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和尚就是乾华道人

不论应硕和姜棠怎么问,和尚一问三不知。眼见着到了要去午门点卯的时间,应硕不敢迟到,便交代姜棠继续看着,留待他来再想办法。

在姜棠为要不要用刑来撬开犯人的嘴犹豫不定时,李赫急匆匆赶来,“姜棠,我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巧了,我这也有些线索要告诉你。”

两人一齐进了刑房,将各自知道的线索讲了出来。那些线索串联起来,犹如打通了任督二脉!

被关在刑部大牢的凶和尚就是乾华道人,在他还是道士打扮的时候,与裘炳交好,多次出入裘府,每回带着不同的姑娘。后来,道士不见了,那些姑娘们也了无踪影,皆是因为道士成了和尚,姑娘们成了一堆白骨!

一想到十七个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的姑娘成了冤魂,姜棠怒不可遏,一定要替这些冤死的姑娘们讨回公道。

她怒气冲冲地回到和尚的牢房前,吼道:“乾华道人,你这心狠手辣的秃头,杀了十七个姑娘,还杀了狄鸿,整整十八条人命!不对,杭州府的石女刘翠红也因你采血过多而死,你身上背负着十九条人命!你以为不开口讲话就定不了你的罪,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放完狠话,她下令道:“来人,将他带去刑房!”

立时,两衙役应声而出,“姜姑娘,请问您有吴尚书或应侍郎的口令么?”

作为卷宗室的人员,有权跟着刑部侍郎查案,可刑部侍郎不在场的时候,直接命令带犯人去受刑,不合规矩。

恰巧,徐长坤来了。

两衙役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道:“徐主事,早。”

徐长坤早把衙役们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也晓得衙役们的隐忧,便道:“应侍郎交代姜姑娘来审问犯人,我听得清清楚楚,你们若是不信,等应侍郎下朝回来问他也是一样的。不过,这犯人在外有帮凶,早点审出来,早点捉拿帮凶,多耽误一刻,保不齐在外潜逃的帮凶又作恶杀人,徒增冤魂。”

本都是熟人,看着两人也不像假公济私的,又有徐主事打包票,两衙役便听命将秃头和尚的牢房门打开,将其双手反剪于背后,押进刑房。

徐长坤见多识广,当即分派任务:由他主审,李赫磨墨,姜棠速记犯人的口供,两衙役负责对犯人用刑。

徐长坤开口问:“和尚,你原名叫甚,家在何处,给我从实招来!”

“贫僧华九,四海为家。”和尚耷拉着头,不疾不徐地回话。

徐长坤叱问:“即便你是从小就出家当和尚,也知在某省某府某县的某寺修行,何以只说四海为家?况且,你原是乾华道人,专干些采血炼丹的勾当!如今还不从实招来,委实该拶一顿。”

拶一顿,便是对犯人用拶刑,可夹手指、脚趾或手脚都夹,常言道十指连心,拶刑之痛,常用来罚女犯人。此番用在他身上,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赶紧招供,毕竟相较于其他刑罚,拶刑还算轻的。

一衙役从刑房墙壁上拿下一副拶子,走到和尚面前。

拶子由两根绳子串起十二根木头,另一衙役抓起和尚的左右手,分别放入拶子的夹缝里。接着,两衙役分别拿着两头的绳子,等待行刑的号令。

徐长坤心存善念,并不十分想用刑,怜悯地问:“乾华道人,你迟早要招供,还不如趁着没被用刑,赶紧招了,甭敬酒不吃吃罚酒。”

“贫僧只杀了狄鸿一人,便是侩子手拿刀架在贫僧脖子上,贫僧也还是这么说。”和尚仍是慢吞吞地回话。

徐长坤再问:“那十七具女尸,真不是你杀的?”

“不是。”

“那是谁杀的?”

“贫僧不知。”

满房瘆人的刑具面前,常人早已吓破了胆,凶和尚却仍是面不改色地推说不知道!

就在徐长坤打算开口喊话时,忽听衙役来报:“徐主事,衙门外有裘府的家丁要报案,说是发现了一颗人头。”

“人头?”徐长坤疑惑地问。

衙役禀告:“那人头被红布包着,卑职打开看过,就是前几天放出去的狄鸿。”

“速速传他进来。”

众人一言不发地看着衙役跑出去,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衙役领着一个红布包的家丁进来。

家丁直接将被红布包着的人头放在桌上,那红布系的并不十分紧,依稀能看出头发丝和面部起伏。姜棠心生害怕,抓笔的手开始发颤。

“这就是人头?我本来就从不吃猪头肉,这要看了人头,往后还能睡得着觉么?”李赫小腿肚打颤,识相的闭上了眼睛。

徐长坤毫无惧意,下令道:“打开!”

家丁胆儿肥,轻轻松松地将红布打开,并把红布四角摊开,好叫在场所有人都能看个清清楚楚。可惜人头立不住,歪歪地倒在桌上。

在听说无头尸时,姜棠料想过千万次被割下的人头什么样子,在红布掉下的那一霎那,她还没来得及闭上双眼,眼前却黑了——有一双宽大带着茧子又温热的手将她的双眼捂住了,还轻声说:“姜棠,别怕。”

熟悉的佛手香,熟悉的温柔声音,正是来得及时的应硕。

“各位大人都看清楚了么?”家丁看似好心地问。

李赫从指缝里偷瞄到那颗人头的大体模样,有些烦闷地说:“一颗死人头有啥好看的,快拿走吧!”

“来人,将这颗人头送去停尸房,叫仵作好好地验。”应硕吩咐道。

叫人遍体生寒意的人头被衙役拿走了,徐长坤立马让出了主审之位,应硕便坐了,开始问:“这颗人头,你在哪里发现的?”

“昨晚在府里挖出那么多具尸体,老爷怀疑原先的地主干了许多坏事,便叫小的们把阖府全部房间清理一遍,并把可疑松动的土挖开看看,一旦发现有什么情况,赶紧去刑部报案。小的打开柴房,见地上有点点滴滴的干血迹,便顺着那血迹往前走。那血迹到了一口满是灰尘的缸前就没了,小的心下疑惑,掀开木盖,哪知里面就是一颗人头。当时小的吓得尿了裤子,啥话也讲不出来,还是其他人看小的半晌没动静,才进来看的。虽则老爷不在家,但早就交代有情况要来刑部报案,小的便找了块红布将那颗人头包了,惶惶不安地来了。”

裘府家丁说狄鸿的人头是在柴房废弃已久的缸里发现的,秃头和尚却说他把狄鸿的人头埋在裘府茅房,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应硕眼神凌厉,试图从二人的神色来分辨真假,可裘府家丁颤颤兢兢的,和尚则一脸平静,毫无波澜,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

“和尚,我看你有时凶神恶煞的,有时又无欲无求,实在不正常,可能脑子也不好,把柴房记成了茅房?”李赫嬉笑道。

“放你娘的屁!”和尚一改虚与委蛇的态度,破口大骂:“老子深思清明,杀了人,把人头割了,埋在哪里还能记错?老子就是把狄鸿的头埋在裘府茅房那儿的,绝不是什么柴房!”

骂来骂去的,看似逞了口舌之快,却于案子无益,徒增一身烦恼。

姜棠已捋清思绪,开口问:“和尚,你口口声声说割了狄鸿的头,便拎着人头去裘府埋了。现下裘府的家丁也在场,你且说说怎地就如入无人之境,费那么多时间挖坑埋人,没一人发现?你是给他们下了药,还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那一晚,他们那些守门的全在打叶子牌,哪有心思守门呢?”和尚反问道。

刑部众人看向裘府家丁,他忙摇头道:“你们说的那一晚,小的也不晓得是那一晚,只是最近一旬都是白天干活,夜里都早早睡了。”

“你近来没值夜过,可曾听他们值夜的那些人说碰见和尚进府埋人的事?”

“没有!”裘府家丁拍着胸脯,郑重地讲道:“因老爷在英王跟前当差,素来都告诫小的们要行得正坐得直,不许贪图蝇头小利,戕害百姓。原先有小孩子误闯进府,或挨家挨户地问了送回去,或报官找大人。若是发现有响马或凶手,无须禀告老爷,便可从速去报案,还要把所有晓得事情都告诉官府,好早日破案。小的日日夜夜把老爷这些教诲牢记在心,其他人也是一样的,绝不可能遇到祸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和尚蒙混过去。”

“裘公公教得好。”应硕由衷地夸赞。

裘府家丁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应侍郎,您过奖了。”

接下来,再无人讲话,裘府家丁也极有眼力劲,以府上还有事要忙为由告辞了。

刑房里,众人紧盯着和尚。

“你们哪怕把老子射成筛子,老子还是那句话,就杀了狄鸿一个。”和尚一脸坦荡,高声讲道。

“这家丁看着不甚实诚,和尚又不肯据实以告,看来,还得我使出杀手锏!”李赫握紧拳头,踌躇满志。

“什么杀手锏?”

李赫附耳告诉了应硕,并快马加鞭地去请杀手锏——李贵。

哪知,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李贵的家,他却再也说不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