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整条街的铺子都是我的

此时拆穿应侍郎的招数,拉他下水,还表现出姜棠不识礼数,可谓是两败俱伤。

事已至此,她只能顺着谎话往下说:“周婶,我记性不好,人累事又多,就把自己干的事全抛之脑后,委实不该。既然你说夫人喜欢这回送的礼,下回我再送一样的。”

周嬷嬷笑容暖了几分,“姜姑娘,金累丝双龙戏珠纹的手镯本就不俗,还被九华山的地藏菩萨开过光,保佑夫人平安顺遂,这心意,不枉夫人疼你一场。不过,夫人什么样的首饰没有,要你来买,没的破费了。”

金累丝双龙戏珠纹的手镯,一听就价值不菲!果然是应硕懂得投其所好,把功劳全推给姜棠,这般用心良苦,看来娶她不是儿戏。

“姜姑娘,既然你跟少爷同在一个衙门,怎地不一起回来?夫人见你们一起回来,定会非常高兴的。”

一想到应硕还在衙门,姜棠如擂鼓般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周婶,不瞒你说,教刑部犯人们织布的女师傅,染了疫病,应侍郎还在衙门处理呢,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

“疫病?”周嬷嬷满脸惊慌,“这太平盛世,怎会有人染了疫病?少爷也是肉体凡胎,跟得了疫病的人接触,万一……万一……”

得了疫病,不死也残,她没敢说出来,不然有诅咒之嫌。她鼻眼泛酸,“自打老爷走后,夫人全靠少爷支撑过来了。这人到中年,还没含饴弄孙,少爷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姜棠眉眼间全是伤感,喉咙发紧,不知说什么好,强压着眼泪不掉下来,搀扶着周嬷嬷继续走。

到了花厅,窦氏扬着嘴角笑道:“姜棠,半个月不见,我可想你得紧,快来坐下。”

“应夫人,多谢抬举。”

姜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坐下了。

窦氏人精,一看来的两个人笑不由衷,便问:“瞧你们愁眉不展的,出啥事了?”

“夫人,刑部大牢出了疫病,少爷正在处理。”

“疫病?”

窦氏唇角绷得紧紧的,身子发颤,“这世上银子解决不了的事,为数不多,疫病是其一。硕儿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该夸他胆量过人,还是吉星高照呢?”

“夫人,少爷他菩萨心肠,舍不得犯人们全染疫病,老天爷看在眼里,不会叫好人受累的。”

“老天爷就是瞎了,收走了我的相公,又折磨我儿子!”窦氏双手叉腰,仰望已黑沉沉的天,“历朝历代,皆有发生疫病,每次死个成千上万人,次次都以为人要死绝了,但不都熬过来了?咱们别垂头丧气的,该吃吃,该喝喝,养好身子,疫病来了就治!”

“应夫人这一番见解,令我醍醐灌顶,实在是妙。”姜棠顿如吃了一粒定心丸,竖起大拇指夸道。

“姜棠,咱们坐下来,边吃边想办法。”

周嬷嬷悄无声息地替二人布菜斟梨花春,酒过一巡,窦氏拿帕子拭去嘴角油迹,一脸郑重地道:“姜棠,我名下有几家生药铺子和医馆,以杏林百草堂名声最大。从明儿起,杏林百草堂开始闭店,大夫们去刑部大牢日日夜夜坐诊,谁有染疫病的兆头,不论是犯人还是衙役,一律立马诊治,分文不取。剩下的掌柜和伙计,该按方抓药的抓药,该熬药的熬药,务必与刑部共担艰险,一起进退。”

“应夫人,您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心地善良又果敢,实乃我辈之楷模!”姜棠由衷地称颂,心里嘀咕:杏林百草堂的掌柜说东家姓窦,人称窦夫人,可应夫人说杏林百草堂是她名下的产业,才能说开就开,说关就关。看两人都不像撒谎,难不成应夫人娘家姓氏为窦,怕她说打着丈夫和儿子的旗号在外敛财,才对下面的人一律说自己姓窦?

她不知自己想得对不对,便旁敲侧击地问:“应夫人,我曾去杏林百草堂看过病,那儿大夫问诊如沐春风,药价低廉,平民谁要抓药看病,头一个就去杏林百草堂。您经商有道,看杏林百草堂生意红火,有没有想过把附近的铺子盘下来,做点其他生意?”

“那一条街的所有铺子都在我名下,有些被人盘了去,也有自己干的。一时间我也想不起来都有啥铺子,总之,你要去那条街的铺子买东西,不必付钱,全记到我名下。”

一整条街的铺子都是应夫人的!

姜棠咋舌不已,“应夫人,失敬失敬,我原不晓得您是京城第一女豪富,说过许多粗鄙没见识的话,还请见谅。”

“姜棠,银子再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真没什么了不起。像我,挣到了几辈子花不完的银子,不也就一张嘴吃饭,每天躺在一张罗汉床上睡觉么?跟你没什么两样。”

京城甚至是大耀第一女豪富,说起话来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半点看不起外地来的书商女,还能跟她一起平起平坐吃饭!

姜棠自忖何德何能让应硕母子待她这么好,忽而灵光一现:包含杏林百草堂在内的那一整条街的铺子,都是应夫人的产业,那么白送铺子的人,不就是应夫人?再者,大方地送了铺子,定也有足够的财力支撑她爹娘进京的花销和宅子!

原来做好事不留名的,根本就不是应夫人的远房亲戚,而是她本人!

不论应硕是否对亲娘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姜棠已晓得好心人近在眼前,做不到佯装不知心安理得地受人家好,便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正儿八经地屈膝行福礼,“应夫人,您接家父家母进京给铺子和宅子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不如给你……”

“不如给我做儿媳妇!”

姜棠双眼圆睁,嘴巴堪比圆饼大,“应夫人,您开什么玩笑?”

“姜棠,我说认真的。你这孩子聪明,这么快就猜出是我干的好事。”窦氏上前扶起姜棠,再将她按住坐下,把自个儿的扶手椅拉近,推心置腹道:“自从你住到应府,硕儿对你另眼相看,我就决意要你进门当儿媳妇。只是你们九十两个月连着出去查案,也没给我机会好好说道。如今,硕儿为了应对疫病,置生死于度外,我这个做娘的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能拉他回来。因为他不仅仅是我的儿子,还是大耀王朝的栋梁。”

应硕三番五次说要娶姜棠的话,只因门不当户不对,应家就一个儿子,肯定要娶高门闺女来掌家,便从不放心上。这会儿听到窦氏讲,方知自个儿早就被婆婆相中,还有意撮合,这是什么神仙婆婆?

“应夫人,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怕是不够格做应少夫人。”姜棠咬着下唇,道出担忧。

“你够不够格做应少夫人,不再于你说或我说,而是硕儿来定。他喜欢你,非你不娶,你就可以当应少夫人,别的一概不要紧。”窦氏郑重答完,又道:“原本打算多瞒你一些日子,到了上门求亲的那天给你惊喜。现在看硕儿为对抗疫病,便生出人生苦短,任何事想到就要及时做,否则来不及了。上回硕儿酒后讲鬼故事,真把我气得吐血,这会儿也没外人,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心悦硕儿么?”

八月十五那一天相看两厌,到进了刑部被他的能力所折服,姜棠早就视他为天。只是,她到底年纪小些,这些男婚女嫁的事,该是双方大人商量的,这猛地被人问,脸不由自主地红了,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快把下唇咬出血来。

“姜棠,我看你做事总雷厉风行的,到了男女之情上,反倒害臊了。不要紧,我晓得你也对硕儿甚是满意,那这门婚事就订下来了,我会立刻安排下人准备聘礼,早日择良辰吉日上门提亲,力求腊月或正月完婚,明年中秋节后抱孙子。”

“应夫人,一切全凭您和我爹娘做主!”

姜棠讲完,用帕子遮住比芍药还红的脸,跑了出去。

“夫人,你也是,姜姑娘虽说比别的姑娘能干,到底还是姑娘,你跟她商量终身大事,可不得臊得抬不起头来?”周嬷嬷笑问。

窦氏盯着消失不见的倩影,“我就是想叫她知道嫁入应家,我这个做婆婆的不会为难她,只会把她当成女儿来宠爱。”

“只是,疫病未除,婚事如何操办?”

说回到疫病,主仆二人又开始长吁短叹,担心不已。

姜棠也为疫病是否会阻延婚事担心,一进弄玉轩,荔枝捧上一盆热水来给她洗脸,“姜姑娘,这么些日子没来,怎地一回弄玉轩就跑出一身汗?莫不是有恶狗在追你?”

“那倒没有。”

洗了一把脸,喝了一杯温茶,姜棠呼吸渐渐匀停,“我出去查案的那些日子,应夫人待你们怎么样?”

“姜姑娘,世上真找不到应夫人那么好的东家了。几次撞见我们这些下人打叶子牌,她非但不骂,还给我们几两银子当本钱,只说等姜姑娘来了要好生照顾,不能出岔子。”

应硕是去杭州府查案的时候答应买丫鬟给姜棠用,一回应府就有丫鬟小厮伺候着,定是应夫人买的。这么多丫鬟过潇洒日子,应夫人从不指责。母子二人初看不好相处,怎么处久了,发现全是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