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岁碎,摔碎的碎。
我不喜欢岁这个姓氏。
“岁氏的女儿活不过20岁,除非得到佛子的保佑。”
这是奶奶在世时告诉我的,她因此失去了两个女儿。
我是碎碎。
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前兆是窗边落下的玻璃瓶碎了一地。
“岁岁平安,碎碎平安,就叫碎碎吧。”
母亲的死,父亲日渐消沉,不久勾搭上毒贩染上毒瘾,我便一直和奶奶住。
奶奶有烧香拜佛的习惯,多是为了我。
她每次都会去山上一座不知名的寺庙,我总会偷偷从她身边溜走。
寺庙的院内有一棵大树,上面挂满了红绳,听打杂的小和尚说这是姻缘树。
好奇的我偷偷挂上红绳,姻缘树七月开花,落下的花瓣会挂在红绳下。
来的次数多了,我关注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和尚,高高瘦瘦又独来独往的。
没有朋友他一定会很孤独吧。
后来奶奶把我送去寺庙住着。
那年我19岁。
少女青春又活力,我在院内举着风筝跑来跑去,看他在清扫卫生,我鼓起勇气问他要不要一起玩。
他拒绝了。
我一定要和他成为朋友。
他叫净安,很好听的名字,我便叫他安安了。
他长得很白净,却又不是软弱无力的类型,总是与世无争的模样。
即便我总盯着他看,他也没有觉得不适应。
他话很少,但我说的每件事,他都会回应我。
唯有一日,我问他,你们和尚是不是都能长命百岁,他没有说话。
我每日都想着我的姻缘什么时候会掉花瓣下来啊。
安安撞见虚太师父破戒,严刑拷打之下也不曾撒谎。
好在我拿出先前误打误撞的证据,替他解围。
虚太师父把他打伤了,我就说他傻吧,怎么都不知道还手啊。
我偷溜出寺庙,下了山,找了治疗伤口的药膏。
过了几日,我再偷偷溜下山去买药膏,回来时发现寺院前的歪脖子树下有一个鼓包。
我挖开它,发现了一朵本该在姻缘树下的花瓣。
上面写着,碎碎,安安。
这是我的姻缘。
我生病了,不知染了哪的风寒。
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我依稀记得,有个熟悉的身影着急的忙进忙出。
后来闻到一股强烈的中药味。
我抗拒吃中药,但来人却耐心又温柔的喂我。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在我最后的日子里,安安陪我去看望奶奶,奶奶很早就去世了。
我知道哪有做奶奶的在最后的日子里不想让自己的孙女陪着自己呢,她是希望我可以活下去,毫无顾虑的活下去。
二十岁生日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深知我逃不过诅咒。
我还是跪在佛堂里,一遍又一遍的哀求佛祖。
“我佛慈悲,让我活过20岁吧,让我可以陪在安安的身边,阿弥陀佛”
哪怕以朋友的身份也好。
我从未如此看重过生死,甚至想过认命。
可想起那个让我感动的小和尚,我第一次有了求着活下去的意念。
谁知,我活过了20岁生日。
只是我找遍了寺庙,也找不见安安。
我疯了一样去问住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命换一命,都是命啊。”
一命换一命……
安安……
无数的记忆涌上我的心头,安安不是什么救世主,不是什么佛子。
他也不过是一个有感情的普通人。
他是只属于我的救世主。
我的救世主因我而丧失生命,我又有什么意义活下去。
我总是以朋友的身份与他玩笑,即使看见姻缘我也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他要我活着,他只想让我健康快乐的活下去。
他对我而言,也是照在身上普度的佛光啊!
那就岁岁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