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很快埋没在大火之中,那消失的背影透过火光,倒映在兰的双眸里。
她冰蓝色的眸子此刻映得火红,进而有什么东西湿润了眼眶,眼前只剩模糊的红光了。
“菊……菊执事……”兰定定地呆立,在继续前进的人潮中被推搡,却无动于衷。
“真的……要失去一切吗……”兰的面前就是蔓延过来的大火,烤得面部滚烫,也蒸发了尚未滑落的眼泪。但她全然不知,只是宛如守望的冰雕一般,即使融化也在所不惜。
直到她的泪水再也承载不住,迎着炙热的烟火顺着脸颊流淌。比火焰还要炽热的泪珠,滴在了萨曼埃克的弓身。
突然,身后的战士们前行的过程也遭到了阻碍。火焰实在旺盛,已经形成了包围圈,将战士的路完全切断。此刻的战士们已经无路可走,再耽搁一阵子,被菊吸引走注意力的沙浒复制体也将发现人群。
冷斌咬着牙关,瞳孔震颤,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
忽然,一股明显的寒流冲破热浪,从战士们的背后涌来。所有人回过头,看到兰举着萨曼埃克,微弱的冰光绽放,肉眼可见的冷雾弥漫开来。萨曼埃克上的箭矢荡漾出柔水般的波浪,直指沙浒复制体。
猛然间,手放弦震箭离,箭矢如水中游鱼般穿越大火,冲天而去,正中沙浒复制体的头颅。
一瞬间,寒风四起,冰雪肆虐,气温骤降,冰天雪地。那一刻仿佛时间都被冻结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们再度恢复意识时,面前不可一世的沙浒复制体已经成为一座承天接地的冰雕,而泱泱大地已经变成一片冰河。
兰飘扬的姿态也被冻在冰雕之中,成了飞舞的风雪中一副美妙画卷。
兰将战争的一切痕迹都抹去了。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所有的火焰、灰烬、流血、死亡都化为乌有,只剩下一群尚在追逐希望的人们。
陌雪儿一步步靠近了兰,不可思议地用手指轻触着被冰封的肌肤。
“陌雪儿……”冷斌轻语,“任何献出生命的努力都值得让我们背负起来,无论是菊还是兰。”
“不,长官……”陌雪儿瞪大眼睛,“兰小姐……还有体温……”
“什么!?”冷斌瞳孔一缩。
沙漠之中,王雨仍然在急速穿梭。一望无垠的沙漠在黑夜里,给了人们一种难以承受的恐惧与绝望。
“我们跑了多少了?!”王雨捂着胸口问。
“报告将军!已经三十八公里了!!”身边的情报员报告道。
“继续前进!加速!!”王雨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
“将军!弟兄们跑不动了!休息休息吧!”一位战士长请求道。
王雨扭头看着疲惫的战士们,于心不忍。刚要开口答应,眼前忽然恍惚,奔跑的战士们隐隐约约都变成了死去的平民百姓。
王雨闭上眼睛用力甩了甩头,大喊:“继续前进!!!”
“将军!这位弟兄不行了!”一位战士扶着旁边浑身瘫软的战友。
王雨一抿嘴,掉头拉起战士的胳膊:“走!拉着也得走!谁都不许停!这支队伍,掉皮掉肉不掉队!!”
急行军仍然浩浩荡荡地在沙漠中奔行,不知不觉已经看到了沙漠边缘。
镜头返回到北边,寒风凛冽,冷斌带着战士们整理军备。
“这是兰护法给我们创造的绝佳机会,尽管冷了一些,但相比包围我们的火焰,这种寒冷已经算好的了。而且沙浒复制体被冰冻,风雪也会使视线受阻,厄流观察我们的可能降到了最低,我们完全可以选择更短路径,更快地抵达稼谷关!”冷斌分析了一下,并讲给跟随的战士们。
“真的能克服严寒吗?”陌雪儿担心地说。
“放心吧,我们的军备都是抗寒的,按人头数量分发下去,可能会有一两个不足,但薄厚搭配起来能够匀出两三件。”冷斌安定军心,“大家一定能克服难关,到达目的地!”
在冷斌的鼓舞之下,战士们穿上保暖衣和厚棉衣,重整旗鼓,顶着风雪而上。
兰的这支箭矢使得一切都幻化成冰,包括熊熊燃烧的火焰。战士们看着那些被冰封的火苗,既心悸又震撼,随即带着一颗必胜的心苦苦前行。
风雪将天地一切都静止了。曾经耳边扰乱的爆炸和吼叫此刻不知所踪,只剩呼啸的风吹得双耳发麻。战士们手脚冰凉,但怀着一颗炙热的心,不叫苦不叫累,沉默地踏着雪,迎着风,一点一点接近着目标。
途中重重磨难在消耗着战士们的心志。饥饿、寒冷、黑暗、恐惧,无一不在征服战士们的意志力。战士们咬紧牙关,翻越着难走的丘陵,脚底磨出水泡也一言不发,饿得没了力气就生嚼草根,渴得两眼发昏就啃食地上的雪。漫长的征途犹如漫漫长夜,始终看不见一抹微光,是对人体和心理极限的双重挑战。
不知走了多久,雪已经没过了小腿。风雪将大地冻成冰坨,万籁俱寂,毫无生机。就在每个人都低头默默无语前行时,冷斌忽然发现速度慢了下来。
“别降低速度,越早到达我们的胜利就越早!”冷斌喊。
但人们还是没有加速,甚至在前方停了下来,围成一圈。
“干什么呢!时间很充裕吗?!”冷斌责备着。
“长官,好像是有人冻死了。”陌雪儿从战士们口中了解情况。
冷斌心里一沉。这样的寒冷,对于疲惫的战士们来说终究还是无法承受么。
他怀着沉痛的心情,来到人群中间,却顿时傻眼了。
靠着一颗佝偻的树的,是一位已经被冻死的老战士。虚弱的人体抵御不了严寒可以理解,可令人发指的是,老战士的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服。
冷斌见到这一幕气得嘴唇发抖,痛心疾首地大吼:“怎么回事?啊?!我不是说把军备匀开分发到每个人吗!你们怎么落实的!?来人!把军需处长给我叫过来!我要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不给这位战士发棉衣!!”
战士们好像冻傻了,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挪动,都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冷斌的怒斥。
冷斌瞪大眼睛,他的话居然都没人服从了!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
“你们疯了吗!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吗!?”冷斌怒不可遏,嘶声咆哮,“把军需处长给我叫过来!!!”
“将军。”这时,人群中有人指了指冻死的老战士,“他就是军需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