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天入职刑部

应硕听到柳州知府千金不为所动,却为了姜棠跟吴尚书据理力争,定是他的意中人!想把她安排进刑部,朝夕相对,就不能让她容貌太美,以免太多人打她的主意!

窦氏思忖片刻,忽地拍手大叫:“前几天硕儿问我有没有画眉的黛粉,遇水不化,遇汗不融,寻常青黛、铜黛他瞧不上眼,非要拿走我花重金买来的一丁点螺子黛,还顺走了一盒上好的胭脂。昨儿个,我随口找他要回一半螺子黛,他竟说全送出去了!可不就是送给我未过门的儿媳妇——姜棠?”

未过门的儿媳妇?周氏大吃一惊,“夫人,您很中意姜姑娘?”

“只要硕儿喜欢她,我这个当婆婆的岂有不满意的?”窦氏拨弄金甲套,“硕儿少年老成,啥事都没让我操心过,现下好不容易打听到他对姜棠青眼有加,像他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还得咱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推波助澜,不就是兴风作浪?哪有暗骂自己诡计多端又事多的?周氏哭笑不得,“夫人,您那叫顺水推舟。”

“对对对,叫顺水推舟,要被硕儿听到,又得说我乱用成语。”窦氏改了口,再道:“硕儿年纪轻轻稳坐刑部第二把交椅,靠的是铁面无私辨忠奸,百姓们喜欢他这种两袖清风的好官,但对姜棠来说,未免不近人情。我费了不少力气把姜棠塞进刑部,往后还得加把劲,早日让她成为应少奶奶。”

姜棠对此毫不知情,与朱益群吃了顿便饭,下午便出摊卖画,顺口溜信手拈来,凭着画好价廉,忙得脚不沾地。

傍晚,天开始暗下来,行人匆匆回家,姜棠弯下腰,手脚麻利地收摊,怕晚了要被开始宵禁的巡逻士兵刁难。

“听闻你啥都会画?”

说话的人声音低沉,站在姜棠背后,个子很高,给姜棠一种虎背熊腰排山倒海的侵袭之感。她想回首,肩膀处传来刺痛!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路上还有人走,就有人敢用银针偷袭她!

“不许回头,照常答话。”男人低斥。

姜棠害怕极了,佯装镇定,像往常一样说笑着回话,却带着几分颤抖,“一般般,在咱们大耀王朝顶多排第三。”

“好大的口气!那你给我画四幅避火图,价钱好商量。”

避火图原是些吉祥画,贴在房屋大梁上,驱祸避火。从前朝开始,一些文人墨客画一些男女情事的画藏在书房里,美其名曰避火图,渐传至普罗大众。因两种避火图大相径庭,姜棠直言:“贵客,我只画得吉祥避火图。”

“还大言不惭说啥都会,我都替你害臊!”男人嗓门大,引得行人侧目,但人人都急于回家,也没多看。

接着,他压低声音道:“昭文堂有高人真迹,你去临摹,赝画留下。如若不画,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话毕,银针被狠狠地按下,直戳到肩骨,再兀然取出。

姜棠痛得掉下豆大的泪珠,捂肩转头,只看见一袭黑衣消失在拐角。她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入京这些时日,要说仇敌,李赫算一个,但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想看避火图,能买到大把的,何必大费周章找她临摹名家避火图?谁是幕后黑手?

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事不宜迟,她先去昭文堂探个究竟。出乎她意料的是,接连问了三四人,他们一头雾水,并不晓得什么昭文堂。

莫非昭文堂是皇家密处,百姓庶人不得进?姜棠蹲在路边,拧眉沉思,把枫叶撕成一丝丝的。

忽然,一双粉底皂靴出现在她眼前。她顺着双腿往上看,宝蓝色祥云纹团花直裰,镶边做工精致,腰间束一根玉带,垂挂着玉佩与香囊,散发出淡淡桂花香。这一身直裰穿在应硕身上熨熨帖帖,乌发如墨,全部束起包在黑网巾里,衬得他气宇轩昂。

姜棠后退两步,再站起,一脸恭敬,“应侍郎。”

“扫大牢扫出了感情,等着被抓送去蹲大牢?”

“非也非也!应侍郎,您来得正好,敢问您晓不晓得昭文堂?”

“昭文堂是已告老还乡的高阁老所办,有近万册藏书,在城西,近靠永福寺。去看书或借书,别的不要,对出门子出的对子,即可入内。”

“高阁老办的昭文堂真是功德无量。”姜棠接话敷衍,心乱如麻。黑衣人偷袭她,勒令她去昭文堂临摹名家避火图。可是,去昭文堂不用钱,只要会对对子就行。试问哪个读书人不会对对子?京城里的读书人遍地都是,昭文堂的门槛岂不是被他们踏破了?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临摹避火图,幕后黑手真是居心叵测。

应硕已为她指点迷津,她还愣着不收摊,莫非另有隐情?“你去昭文堂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应三碗对她有恩,她不想让他趟这趟浑水。

对昭文堂一无所知却急于问人,分明是有急事要去昭文堂。应硕好意相帮,却被这般搪塞,“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真是大为长进。”

说罢,拂袖离去。

一想到以后还要跟他在刑部共事,得罪他有弊无利,姜棠慌忙改口:“应侍郎,我想去昭文堂借画,多多临摹,提高画技。我觉得这种小事没什么好说的,并非有意隐瞒,请见谅。”

“还撒谎!”应硕厉声呵斥。

这一声训斥,好像讲堂上的夫子教训学生,姜棠自知理亏,涨红了脸,辨道:“应侍郎,我真不是骗您,去昭文堂借画千真万确,您要不信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

“去就去!”

“您真去?”千万不要!不然当应硕的面临摹避火图,她岂不成了绝世荡妇?

英王跟她有仇,极有可能派人诱她去昭文堂再杀人灭口。应硕看在一条人命的份上,勉为其难地当她小跟班好护她周全,岂料被嫌弃!他板着脸,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应侍郎,您生气了?”

应硕置若不闻,留给她一个颀长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