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酉水河边,世世代代居住着很多土家人,这些土人时常受着朝廷官兵的侵扰,实在不得安宁,可是这土家人又分为八大姓,各领族人,各自抗争,常常被打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这一年,又到了往日官兵来打秋风的日子,八位首领齐聚一堂,商议对策。
“今年要怎么办?”
八大姓中“向、田、覃”族人最多,其余的人相差无几,可是这八个姓氏虽然同族却都有自己的打算,打起仗来是八条心,常常被官兵抓住这个弱点逐一击破。
“怎么办?凉拌!”这位首领想起历年来被杀死的族人,愤怒冲上了头脑“让他们来嘛!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三个赚一双!”
“那你屋里人都不管了?”
向氏首领原本就是禀君的直系后人,但是逐年来减少的族人的也让他不得不去考虑长久的问题。
被向氏首领目光扫过,五位首领低下了头,不甘、哀怨、愤怒在他们心中燃烧。
这到了覃氏首领,他却盯着向氏首领,两人神色各异,眼神中蕴含的情感要复杂很多。
“向毛娃儿,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呢……”死死盯住面前这人,覃氏首领从牙缝里龇出来这句话。
“姓覃的!等打退朝廷的狗腿子,你怕我不找你算账是吧!”
虽然同族,但是各姓之间也会因为水源、田地,甚至是祖上的积怨发生冲突,闹出人命也是常态。
“么说了!大敌当前,你们两个是要先拼个命还是怎么的?”田氏首领出言阻止了他们。
“就是吗!你们两个之间挂的人命再多,有差狗子身上背的多?”
土家人就是这样,就算明知道打不过你,但要让我服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就算是八大姓中族人有多有少,但你要某一姓完全去听命他人,也一样不可能,这就是土家人的老话“皇帝老儿他管得宽,管得老子上青天?”
向、覃两位首领各自移开了目光,用行动赞同了刚刚这话。
“要我说,我们八个姓本来要是能合在一处,统一听令,那些狗腿子绝对不是我们对手…”看见众人点头赞同,田氏首领继续说下去“但,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八个姓八条心,打起来力不在一处,都是各自为战,才每次让差狗子钻了空子!”
“田老哥,你说怎么办?嘴巴上说一起哪个都会!但是心里呢?我姓冉的不搞这个事!”田氏首领示意他先坐下来,自己心里已有主意。
“我晓得,要让在座的各位真心听命别个很难,但是我们要再这么打下去,迟早被差狗子一个个杀光!”说到痛处,在座首领个个感同身受,憋着对朝廷的怒火,去听田氏首领接下来的话语“我认为,我们八大姓要真正的联手起来,不是为了哪一个族姓,是为了我们在座的各位,为了大家的族人!”
“就说嘛!你是不是要当这个头儿!”田氏首领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少安毋躁,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晓得各位的性子,嘴巴说是没得用的,我们都去打一个铜铃,按照铜铃打起的先后排个座次。打仗的时候,听最先打起铜铃那个人的命令,只要响起铃声,我们剩下的人也一起摇铃,大家就要奋力拼杀,要是哪个不冲,等杀退了差狗子,我们一起去找他,行不行?”
“要得!就听铜铃指挥!”
只要合了心意,土家人就是这么爽快。
于是八位首领就往铜匠师傅那赶去,这十里八乡,只有一位铜匠。
八人在铜匠门前吵吵嚷嚷、推推搡搡,谁也不让谁占先,都想当这大首领,只吵得屋内铜匠心烦,出来查看,被这八位首领一窝蜂似地围住,都要他为自己先打铜铃。
铜匠好不容易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这些首领架势,自己要不想个办法,非得把自己房子都拆了不可,于是铜匠便给他们出了一个办法:
“你们这样,先都坐在外面,抓个阄顺便排个顺序,我在屋里去打铜铃,要是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就进来,但是一次只能按顺序进来一个人。如果我打好了,就把铜铃交给他,如果没打好,就请出去,等下一次机会,你们八个人相互监督,按抓阄的顺序进来就行了。”
八位首领点头同意,铜匠便进去屋子里打铜铃了,坐在屋外的首领们也就按着定下的法子抓起阄来。
这田氏首领运气不好,排到了最后,大家知道这大首领就可能和他无缘了。
“田哥,我排你前面的,要不换一下?”
有关系好的首领想让他机会大一点,被其他首领阻止道:
“那怎么行呢!说好了按抓阄顺序的!”
“不得换!这大首领该是哪个就是哪个的!”
田氏首领这样回答,其他人也才作罢,各自在心里盘算着进去的时间。
只要心中焦急,也就会失去平衡心,这心里乱了,对时间的把握也就失了准头,大家眼看着第一位首领进去了,又失望的出来了,第二位也进去了,还是失望的出来了。
后面等待的人去问他们,他们也不答,这就让后面的人更加焦急了,又一连进进出出五位首领,都空手而归了。这时候,就见田氏首领向大家拱拱手,也起身进去了。
他一进去,就看见铜匠是歇着的,就去问他“铜铃已经铸好了?”
铜匠一指,果然都已经齐备,火光之下金灿灿、明晃晃,田氏首领上去便把它抢在怀里,再去感谢铜匠。
铜匠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念叨起来:“前六个见我没有打好,都是让我往慢了做,只有这第七个,碰巧他进来我刚刚打好。”田氏首领一听,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却见铜匠直盯着他:
“他却告诉我说,留给下一个人……田首领,不…田大首领,至少有一个人和你一条心了……但愿首领们能旗开得胜,免去我们土人年年受人侵扰罢……”
田氏首领谢过铜匠,走出屋外,其余七位首领见了他手中高举的铜铃,神态各异,但是约定在前,便拥护田氏首领做了大首领。
这大首领的位置决定了之后,剩余的座次也各自按照这种方法决定出来了,从日升,又到了月落,整整一天,八位首领的铜铃都各自到手,按照约定,自回寨中,准备出兵御敌。
没过几日,官兵果然来了,大首领看准时机,吹响了牛角号,摇起了铜铃,只听其余七处也响起了铜铃声,八路人马一起杀出,和官兵团团战住,杀了三天三夜,不见胜负。
到了第四天,大首领把人分成四阵,其中六姓人马埋伏在两座相望的山头,自己带人和官兵拼杀一阵就马上撤退。
朝廷的官兵正在奇怪,这土人怎么比往年都要顽强,打到今天才有人往山里跑了,也没有多想,就去追杀大首领这一支部队,结果到了两山中间,逃跑的土人突然转头,带头那人摇起铜铃,就听自己四面八方都响起了铃声,再看左右两边,从高处各杀出一彪人马,自己身后也有土人杀过来,一下子乱了阵脚,溃败四逃。
大首领带领土家人打散了这帮官兵,也没有收兵,而是趁势收拢人马,前去攻打朝廷所修的关口。那些关口根本没有想过会被土人打到这来,又被逃回来的士兵吓到,就被大首领带的部队一鼓作气攻下。
只是一个关口,土家人的部队并没有停下脚步,势如破竹般打下一个又一个关口。
大首领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每次族人们攻下一个关口,他就在随身携带的法刀上串上一个小铁环,这一连就串了十八个铁环,才让兄弟们停下脚步,这一次,族人们终于扬眉吐气,要凯旋而归了!
回到族人的地盘,大家都已经得知了这一次前所未有的胜利,人们都佩服这位大首领,便要为他做一件象征身份的衣服,好让以后再选出的人,穿上之后众人就知道他是这八姓部落里首领中的首领。
最后大家一合计,八个部落各自献出一块最好的布料,缝在一起就成了一幅罗裙,这便是“八幅罗裙”。
然后大首领又将自己的铜铃改装,再加上七个铜铃,按到木棍上,一头四个铃铛,一共八个,象征这八姓首领,这就是“八宝铜铃”。
再将象征一连攻克十八个关口的法刀也留了下来,这就是“十八环司刀”。
几经轮转,时光如梭,这些东西不再象征部落大首领的权威,而是都成了法器,为提玛巫师所用了……)
上面三样法器,再加上从张天师处讨来的“法凤冠”,就是标准的土老师(梯玛、土家巫师、端公、土老司)的法事四件套了。
今天的书生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切,在陈老板家中等待着与这远古巫术传人的第一次相会。
到了九、十点钟,陈老板开着他自己的车来了,停稳之后,我便想靠上去第一时间目睹那“活文物”,但是被车上先下来的陈老板拦住了。
“小张啊,今天我家有点事,你就先带人下去吧,跟丁馆长也带个好啊!”
“嗯?好好……”
我招呼妹子们准备下去,同时走近车辆,去偷眼看坐在后座的人,可惜透过玻璃看不分明,只能作罢。
这时候有人给旭哥儿打了电话,我们便在院子里等他来接,估计赶上旭哥儿正好没开游戏吧,一瞬间就来了,而我想着至少要看上一眼这梯玛巫师,上车就慢了一些,被陈老板看见,只当是我还在等他吩咐。
“小张,平时你也辛苦了,今天就别上来了,去休息一天吧!”
“啊?我没事的,我提前在我们藏品中整理了法器的,您儿看土老师需不需要?”
“哦?这些东西小张你也晓得啊?”
“都是些书上看的,自己没亲眼见过,如果要的话我给您儿送上来……”
“不用了,他自己的家伙事儿都是开了光的,今天是给我们家做法事,外人不好在,以后我们景区少不了机会的,今天你就先去休息吧!”
察觉我的意图,陈老板直接端茶送客了,我也只有等待下次了。
“那好,我们先下去了,陈总您儿忙!”
挥手告别,旭哥儿只一脚油门,我们便回到了办公室所在的小区前,过了门禁下了车,我有些事情想问旭哥儿,所以就在停车场那等他。
“哪门?有事问我?”
旭哥儿按了下车钥匙,锁好车门便径直向我走来。
“大陈总很信这么些?”
“那可不是,这个法师是从大陈总还在老家的时候就有交集的,景区开工的时候他也去做了法事的。”
原来是这样,我只是把这些事当做知识来获取,真要说有多虔诚,那倒谈不上,基本就是都信一点,又全都不信……
“说到我们在建的景区,我一直有个疑问哦…”看见旭哥儿挑了下下巴,我再去说:“交通是有点差,而且现在对门就是已经做起来的‘枫香坡’,有点没看懂这个选地,以前我上班的工地就是现在的文化中心,为什么我们景区没考虑往火车站那边靠?”
旭哥儿晃着手指头,连声发出“啧啧”声,我一挑眉毛,催促他赶紧把知道的交代出来。
书生被他一把拉了过去,勾肩搭背,贴在耳边说道:
“以后你就晓得了,施州机场晓得撒?”见我点了头,继续说道:“以后,它会‘恰巧’迁建到我们景区再过去一点的‘大坡口’上。”
见书生不太相信的样子,再继续爆料了一些东西“以前不是跟你说上面大师傅是为了接待请的么?就是为了接待这些上面来的人,一年光接待费就这么多…”
看着旭哥儿比划的数字,我在寻思自己得上多久班才能够这个数。
旭哥儿很满意的看我发呆了,临走的时候说了句:“么到处说哦!”便往办公室走去了。
就算这样,我还是对景区有很多担忧的,但是都不及自己又将要回到工地的不安,长叹一口气,也回身走向办公室,心里在暗暗为自己开脱:
“算了吧…这些问题哪里是我能去操心的,我连自己心里的疑惑都没能找到答案…只是……”
我挥了挥手,仿佛要驱赶掉这恼人的念头,不再去想它。
又是无事的一天,那就悠闲地过吧…至少,今天差一点看到一个真巫师不是?
([然而小剧场的书生还在思考]只是…只是这造成疑惑的根源,似乎书生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谁让书生只有书生的眼睛与书生的思想,哪里看得清这社会上的种种浮华,想得分明这事情中的关节之处?
书生只是书生,心中只想着讨一处相对安静避世的地方,来解决心中的疑惑,结果没能多久,又要去一个新的地方啰…
唉…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总归,是能找到答案的……
[抬头看了下各位看官]忘了诸君,那么,下次,请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