林安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只是浅浅地扫了一眼菜单。可就在看见上面的菜之后,柯林安突然愣住了:没想到,在林之国居然还能看见山之国的特色菜品,例如宫爆肉丁、麻婆豆腐、饺子等等。
难得在异乡见到故乡菜,柯林安不免有些感触,他看向黑塔,却发现对方好像也在看着自己,似乎决定让自己来点餐,这令他有些受宠若惊。
柯林安看了看黑塔,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小狼,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不多时,柯林安便在菜单上勾好菜,将其递给了一旁的店小二。小二也不含糊,立刻停下讲解,拿着菜单便进了后厨。
点完菜,柯林安又将目光放在黑塔身上,执着地想要再次见到那道亡魂的身影,不过很遗憾,这次他没能得偿所愿。
而在他的对面,黑塔也显然注意到柯林安投来的目光。这让她突然想起刚才店小二的问话以及自己干脆的回答。
本来黑塔是因为不想多生事端才这么回答的,现在想来,倒是给眼前的这个家伙占便宜了。难怪他会这样看着自己……嗯,还有他摸自己脑袋的仇……等晚上调查完后一定要抽个时间把他骗到小巷里,拿个纸袋子套在他头上,然后把他揍一顿。黑塔在心里暗搓搓地想。
然而当黑塔正想到一半得意时,柯林安点的菜上桌了。嗅到这美妙的气味,黑塔的目光便落在了距离她最近的一盘烤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