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一)抵抗

传说中,深渊是幻空之境的最低层,而其中的葬仙涧则是幻空之境的最低处,从来不曾有人能从中活着回来,包括神灵。

“呵,黑塔,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那个弑神者啊……也罢,下去就永远不要上来了。”望着逐渐坠落的少女,薇拉冷哼一声,便不再理睬一旁重伤的魅魔。她转过身,四处搜寻起剩宇的身影。

诺维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塔缓缓下沉。泪水夹杂着被汗珠浸湿的紫色发丝,阻挡在她眼前。尽管身后的恶魔之翼已经展开,但少女却迟迟不敢从悬崖上跃下。

绝望中,她只能哭喊几句挚友的名字,却始终无法战胜自己的心魔。

千钧一发之际,白发女孩走上前来,取下腰间的的红色杯子,扔在诺维斯怀中,示意让她拿好。随后她披在身后的鲜红披风幻化成轻薄的蛾翼。

在深深呼出一口气后,少女毅然决然向死神落下的方向扑去。娇小的身躯瞬间淹没在黑暗中,却溅不起一滴水花。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诺维斯直直愣在原地。手中精致小巧的杯子,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只听水珠落在其中滴答滴答作响。

曾经那一幕,有三个魔族少女在悬崖边,一个坠落,一个营救,一个跪在悬崖边目睹了发生的一切。最终埋葬了两个,埋没了一个。埋没的那一个正是诺维斯,身为有翅膀的魔族,她至今也不敢展开翅膀飞翔。

“别去……别去!”过了好一会儿,诺维斯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想抓住女孩的轻薄蛾翼,却早已不见其踪影。“支撑不住的,你的翅膀支撑不住的!”

“呜呜……谁来……谁来救救她们啊!”

葬仙涧中。

白发少女很快便看见了坠落的黑塔。披着斗篷的妙龄少女紧紧抱着镰刀,眼神涣散迷离。她的全身连同乌黑的长发肆意颤抖,理智被黑暗与恐惧蚕食。

绝望中,黑塔看见一只手向她伸来。一只娇小、白皙、稚嫩的手,没有什么绚丽的指甲油或手饰,干净而美丽,纯洁而高雅。那对轻薄的蛾翼仿若天使羽翼一般,鲜红的眼眸装着天真与善良。

不顾翅膀被疾风撕扯的痛苦,白发女孩用尽全力伸出手,抓住下沉的黑塔的手腕,随后两人一同下沉。

虽然黑塔本身不重,但白发女孩的力量终究有限。她使劲扑棱着轻薄如纸的蛾翼,以保持平衡。

见此,黑塔咬咬牙。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放开手,将陪伴自己数年的镰刀丢下,无尽的漆黑渐渐将镰刀吞没,甚至没有传出一声打嗝声。见此,两个娇滴滴的少女都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没有了镰刀的重量。白发女孩扇动着蛾翼,紧紧抓住黑塔的手带着她向上飞去。

刚开始还比较顺利。但越到后面,白发女孩就感到越吃力,似有什么东西在牵制她的翅膀,始终不让她向上飞去。

“这是魔法结界?!”黑塔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惊呼出声。

白发女孩则一言不发,皱着眉愣在原地,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如果想不出办法,那白发女孩便会持续消耗体力,最终两人都会被黑暗吞噬。

布下结界的人,只允许一个人上去。

危急时刻,黑塔看向白发女孩道:“放开我吧,小姐,这样你就可以飞上去了。”说完,她又补充一句:“毕竟我们本来就不认识。”

白发女孩望向黑塔沉默了。面临抉择,她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坚毅早已将她的想法完全呈现出来。很显然,她并不打算放弃黑塔,只是缺少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方法。

凝视着脚下深不可测的黑暗,白发女孩用力扑棱翅膀,想越过屏障,但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

“啪啦!”

在白发女孩加速向上飞行的过程中,她的轻薄蛾翼突然像玻璃一样裂开一条缝。尽管如此,她也不肯停下,如果停下的话那就相当于前功尽弃。

巨大的压力似瀑布一般从少女们的头顶倾泻而下,均匀分布在她们的身体上。白发女孩轻薄的蛾翼,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住,不断撕扯拽入无尽的黑暗,无论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啪啦!”又是一条裂缝。白发女孩那轻似纸张,坚如玻璃的蛾翼在强压之下显得摇摇欲坠。不过因为位置的关系,两人都看不见蛾翼的情况,因此每上升一段距离都要小心谨慎。

与此同时,在悬崖上方。诺维斯紧紧握住手中的鲜红器皿,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她多么希望奇迹出现,然而迟迟等不到两人出现。不知过去多久,她的心早已沉入黑暗,却仍在希望奇迹降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这一切都是因为……啊,对了,小猫呢?诺维斯突然想起剩宇,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那只猫儿的影子。

另一边,秋如也渐渐苏醒。她起身先打了一下四周。除了多了一个陌生的气息外,死神和剩宇的气息好像消失了……难不成……

秋如心里一惊,她忙不迭地开始寻找起小猫。可无论是石块后还是石壁上,都没有见到它的身影。就在这时,她也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也在寻找着些什么。

这应该就是那个陌生的气息了。秋如这样想着,却突然发现那个陌生人似乎也正在看着自己。通过她老道的经验,她立马断定眼前的陌生人是为了剩宇来的。不过因为眼前的人目的并不明确,秋如也不敢肆意发动攻击。

对于眼前的死灵,薇拉没有展现出攻击的架势。反而友好地迎了上去,和她商量一起寻找剩宇,并说明自己的目的。因为之前就判断出眼前死灵的阵营,薇拉也没有想瞒着她的必要。

这个死灵或许可以利用一下。薇拉暗想道。

在通过解释以后,秋如也是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女神不仅解决了死神,还重创了那只魅魔。这几乎不用怀疑,单从气息来看,眼前的人完全有这个实力。

“总之就是这样,我现在也在寻找它。那我去这边,你就去那边找吧,记得找之前先把垃圾处理干净。”说完,薇拉指向诺维斯所在的方向,微笑着拍了拍秋如的肩膀,便径直越过她,在黑暗中寻觅起来。

“好的,夜神小姐。”秋如点点头,这样看下来,薇拉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想让自己杀掉已经重伤的魅魔。

她转过头望向站在悬崖旁哭得梨花带雨的诺维斯。诺维斯身上的紧身衣在刚刚被薇拉袭击后终于撕开了好几道口子,血痕在黑暗中隐藏,透露出更多的还是白嫩的肌肤。

因为恶魔血统的强大,才过去不久很多伤口便已愈合,长出新的嫩肉。整体看起来娇翠欲滴,少了那么多保守,流露出若隐若现的涩气。就如同一支带血的姣好玫瑰,惹人怜爱。

不过玫瑰始终是有刺的。虽然诺维斯的内脏刚才被巨大的冲击震伤,但还不到随便一个人来就可以把她按在地上侵犯的地步,包括秋如也是一样。想要侵犯……额,不,想要打败她,必须躲过她那致命的药剂。

秋如提着剑苦笑一声,随后缓缓走上去。比起诺维斯,她更惧怕的是这位夜之神灵。其实力,其手段,也不愧能坐到主神的神座上。或许在找到剩宇之后,她就会毫不犹豫除掉自己。毕竟自己是死灵嘛,和死神与魅魔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上不受待见的种族。

面对绝对的死局,秋如暗暗叹了一口气。但是为了不让薇拉起疑心,她还是选择靠近诺维斯,尽管这位魅魔小姐已经哭成一个泪人。

此时的诺维斯看见秋如向自己逼近,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心思。她的眼中尽显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她拭干眼角噙着的泪花,对秋如轻笑一声道:“来杀掉我吧。”

有气无力的声音衬托出少女内心的孤独与绝望。诺维斯闭上眼睛,微笑着迎接死亡。回顾过去的人生,似乎也只有两件事还存有遗憾,但对于她来说,这样的一生也足够了。只是有些对不起那位大人呢。

一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三十秒过去了……过去了将近三分钟,耳旁仍然静悄悄的。少女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想看一看自己是否还活着。但睁开眼的刹那间,她却愣住了,瞳孔因惊恐止不住缩小。

黑暗中,夜之女神冷漠地提着秋如漆黑的长发。而她的身体,却不知躺在哪个角落。

“很遗憾,死灵小姐,你的速度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