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睡了苏木九的代价,就是给他当抱枕并且在他床上叫了他一晚公子。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自从变成鬼,还没有过这样高质量的睡眠。
等我醒了,天还没亮,外面仍是黑乎乎的。
伸个懒腰的功夫就被苏木九推下床。
这人,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一会要杀我,一会让我叫他公子,一会又撵我下床。
人类高质量男性都是这样吗?
我一时没防备,在地上滚了几滚才揉着屁股坐起来:“苏木九,你疯了!”
他又端起未来大祭司的架子,坐在床上俯视我:“大胆十九,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我顿时偃旗息鼓,心里将苏木九各位家长通通问候了一遍,狗腿的站起来,笑脸相迎:“苏少主有何吩咐?”
看苏木九的表情,像是准备训斥于我,被外面守卫的通报声打断:“启禀少主,麦积城出现怪病,一夜之间传染了一座城池,国主急招您速速前去朝露殿商议。”
他思索片刻道:“什么症状?”
“像被抽干血液,不到三天俱变成了干尸。”守卫的声音不经意间染了些许恐惧。
他捏着衣角轻轻摩挲,沉吟问道:“大祭司呢?”
外面人似乎斟酌了一下才回道:“大祭司被灵主招走,似有急事。”
我低头默默思索,一夜之间传了一座城,灵界的确是有的忙了。
等我再抬头,苏木九已经穿戴整齐,乌发玉冠,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正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十七,神社安全交由你接管。十八,往生塔由你守护。二十看紧我屋子,擅入者杀无赦。”
说到最后一句时专门看了我一眼。
呵呵,我稀罕来这破地方?
可是等灵主忙完这阵,万一心血来潮问我任务进度怎么办?
我冒死拽住苏木九宽大的袖袍:“灵主任务怎么办?”
苏木九剑眉一挑:“一夜之间祸害一座城,八成是那恶鬼所为,私纵恶鬼,你以为你能逃得脱关系?”
骗鬼呢?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到底是谁放的,来掰扯掰扯。
可是苏木九显然不想给我时间掰扯这件事情,大袖一挥,我就被装了进去。
“虽然你没什么用,但事由你起,总归得全程参与。”
这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我窝在他袖子里小声嘀咕:“我说过我不参与了吗?”
然后就听见他说:“下次再敢骗我喝酒把我往床上哄,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木九那颠倒黑白的嘴,一直这么厉害吗?
我以为他会直奔朝露殿,没想到他先来了麦积城。
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在麦积城城墙上将我从袖子里甩了出来,不巧的是我正面朝下,跌了个结结实实,吃了一口灰。
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这家伙没有心。
这时天光已大亮,我条件反射般就往苏木九腿底下钻。
鬼不能见光,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卿隐神社的人,这点常识都没有?还是说想要公报私仇,在这了结我。
苏木九像捉猫仔一样,捉住我命运的后脖颈,语气不善:“出来!”
我拼命抱住他的大长腿,寸步不让:“不要!”
可抵不过他灵力强大,稍微用点力气我就动弹不得,然后就被揪了出来。
“本少主护住你的这点灵力还是有的。”
这句话说的,感觉有被撩到。
可他为啥不早说?长嘴就为了颠倒黑白给我背锅吗?
等我看清眼前惨状就没心思与他计较了。
麦积城这地方我来过,那时万家灯火,静谧温馨。
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大白天没有一点声音,连狗叫声都未曾闻及。
站在城墙上能清楚看见大街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也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动物,连哭声都没有。
空气中弥漫的是死亡的味道。
我抽了抽鼻子,语气沉重:“怨气冲天!是恶鬼最好的食物,再这样下去,只能请灵主出手了。”
这次苏木九难得地没有反驳我,只是剑眉微蹙,单手捏了个诀放出结界,将整座城围住,防止怨气继续四散。
不过那结界看着也不甚牢固。
苏木九,也不过如此。
然后就见他长袖翻飞,数百只纸鹤从他袖口飞出,往不同的方向飞去。
看来想进卿隐神社,得先学变戏法。
我正斟酌词语,想问他要一只,方便遇事逃跑,就被他又装进袖子。
“我也能飞的。”
“你那叫爬。”
我跟苏木九绝对八字不合。
等他再一次将我从袖子放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今晚恶鬼必然回麦积城吸收怨气,引路萤火呓语可招魂,一会你将新魂往东边十八桥的地方引,我将恶鬼往西引,尽量减少误伤。”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柔软的一面,真是个根正苗红好青年,我还以为他会一刀切,整座城怨灵新魂,全灭。
十八桥那地方我知道,麦积城往东十公里的一棵红杉。
但是我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恶鬼今晚必返回麦积城?”
他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我:“你当我放那些纸鹤是耍着玩吗?”
“可是麦积城外的结界?”
“结界力量薄弱,只要比你强一点就能打破,降低恶鬼防备心,以为我伤还没好。”
好吧,我得承认我的脑子确实不如他。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说法,东边气压突然变得极低,气息黑的比夜色都浓。
运气不太好,只能绕点路,先将新魂引到北边再往十八桥走了。
希望苏木九能给力点,将恶鬼引得离十八桥远一点。
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蹲下身子,抬手拽住他衣服。
心里有点怕怕的。
刚想问他完了怎么汇合,苏木九已经一阵风似的飞走了。
上好的锦缎从我手中溜走,有东西被我拽了下来。
当看清手里东西的时候,我略微有些尴尬。
是苏木九的腰带跟一只彩色宫铃。
完了,苏木九得提着裤子跟人打架了,我要不要把这腰带给他送回去?
不过这宫铃看着怎么这么熟悉?
远处传来恶鬼尖锐地呼啸。
两人已经打起来了,我来不及细想,收好宫铃跟腰带,变身成一只萤火虫,振动翅膀拼命飞向北边。
腰带哪有任务重要,干完活再说。
有了苏木九附在我身上的灵力加持,今晚引魂特别顺利。
平常最多引三五个就很了不起了。
今夜成百上千新魂跟在我身后,雀跃欢呼,似乎是在高兴摆脱恶鬼束缚。
我边飞边回头看。
恶鬼已经往西出了十八桥范围,我深呼一口气,振翅朝十八桥飞去。
远远就能看见一路火花带闪电,黏稠的夜色时不时被劈开,闪现出不一样的风景。
真是要了命了,我又闻到那股香味,苏木九好像每次喝醉酒就会有那种香味传来,他耍的不会是醉拳吧?
我使劲吞了吞口水,默念静心诀。
高大的红杉在远处向我招摇,灵桥十八在树顶张开双臂开启通往灵界的桥。
西边的打斗却戛然而止。
最多也就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苏木九果然灵力强大。
跟在身后的新魂越来越多,风的阻力也越来越大,灵力渐渐有些不够用,我感觉越来越吃力,翅膀每扇动一下,逾有千斤重。
我艰难地抬头往前望了望。
还有不到半里地,我都能看清桥十八红色的耳坠。
再加把劲,我可不能被苏木九笑话了。
“十九,是你吗?”
是灵雀的声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肯定是灵主派人来接应我了。
我艰难的回头,果然看见灵雀扑棱着翅膀朝我飞过来。
有了她的帮助,我顺利将一众新魂引至十八桥,可算是完成了苏木九交代给我的任务。
我跟灵雀气喘吁吁躺在红杉树下,相视一笑。
“你怎么来了?”
灵雀有气无力拍了我一下:“还不是担心你,专门去找灵主求了张鹤灵纸,助你一臂之力。”
我转身抱住灵雀:“你最好啦!”
她嫌弃的将我推开:“苏木九呢?打完那么久了都没来看你笑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飞往刚刚战火停息的地方。
苏木九长身玉立,手握一把绿莹莹的洞箫,另一只手的手指微微曲起,掌心困着一团黑气,滴溜溜直转。
我松了口气:“怎么打完了也不来找我?”
苏木九眉头微皱:“找你做什么?”
灵雀躲在我身后,含羞带怯撞了一下我的肩膀,捏着嗓子学我说话:“当然是做爱做的事情喽!”
我瞬间觉得脸上四肢发热。
我还小,不适合听这种虎狼之词。
正要对苏木九解释一番,就见那团黑气疯了似的四处蹿:“主人,主人,你是来救我的吗?”
苏木九冷飕飕的眼神朝我射过来。
什么主人?这团四不像在瞎说什么?这年头连这种四不像都会栽赃陷害这一招了吗?
我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苏,苏木九,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你可不要瞎想。”
苏木九用鼻子哼了一声,将洞箫跟那团四不像收回袖子,转身走了。
我连忙追上去:“苏木九,这恶鬼抓到了,你该给我了吧!”
苏木九似是想到什么,猛然停下转向我伸出手。
这是牵牵小手的意思吗?
虽然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也不是不可以。
我学着灵雀含羞带怯的样子将手放在苏木九手中,却听他不耐烦道:“腰带!”
“苏木九,我不要面子的吗?”
“脸都看不清,还要什么面子?”
我敢用一年的俸禄赌,苏木九的嘴肯定是从毒药里泡大的。
随手将腰带跟宫铃扔给他,转身就走。
苏木九,这是你逼我的,看我放个大招,弄死你!
没错,我要把他这种卑劣的行径告知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