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演播厅,舒眠到处找纪青山,给他打电话时,大厅里的音响跟着震,原来这人把手机扔到键盘边上就走了。舒眠发动小严和她一起找,最后总算在人迹罕至的服装室看到瘦猴的身影。
走廊里静悄悄的,与演播厅内的嘈杂似乎没有一丝关系。服装老师戴着耳机呵呵傻笑。没有注意到来人。
瘦猴双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顺着他的目光方向,只见花花绿绿的衣物旁,一双长腿伸出来。
舒眠在看到那人穿的暗红色板鞋的瞬间,火气“腾”的一下冲到了天灵盖。
舒眠其实明白纪青山的委屈,很明显肖文宣在故意刁难他。
但是她接受不了纪青山处理问题的方式。
她之所以如此生气,第一是因为纪青山假清高,第二是因为他没担当。
在这个圈子里,受委屈是必修课。
纪青山会受刁难,她舒眠也有舒眠的委屈。至于肖文宣,一个毫无根基的人走到顶流的位置,他受的委屈你都想象不到。
这名利场里,有很多种作死的方法,其中最行之有效的一点就是“清高”。
你要是清高,进娱乐圈干吗?
纪青山用清高跟肖文宣硬顶,顶不住不去找靠山,比如找找舒老板哭一下什么的,他竟然丢下烂摊子自己躲在这里,这是让舒眠最无法接受的。
舒眠走到跟前,纪青山从她的脚步声里已经听出来怒气,他直起身子迎战。
其实舒眠看到他时还是有点心软了。这人像是整个灵魂被抽干了似的,一点神采都没有了。可见被绿茶肖文宣折磨的不轻。
纪青山手撑在膝盖上,梗着脖子抬眼看舒眠。
“纪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吧?”
纪青山点头淡淡的说:“童声部分我不会改。”
直接把话砸在地上,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舒眠眯起眼睛说:“这事不由你决定。你不改别人也会改。”
“我过手的编曲,你们怎么改?”
“童声改成主旋律,跟卡啦OK似的,没什么难的。”
纪青山脸都黑了。这是要毁了他的作品。
“你敢?”
瘦猴感觉到两人的眼神跟激光炮似的你来我往,他退后半步说:“舒总,刚才肖文宣助理的态度你是没看到。我们纪爷哪受过这个?”
舒眠抬头冷冷道:“我没看到也知道他们是个什么德行。可是你、纪爷,再生气也没有半点用。只能听肖文宣的!”
“凭什么?”瘦猴嚷。
“不是凭肖文宣咖位比你高,是因为你们今天受的气肖文宣当年也受过。这个圈子里没有五讲四美三热爱,只有弱肉强食。”
舒眠又看向纪青山问:“纪爷,你那天说你不想麻烦,想要自由,所以不愿意到幕前来。这也就注定了你没有那么大的发言权。既想省事,又不想受气,在这演播厅里没有可能。”
纪青山被训的像个小学生似的,可是完全无力还嘴。他知道舒眠虽然说的残酷,可就是现实。
“实在不行,我不要署名权了。这曲子不算我编的。你们爱怎么改怎么改。钱我退给你。”纪青山被逼的说了狠话。
舒眠气的冷笑:“你可以一走了之,孩子们呢?乐队呢?他们招谁惹谁了?纪老师,大家都尊称你一声老师,拜托你说这话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担当。不要躲在衣服架后面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瘦猴急了。他憋红了脸说:“纪爷不是躲,他是……”
“瘦猴!”纪青山低喝一声打断他,抬头对舒眠说:“行,我明白了。”
“真明白了?明天早上肖文宣回来。希望纪老师给大家一个交代。”
舒眠扔下话,见纪青山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直接转身走了。
瘦猴看着舒眠跟个炮仗似的崩着就走了,低头看纪青山。
“现在怎么办?”
纪青山使劲闭了闭眼说:“还能怎么办?”
他说着撑住膝盖起身,还没完全站起来,人突然像泄了气似的往一旁倒。
他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保持平衡,只抓住了两件挂着的衣服。
“哗啦”一声,衣架上的所有衣服被他拽着掉到地上。那人不受控的栽下来。
瘦猴吓得喊了一声“草”,一个箭步冲过去捞住了纪青山的胳膊。
此时纪青山恢复些神志,他使劲甩头,眼镜都甩歪了,眼睛似乎聚不上焦距。
“怎么回事?懵了?”瘦猴拽起他来按到椅子上问。
“没事了。能看见了。”纪青山自己似乎也吓坏了。他抬手按按胸口小声说。
“你这太TM吓人了。”瘦猴惊魂未定,他看着纪青山的眼睛说:“你老说我见了女人就乱桩,你这被女人一骂,直接晕菜。”
纪青山想笑笑,可是实在笑不出来。他瘫在椅子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此时服装老师终于从手机里抬头。她摘掉耳机,惊恐又困惑的看着满地服装。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看了两集相亲节目,彩排的服装就成这样了。
第二天早上,舒眠起个大早。她昨天把话撂给纪青山,自己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那人会妥协,但是她对纪青山的了解必定有限,还是有点怕剩下那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会发生。
好在还没走进演播厅,就听到悠扬的童声回荡。只见纪青山穿着宽大的条纹体恤衫,坐在舞台的地板上,指导孩子们练唱新改的部分。
舒眠不懂乐理,只知道孩子们的和声婉转起伏、沁人心脾,一看就是用心改的。
她本来想去和纪青山打个招呼,毕竟昨天话说的太狠了。可是远远看到纪青山晦暗的脸庞,她有点不敢上前。
到了肖文宣排练的时间,舒眠特意提前来坐镇。昨天纪青山和肖文宣有了嫌隙,作为制片人,她不能让矛盾再激化。
肖文宣来的时候还是见人就鞠躬,其中就包括纪青山。纪青山倒也神色如常,没说什么话直接合练。
孩子们先唱前奏,肖文宣如有神助,一遍就进去了。
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伴唱、乐队到肖文宣自己,面孔上都浮现出笑意。全场只有纪青山一个微促眉头,几乎一个字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