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推欣然说道:“自来齐国,有个疑问我一直不解:为何齐国农人犁田速度远超于我国,今日总算是弄明白,原来,是齐国人用的辕犁比我们先进!”
“哦?那我们正好复制齐国先进的辕犁回去推而广之!”狐偃道。
“不是那么简单,”子推说道,“据我观察,晋国犁铲大多是由石头、牛骨或者硬木所制,而齐国犁铲普遍用铁制成,铁是比铜更加坚硬、锋利、耐磨的一种金属,犁起地来所以快得多,也省力得多!”
“太好了!”重耳欣然道,“这真是一个重大发现!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把这种铁犁推广到晋国,就会为晋国农人节省时力,更有利于拓荒垦殖,增产增收?”
“正是!”
赵衰说道:“这固然是大好事!只是……这铁从何而来?”
先軫:“我问过了,铁矿来自于从天陨落的雨金石,这种陨铁我在晋国多处都见过,当地人称之为灵石。所以,我们晋国完全有制造铁犁的条件!”
狐偃:“既然晋国也有铁矿石,为何至今无人冶炼呢?”
子推:“这个我也问了,主要是因为,冶炼铁矿比冶炼铜矿技术要求更高,得掌握高炉和鼓风技术。”
颠颉:“啥是……高炉鼓风技术?”
先轸:“很复杂,咱们大概都没见过。”
魏犨:“有冶铁技术,难怪齐……齐国如此厉害!”
子推:“是的,关键是掌握冶铁之术,我们要有机会参观齐国的冶铁工地就好了。”
赵衰:“嗯!我想可恐怕不太容易,得经过齐君特许。”
……
大家兴致勃勃说完铁犁,贾陀说道:“大家有没有发现,齐国人特别喜爱凑在一起蹴鞠。”
“是呀!看到过好多回了!”
“我今日打听了,如今齐国特别流行这项运动,尤其是在军中,经常组织大大小小不同级别的蹴鞠比赛,即健身又娱乐,精彩异常!”
“不知齐国蹴鞠比赛规则是什么?”
“真想去亲眼看看!”
“可惜我们只能看到民间的。”
“军队的比赛如何才能看到?”
“齐君特许的话,便可以!”
提到齐君,狐偃忽然像想起什么,说道:“我今日从寺人祁那里听说,齐君这两日身体不适。”
赵衰:“那我们……是不是该去探望一下?”
重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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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
雅娴宫内,齐君小白倚着丝绸面鸭绒靠垫,半卧于虎皮软榻之上,一副病弱无力的样子。
宫娥、内侍、御医在周围殷勤侍奉,易牙、竖刁等人也在一旁作陪。
重耳携狐偃、赵衰、介子推前来探视,向齐君稽首道:“听说君上圣体欠安,外臣重耳特来候问。”
齐君说道:“寡人不过偶感风寒,头痛体乏而已,无妨!只是这流涕不止让人颇为心烦,哦,看看,又来了,快给寡人帕子!”
宫娥赶忙为齐君揩了鼻涕。齐君慨叹道:“唉!以往风寒于寡人只是微恙,三两日便好转,为何这次四五日还绵延不愈?真叫寡人烦恼不已!”
易牙嗅出齐君有责怪御医之意,扭头冲御医斥道:“太医!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寡君一连数日吃你的药,风寒之症也不见好转?”
太医战战兢兢说道:“俗语说,病来如……如山倒,病去如……如抽丝,寡君虽已服药,但也不是马上会奏效,总要有一个疏散治愈的过程,才会慢慢……”
“我看你就是一介庸医!连风寒这样的小恙都没有速效之法,还有脸在这宫里混吃混喝?”竖刁骂道。
齐君一面不停地揩鼻涕,一面问重耳道:“公子,上次你的从人介子推按摩几下就止住仲父咳疾,不知对风寒流涕有无立竿见影之法?我这鼻子都快擦破了!”
“这……”重耳听了,扭头用眼睛觑问子推,见子推点头,答道:“回君上,风寒虽属小恙,速效之法却很少见,所以子推也不一定有十分把握,不过若君上愿意,可让他一试。”
易牙赶忙说道:“君上,重耳公子及从人初来乍到,一不熟悉齐国水土,二不了解吾君体征,万一……”
“无妨,无妨!寡人鼻塞得都快窒息了!来,子推,快给寡人诊治诊治吧!”
“遵命。”介子推应道,“在下能否先看看君上正在使用的药方?”
“当然!快!”齐君示意御医,御医赶忙将写有药方的竹简呈给子推。子推看过后还给御医,然后起身到齐君身边,挽起袖子,开始为其依次推拿大椎穴、风池穴、膏肓穴、迎香穴、素髎等疏散风寒之穴。
……
诊治用了大约两刻钟,按摩结束后,齐君坐了起来,吸了吸鼻子,惊喜道:“嗯!好多了!呼吸通畅!流涕也止住了!子推真乃神医呀!”
“君上过奖,”子推谦和道:“虽说如此,君上还是应坚持按时服用太医所开药剂,多休息,多饮白水,顶多再过两三日,风寒便可痊愈。”
“太医的药方没错?”齐君问。
“没错。”子推肯定地回答。
太医听了,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心中暗暗感激子推。
易牙:“国主,微臣给您再熬点参汤如何?与其喝白水,不如鲜羹开胃滋补!”
“不妥!”子推说道,“君上的风寒似是温阳之物食用过多引起,阳盛则阴虚,阴阳失调会导致寒邪入侵,所以这几日不宜再进补参汤,最好清淡饮食,尤其要多饮白水。”
“子推大人言之有理呀!君上!”两个太医连忙大声附和。
齐君信服地点点头。易牙则尴尬地笑笑,瞅一眼竖刁不说话了。
齐君在病中,重耳不便提复国之事,诊治结束后,辞别回到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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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軫和子推性情相投,两人比邻狐偃、赵衰厢房同居一室。一日,先軫见子推伏在几案上,正专心致志在一件细葛布衣服内侧又写又画,便走过去问:“子推,你在忙甚?”
子推抬起头说道:“我想把前几日看到的那个齐国铁犁画下来,免得日后遗忘。另外,我想把所有咱们在齐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奇、有用、有益的事物都记录下来。”
先轸笑道:“还用记?你还信不过你的脑筋吗?”
子推:“其实,但凡我见过的、听过得,一般都会铭记于心。只是,以后若是时间长了,或万一我突然有个意外,说不准会有遗漏。所以,到时候你一定要记得将这些笔录保存好带回晋国去,等公子将来复国,我想可能用得着。”
先轸嗔怪道:“你乱说些什么呀?哪会有什么意外?我们兄弟一场,发誓同生死、共进退,若真有意外,也不会让你首当其冲!若真能等到复国那一日,也必是你我苦尽甘来、大展宏图之时。你呀!天生就是操心的命!不过,这样也好,时间长了难免记忆模糊。不过,你记都记了,得自己原原本本带回去哈,可别指望我!”
子推笑笑,继续埋头做他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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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齐君风寒痊愈、胃口大开,欣喜之余,宴请重耳及从人到雅娴宫小酌。
重耳领命如约而至,向齐君致以诚挚候问。
管仲、鲍叔牙两位上卿业已就座,美味佳肴也已上桌,宾主开始宴享甚欢。
不久,只见竖刁姗姗来迟。
看到竖刁,齐君似乎很吃惊,问:“你怎么来了?竖爱卿!昨日令堂不是刚刚过世吗?寡人已准许你回家奔丧守孝,你因何还在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