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各位,上一回的蔡老实可还记否?虽然他的为人可能不太老实,但是他说的话,书生还是听进去了。
所以,我也不再避重就轻,去逃避那一些我看不出用处的藏品,开始着手翻阅资料、电话请教,做起更加细致地鉴定甄选了。
我心中也希望借此机会,带着其他人一起学习,毕竟鉴定是要靠着知识积累与工作实践才能有所提高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带着其他人一起工作的场景,看上去就突然变得财主化起来了……
哦?你问是怎么个情况啊?那行,我们开扇,走着——)
就看此时的书生还在库房里,坐在一张靠背椅上,面前一张红漆八仙桌,桌面儿上放着长方木胎的藤面托盘,托盘里放了一方砚台,正被书生细细地翻看着。书生两侧,一左一右,各一位→丫鬟←划掉,女同事女同事……左手边的妹子盯着书生,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件待鉴定的藏品,一等书生看完他手头的东西,就要马上拿过来交换,再把已经鉴定好的藏品放回库房原处。右手边呢?还是坐着一位妹子,同样直勾勾地盯着书生,在她面前,摆放着笔记本电脑。
(这像不像一位地主老爷?哈?不像?)
书生轻咳了一声,两位妹子便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我的身上,并没有出声,只须做一个喝水的手势,左手边的妹子就当真起身去倒水了,书生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示意让妹子先等一会儿,休息一阵子。见此,她才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低头看起手机来。
([挑眉]你看,我没说错吧,现在,基本的工作大家都已会做了,鉴定甄选仍然只有我一人,再次调整之后,就成了每天轮班两人给我当助手。)
走开的妹子端着水又回来了,我对她道了谢,她便又重新坐好,然后——
盯……
(妹子?你在期待什么?我是不会随便在现实里表演小剧场的!)
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活动了下脖子,轻轻用右手叩了两下桌面,拖长了调子说道:“写~~~~~”
右边那妹子赶紧放下手机,把手放回键盘上,仔细去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故意拖长声音的“写”字说完,就将组织好的语句说了出来:
“抄手澄泥砚一件!四方砖色,左侧篆刻……”
(书生换上长衫,也是同样身姿、一样神色,只是提高了音量,大声唱道:“写~~~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缺边少沿,破损不堪,烂棉袄一件!”
[突然吐槽自己]…感情你这地儿当朝奉啊!)
但现实之中的情况也和这差不多,听见我说什么,妹子便敲键盘记下什么,等录完,再转过屏幕给我核对,保存之后再由其他人补上长宽重量等详细的信息,这一份鉴定档案也就草草完成了。我也不知这样是否更有效率,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小生我此时的派头,大概就是那些鉴定专家的派头了吧!
(小生实是愉快,[挑眉]可是,就是不说!嘿嘿!)
“好了,砚台放回去,小心点。”看完一件,我就将它从面前的托盘中拿出来放去左手边,坐着的妹子立即站起来,换上新的藏品,然后小心地拿起已经看完的藏品,要去归还原处了。
此时,我的面前换上了一个四层的红漆提盒,东西没问题,一眼看去就想到了如何描述它的外貌。
(写~~~!木质四方,四层包铜,如意侧板,光面提梁,通体施红……)
我伸出了手指,弹了一下朝奉书生的额头,让他闭嘴。
“张主任,有什么脏东西么?”妹子问我,虽然人事任命迟迟没来,但是大家也都这么叫,我呢,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负责记录的妹子一直在等着我说词儿,做的小动作全都被她看去了,不过现实之中,那地儿只是一块空气,什么也没有,她虽然无从知道,但我也要稍稍掩饰一下不是?
“嗯,有点‘小木渣子’,已经弹走了…现在没事儿了。”
我把注意力放回提盒上,小心地打开查看里面的状态。这提盒的样式基本在我国六百年前就稳定下来了,用途很广,装的东西也很杂,但只要原先的物主在长期使用,总会留下一些痕迹的,只要细心查看,说不定就能知道平时是用来装什么的。
我闻了闻味儿,没错了,这是经常用来存放文房用具的,把它全部拆出来,就这样摆弄了几下,又将它重新装好,提起来便能想象自己是个读书人,有点对它爱不释手。
“张主任,你提着这个,就是以前的书生儿哦!”妹子取笑起我来。
“是吗?”我也顺着这话,罢了一个四十五度角眯眼惆怅的姿势,一手提了提盒一手比起一半剑指,装作自己在家国情怀。
我还在这装腔作势,就听见返回的妹子也同她一起“嘿嘿”地笑了起来,脸自然有些发烫,就老老实实地把提盒放回桌子上,然而心里又有些不舍,慢慢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
“张主任也想考个功名,做状元啊?”
(小生当然想啊![失落]但是没有那个本事啊……)
微微带上了一丝苦笑,我摇了摇头,回忆起一些东西来。
“我倒是想啊,没那个才哦…不过说起状元吗…”
“怎么?”
“你们天天回市里吃饭的时候,要路过一个地方,倒是和状元有些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挂榜岩’?”
“嗯。”
“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过,以前挂皇榜的地方,所以叫的这个名儿?”
“我只是知道它的传说,但是历史上究竟怎么取得这个名儿吗……”我还正在摇头,妹子就撒起娇来。
“浩哥~~你和我们讲一下嘛~你一直看东西也累啊~~”
得,我也算休息下吧,稍稍一回忆,就开始说起这个传说来。
“这话说啊,清朝的时候,我们老施州里有一位秀才,姓范明生,他呀,虽然有些才气,但是一次次赴京赶考都失败了,别说‘三甲’了,就连一个进士都没能混上,为什么呢?因为当时清朝的科举舞弊成风,官场又腐败不堪,皇帝自己都带头卖官卖爵,而这位范生呢?家中父母早亡,并不富裕,朝廷里又没有能为他打点关系的熟人,自然也就一直只是秀才了……”刚刚说到这,妹子就出声打断了我。
“哇!要不要这么现实的啊……”
坐在她对面的另一名妹子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让她老老实实听故事,我也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
“哼哼…这真是没办法的,纵观我们人类的历史,就是在不断重复犯过的错误……”突然就把话题搞沉重了,没必要去较这个真,于是我话锋一转,继续说起这位范生来。
“…哎,不说这个了,我们就说那位范相公,他屡试不中,跑回老施州的家里,一想自己读书这么多年下来,家里中已经很清贫了,世态如此自己也无法去改变,就干脆把书一扔,在家里练习起弓箭来。
没想到啊,这位范相公‘君子六艺’中就数这弓射最好,没有多久就能上山打猎了,从此,他也就靠打猎为生了,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又确实喜欢看书读书,就在打猎之余把读书当成消遣,也就再不去想什么科举题名了。
有一天,他又和往常一样背上弓箭去打猎,在山上搜索了半天的猎物,终于在西门外的山崖上看见一条大黑蛇。那一条黑蛇碗口粗细,正好缠绕在一颗歪脖子老松树上,重得就要把那颗松树都压断了。
范相公张弓瞄准,只听见‘咻’的一声,翎羽箭便直接射中了大黑蛇的眼窝,疼得它掉下树去,满地打滚,把周围草木打得一片狼藉。范相公见状张弓再射,这几箭只是射到了大黑蛇的鳞片上,竟然铛铛直响,全部被打落下来。这位范相公胆子大,箭术也好,就引弓不发,准备等大黑蛇消停一点再射它眼窝,哪知道这大黑蛇也不傻,卷了头就往深山里面跑,到手的猎物范相公当然不想放弃,急急射出这一箭就想去赶它,一路听着响动就追了上去,但是人啊,怎么能在山林里追得上受惊的动物呢?渐渐的响动就不见了,范相公只能沿着留下的血迹去追,这一追就是大半天,等到发现周围又熟悉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被摆了一道。这大黑蛇恐怕是要成精了,转了一个大圈又把人绕了回了歪脖子老松树那,途中怕是早借机溜了。
这范相公气啊,自己费了大半天精力,却追丢了猎物,又赔上好几支翎羽箭,看见还挂着黑蛇血迹的那棵歪脖子老松树,无奈地摇头自言自语:‘老松树啊老松树,今天我就只当是给你解了劫啰!’
这天,范相公少见地空手而归了,没有吃的,就只能喝些凉水,饿的肚子“咕咕”直响,看书都看不下去,只得早早地睡了。睡到半夜,他就做了一个梦,这梦里走来一位白胡子老爹,杵着一只苍翠拐杖,上来就要向范相公作揖道谢,他赶紧上去一把扶住老人家不让他拜,这一扶上去才发现,这老爹好沉啊!自己平日里上山打猎的人,根本扶不动他!就只能看着老人家施礼道谢。
等老爹爹拜了几拜,就见他一转身从身后凭空拿出很多蘑菇山果,放在范相公平时读书的桌子上,然后这位老爹就一把拉住范相公的手,跟他说,感谢他今天的救命之恩,叮嘱他今年一定要去参加科考考试,然后就作势要离开了。范相公正想把事情问个明白,就上前去挽留老爹,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了这老爹飘着的胡子上,一下子就醒了。
待范相公起身一看,手里并没有什么老爹的胡子,只抓一丛墨绿的松针,再去看自己的书桌,上面满满当当地堆着山果蘑菇,他一拍脑袋就明白了,这肯定是白天自己从大黑蛇身下救的老松树来报恩了。有了东西充饥,就想起老爹爹交代自己的话儿,第二天天一亮就去东拼西凑,好歹凑了一些路费,但是心里一合计,这只够一趟来回的费用啊,干脆一咬牙,管它呢!再考这一次,自己也就能够安心当那猎户了。
于是再次启程,前往京城应试,等到了地方他又熟门熟路地去参加了科举,考完试出来身上就只剩回乡的路费了,只得无奈地先行返回…嗯…这后来嘛…嗯……”我想到范相公后面这一出,是说还是不是呢?正在犹豫,就被等不及的妹子催促了:
“干嘛不说了?继续啊~”
我也不急,装作去喝一口水,再次把故事续上。
“结果这年皇榜一发,还真就和老松树精说的一样,范相公高中科甲第一名,报喜的人直接就往学子们住的客栈去了,京城的几家大客栈都找遍了,唯独不见这位状元公,回报皇上再去调阅名册,一看是来自名不经传的小小施州,那时候施州穷啊,一个月从州府到下面乡县的官道维护费都才一两四钱三分,就估摸着这位状元公恐怕是住不起京城的客栈返乡了,便下令去施州把这位状元公接到京城面圣谢恩。
这话说迎接范状元的官差队伍一路来到我们施州,还在城外官道旁的渡口等船,抬头往施州城一看,有一块天然的砂红绝壁上写了几个巨大的金字,远远一瞧,发现写的是‘今科状元,范生大人,西城门外,二里草庐’。
不仅来接人的官差感到惊奇,就连本地百姓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金字,一干人等就跟着接状元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到金字指出的地方,果然,范状元就住在这里。围观之中,就有人就把红砂岩上的字指给范状元看,他就知道是老松树为了报恩所做的,也不去和众人解释,朝那个方向拜了一拜,便跟随公差队伍上京面圣去了。
等到接状元的队伍离开施州,那绝壁上的金字也就消失了,但是那面红砂岩壁,直到现在远远看去还是平整得像报捷红纸,所以就被人们称为‘挂榜岩’了。”
我说完故事,就准备歇一口气,刚刚闭眼活动一下脖子,就听见有一声有点耳熟、貌似童音的声音,又向我提问了:
“那这范生考上状元之后,做了什么大官?”
听见有人在提问,我便睁眼望了望四周,可是库房里还是只有三人啊?难不成是库房隔音不太好,隔壁办公室里一直有人听着?虽然这样想,眼前也没见人,更没听见那声音继续追问,我也就不再理会,转去专注其他的事儿了。
(至于这状元的话题,也就只能小生来接个话了,真要说我们这小小施州考中进士的秀才都寥寥可数,想来这“范生”的故事,就算不是凭空捏造,也应该是穿凿附会的。
为什么呢?就说这“挂榜岩”的传说,要是较起真来,这位擅长弓箭的范生,应该是打猎的时候救下了一位老人,而这老人又恰好是朝中权贵,或是什么高官的亲属,这故事才能说得下去啊!至于那条黑蟒,恐怕是一位带头的劫道好汉,身上有着黑蟒纹身,正在打劫的时候,被那范生一箭射中,其他贼人顾忌性命带着他转身逃掉了吧。
其实这传说中间还有一段,被书生他略去了,说的是“老松精梦入考官荐范生”,恐怕实情也是这位老先生为了报答范生的救命之恩,回到朝中为他上下打点,才能让范生高中状元的吧?
是否觉得小生心里太阴暗了一些?可要不由小生来说,再让那书生学着来一次白日幻梦,恐怕一时之间,书生小心脏儿难以接受哦……
那么,故事就此就先转场了,且看小生还有什么能说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