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前辈邀请我重新回到正道,要向整个正道宣布我是冤枉的,为我正名。
可是对我来说,正不正名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就算杀害灵花村的大家这件事儿我是冤枉的,我身为丘延后代这事儿,也是回避不了的事实。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总有一天,我的真实身份会暴露。
与其到时候再被逐出正道一次,搞得那么麻烦,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做我的邪道,不要再折腾了。
于是我拒绝了禾前辈的好意,表示自己已经不想要再回到正道了,我想以自己的方式为了真正的和平,为了真正的正义做贡献。
有些人背负着正道的名号却干尽丧尽天良之事,而有些人,行走在黑暗之中,心却比任何人都干净,做的事情也比任何人都光明正大。
我也许的确不是什么高洁无暇的好人,让我懊悔不已,让我极度愧疚和自责的事儿也的确不少,重来之前的我,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但我却可以肯定的说,重来之后,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我没有放弃底线,变成我最厌恶的那种人。
可不管是重来之前还是重来之后,我注定做不了正道。
之前我为此痛苦过,不甘心过,用尽一切办法都想要保住自己正道的身份,不想被当做邪道。
可现在,我还是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想通了。
“是正道是邪道有些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谁规定邪道就不能做好事,不能维护正义呢?邪道从某种意义上象征了自由,象征了无拘无束。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需要有什么顾忌,很多你们碍于身份不能做的事情,我却可以,反正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维护真正的正义,朝着真正的和平努力,方式和手段有些许的不同,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因为禾前辈并不是坏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心胸和格局很宽广的人,我才会对他阐述自己的观点,否则我根本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不愿意回到正道就是不愿意回到正道。
反正正道有这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听我这么一说,禾前辈盯着我,看了好半晌,方才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你说得对,只要是为了真正的和平和真正的正义而行动,被冠以正道之名还是邪道之名,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而实际上,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你的身份的确是注定了你无法被正道的大多数人所认可,勉强待在正道,反而会不自在。丘家的确出过不少穷凶极恶之徒,也的确跟你们的血脉有着一定关系,但这一切都不是绝对的,最主要还是得看你自己的内心。”
此话一处,我心头一惊,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考虑好了未来,知道自己的身份总有一天会暴露。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禾前辈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将我的真实身份给说了出来。
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我一脸的紧张,禾前辈连忙出言安慰,让我不要担心。
“这里就咱们两个,绝对没有第三个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的口无遮拦。孩子,你是真正心怀正义的人,是真正的自己人。
你对我来说,甚至比外面那些令我失望,令我寒心的晓天宗弟子更重要。世道慢慢在变化,人心也是,正道这些年来的腐朽,我都看在眼里。
之所以远赴遥远的海外,是因为我想看看海洋的那边,那些洋人过着怎样的生活,我想知道,在见识了他们的生活之后,我能否得到什么启发。”
说到这里,禾前辈轻叹了一声。
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天下所有人都一样,很脆弱,很容易沦为欲望和邪念的傀儡,化身为恶魔,为了利益,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惜牺牲一切。
可同样的,人类当中也会出现像你我一样,与欲望和邪念做斗争,不愿意被吞噬,始终恪守底线和善良的存在。希望是有的,可想改变这经过漫长岁月形成的一切,也需要同样漫长的时间。”
直到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当时禾前辈看我的眼神中蕴含着什么。
他告诉我,他的生命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他也没有那个自信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做出突破。
在最后的这段时间,他所能做的事情真的十分有限了,可是距离真正的和平降临不光是遥遥无期,反而一切不光没有好转,还在恶化。
这让他很难受,也很着急。
“不光所幸的是,我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而且放眼望去,还不止一个。孩子,当我长眠之后,你的长辈之中,会有像是你我一样心怀真正的正义,向往真正的和平的人存在。
他们会继续努力,继续我们这些老头子未能完成的事业,当他们也长眠了,还有下一代,而下一代也会孕育出新的生命,继续将对和平的向往延续下去,继续为了和平的降临而努力。
未来,可期!”
和叶老不一样的是,禾前辈在乎的从来不是什么虚假的平衡,表面的平衡。
他会愿意接纳身为丘延后代的我,并且无条件的信任我,因为我有着和他类似的想法,追求的东西是一样的。
到底是谁的后代,是正道还是邪道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在他看来,只要向往和平,只要心怀正义并为了和平而努力的,都是正道,都是他的战友。
如果正道大多数都是他这样的存在,我哪里会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和绝望,这条路哪里会如此的艰难。
可惜现实不存在如果。
禾前辈虽然实力高强,却始终不是正道的掌权者,他说的话有一定分量,但也只是会被纳入参考,真正做决定的,始终还是叶老。
不是说叶老不是心怀正义之人,他当然是。
只不过他所追求的和平,他的目的,跟我还有禾前辈并不一样。
甚至说严重点,我们可能根本不能算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