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风问闪身在我之前拦着,“你不能就这么进王城,要换身衣服才行。”
在这个帝国的任何疆域之内,纯黑和纯白服饰都是巫觋专有的,就好比是一张贴在脑门上明晃晃的身份证明。
巫觋由于天生的巫力,能做到普通人不能做到的很多事,自然在阶层地位上都高人一等,所以没有巫觋会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但是同样的,有特权的情况下也会有相应的责任。
普通巫力的巫觋留在当地的村落,即使受当地之人敬仰,但也承担着当地民众的无尽诉求。
拥有天赋特长的巫觋会被选中前往试炼,有的能挨过重重试炼,最终成为法师级别的巫觋,受全国民众的膜拜敬畏,但也同样毕生承担着帝国和大法师赋予的各种职责。
而还有一种,即逃避试炼又有一定能为的巫觋,最佳的出路是成为王城的守卫。
王城的守卫需要一定的巫力,虽然责任重大,但却不必像试炼的巫觋那样随时有可能殒命于试炼途中。
不过由于王城守卫的岗位固定,而巫觋的寿命又普遍比普通民众要长,所以每年到来的新的想要谋求一官半职的巫觋们,就成为现任守卫们的挑战者。
王城守卫不成文的规定之一就是,想要谋求哪个职位,就只需要去挑战司备案。三到五天之内,在挑战司三位司长中任何一位的见证下,以巫术战胜现任那个职位的巫觋,就能取而代之。当然,要是有人想要谋求挑战司司长的位置,也是同样的操作流程。
一旦被取而代之,卸下职责的这个巫觋,其身份也就成为新的挑战者,他可以去挑战任何职位的任何现任巫觋,包括打赢他的这个人。但是每个巫觋对每个职位的挑战机会只有一次,输了就要去改换其他职位。
为了维护王城整体的平静,挑战的时期是有规定的,并不是全年都能进行,而是定于每年试炼选拔的那一个月。
因为当月会有全国各地逃避试炼的巫觋汇聚到王城想要谋求出路,而这一个月中由于人员的替换可能会很频繁,所以王城对于进城的巫觋的“检查”就会格外严格。
这也是其中王城守卫的不成文规定。
王城现任守卫们之间,各个岗位经过一年以上的相处必然会有很多人脉的牵扯,利益交缠之下,保持原状自然是好过不明未来的变动。
因此现任守卫们会在这一个月中对于来王城的潜在竞争者们,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布下了一道门槛很高的关卡。有的巫觋根本连王城的城门都进不去,就被设下的关卡搞得灰心丧气甚至带伤离去。
这些事,帝国的王自然是知道的,但这是他默许的。
王城守卫们延续下来的不成文规定,有其一定的维稳性在其中,虽然难免会错失一些人才,但比起王城整体的安宁,这种牺牲是可以接受的。
还有就是,王城各部门的岗位对于技术性的要求虽不高,但在无事之秋没有问题,一旦出了事就会起连锁反应,到时候是好是坏就很难说。因此让职责在身已经至少有了一年经验的现任王城守卫们,首先删选一波实在无法担当重任的,却是一件明智的举措。
风问告诉我这些,当然是因为我现在要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过去,那么就理所当然地被当做是去挑战他们这些现任王城守卫的新人巫觋了。
我也就考虑了几秒钟,关于要不要去见识见识王城守卫交替的这一套流程操作,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既然现在是王城守卫交替的时期,那么就表示我随时都能看到双方斗法。而不客气地说一句,我连帝国大法师都差点亲自交过手了,这些王城守卫的这点战力还真的看不上。
何况我目前最大的兴趣在于亲身体验调查帝国的风土人情,要是当上了王城守卫,那摆明了就是人身行动受限的情况,而且还可能因为我没法把控自己能力的度太过高调,引起不必要的瞩目,破坏我当前想要做的事。
对于意念控制外物的生成和改变,我已经驾轻就熟,将自身的这套纯黑的服饰换做我所见的在王城进进出出的普通民众的装扮后,就和他人都看不见的风问往城门走去。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进城之前,我明显感觉到有几道明晃晃的视线盯在我身上。我没有去寻找视线的源头,只是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风问。
风问有时候真的很像我脑中的思维小人,就一眼,他就明白我想说什么。
“城楼上那几个飞来飞去的巫觋,他们的能力不止是短距离的飞翔,还有远视的能力,起着瞭望塔的作用。你出现的地方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所以他们一早就发现你了。不过因为你自主地换下了巫觋的服饰,就意味着主动放弃挑战王城守卫的权利,所以他们不会拦你。但可能因为这样做的巫觋很少,他们对你的好奇就会多一点。”
我幅度很小地点点头,在几个巫觋的注目下,走进了人烟稠密的王城街道。
街道比我想象中要宽的多,所以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也不见得很拥挤。而且更难得的是,王城的街道非常干净,青石铺就的路面上没有多余的残屑。明明街道两旁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众多各种各样的商铺和摊贩,其中有一半左右都是食物。
因为注目的视线消失了,我这才开口问:“古人卫生习惯原来这么好的吗?”
风问回答:“重典重刑,哪个时代哪个区域都会好。”
我明白了。现任的帝国之王是个非常有洁癖的人,因此在即位之初就颁布了几项和市容市貌相关的法典。其中有一项是,在王城公共区域制造脏乱者,即时斩首,不论富贵。
虽然这王城大部分的公共区域,帝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足一步,但这项法典却自颁布起就被执行的分毫不差,最初几年斩杀的人甚至超过了帝国一年中死去的人。
经过血的洗礼后,如今已经没有因此被杀的人了。
我随口说了句:“要是这个时间线上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做的时候,我倒是可以试试触犯这个法典。”
风问说:“这句也是认真的?”
我笑了:“你怎么这么在乎我是不是认真这件事。”
风问过了一会才说:“因为我都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