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咀嚼清楚他的意思,便被他拉着手一同冲向魅魔。
苏木九的手冰凉得可怕,灵力似乎消散得也厉害,原本能发出耀眼金芒的长剑此刻光若萤火。
魅魔不疾不徐地梳理长发,眼含讥讽:“子卿,子卿,听着你这名字就想要杀了你,不过看来今日的戏就要到这里了。”
冰床前的红色彼岸花仍开的艳丽。
我与苏木九刚踏上去,就觉身体忽然失重,掉进无尽黑渊。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灵界,苏木九消失不见,身上并不觉得有任何不适,只手中握着的引魂铃提醒我发生了什么。
熟悉的蓝色巨鲸,熟悉的花海,熟悉的正在忙碌的萤火。
或许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引魂铃是灵雀玩笑放到我手心的。
我翻身起来四处呼喊:“灵雀,灵雀,你在哪?”
“她死了。”
灵主毫无感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当头棒喝,敲碎我所有的期望。
终于见到依靠,我泣不成声跪倒在地,以额贴地:“求灵主救她。”
灵主瞧我一眼,继续浇花:“凭什么?”
凭什么?
我一时不忿,硬生生将眼泪憋进肚子,抬起头盯住她:“就凭灵雀她是灵界的人,凭她为灵界出生入死无数次,难道这些都不够吗?”
灵主收了瓶子,啧啧两声:“可惜了,我不是护短之人。何况你们引路萤火本就是为了赎罪的存在,死了也就死了,你看头顶那么多萤火,都等着替代你们的位置。”
我张张口竟无言以对,只能哑了声继续求她:“好歹灵雀灵力强大,能帮您做更多事情,求您帮帮她。”
灵主抬头思考了一会才道:“你说得也对,培养一个趁手的武器确实挺难的,我可以救她,但你也得付出点东西。”
闻言我激动的跪直身体:“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灵主上前一步,冰凉的指尖点了点我的额头:“真是巧了,就是要你的命。万物此消彼长,甜头不能让你一个人尝了去。”
我隔着她脸上的纯白面具,都能感觉到那双黑白双瞳里的冷意,终是低了头。
“十九原本就灵力低微,没什么用,死了也就死了,只是拜托灵主,若灵雀活了就告诉她我去执行任务了,很久都回不来,免得她伤心。”
我原以为她不会答应我,没想到她这次倒是爽快:“这个我可以办到。”
说完递给我一朵彼岸花:“灵雀的魂魄就在这里面,你拿着去求苏木九放在他灵池里温养,过个十年八年看看,运气好就活了。”
我心下大惊,灵池是修仙之人的根本所在,不容他人觑探,何况是放入一个魂魄,就像蚌肉里嵌入一颗石子,并且是会随时要了命的石子。
所以我不由问道:“苏木九能愿意吗?”
灵主甩了甩袖:“这就不关我事了,办法给你想了,剩下的自然就是你的事情了。”
她冷漠的态度让我想起来一件一直以来不敢深思的事情。
我咬咬唇试探问道:“灵主可否告知十九,魔渊里的彼岸花是怎么回事?”
她撇撇嘴,不太高兴道:“跟别人打赌输了,要护涂山霸业不死。”
我失力跪坐在地:“所以我永远都不可能杀得了她。”
灵主点点头:“理论上说,是这样,而且除了我,天帝也在保她。苏木九要杀她的时候,你没看见那层护在她身前的那层金光吗?”
我脑子有些木然:“那道金光不是苏木九的吗?”
灵主撇我一眼:“果然是个不怎么聪明的,红色的是我的灵力,金色的是天帝的。魔渊下重犯,怎可能由他人莫名其妙处死,反震的仙灵都快把苏木九打死了,我在水镜里看得清清楚楚,你是瞎了吗?”
我耳朵里嗡嗡作响,反复响起他当时充满哀伤的话,我以为你是信我的。
不可能,他在骗我。
小三是古灵仙草,能诊人疾病,那时也没必要骗我。
我甩了甩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灵主:“您在骗我,对不对?他给我的那个匕首都没起作用,他……”
灵主伸出食指抵在我嘴上:“嘘,自己蠢就不要再说了。魅魔幻境中,就连天上飘下来的雪花都是她的耳目,苏木九明目张胆地将计划说出来是找死吗?那么华而不实的匕首,你都没想过刻在木柄上铃铛的意义吗?”
所以苏木九清醒的时机应该是他划破我衣服,引魂铃出现的那一刻。
那他的病?
还不待我问出口,灵主口中啧啧道:“他那也确实算不上病,不过是身上某个封印受到感召有复苏迹象,扰了心绪走火入魔被恶鬼钻了空子而已。”
我当下心中大恸,却是哭不出来,只觉有些沉闷:“那他呢?他如何了?”
此刻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放在嘴里细嚼,只敢用他字代替。
灵主却不愿再告诉我:“今日有些乏了,不想说了,你且去吧,看他是否还愿意帮你。对了,无论成与不成,总归办法我是告诉你了,五日后来灵界领死,我送你个灰飞烟灭。对了,这花最多也只能开五日,若你不服大可以来杀了我,再去杀了天帝,就没人挡你去杀魅魔了,不过也许你那时又改了主意不愿杀她也不一定。”
话音未落便消失在我眼前。
我手中捧着一支彼岸花,茫然望向四周,不知何去何从。
这一刻,我应是渴望见到苏木九的,我想正儿巴经对他说声对不起,求他原谅我,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我又不敢见他,因为我还想求他将灵雀的灵魂放在他的灵池里温养,我怕他仍旧在生我气,见到我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杀招。
那我跟灵雀就只能做一对死鬼了。
似是感觉到我心中悲痛,荧绿的细藤从指尖出来轻轻在我脸上抚摸。
最终我浑浑噩噩站起身,如孤魂般四处游荡,直到被人挡住去路。
“看你这粗壮的腰身,应是十九没错吧?”
若是平时,我必要上前与对方理论一番,可如今心绪不佳,实在没那个心思。
我抬头望去,原是桥十三正好奇看着我。
我点点头,算是答过,打算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桥十三却仍不依不饶挡住我的去路。
我顿时恼怒道:“你是想死吗?”
桥十三缩了缩脖子:“我不想死,可有人也不想我痛快活着。”
放在平日,我还能平心静气与他讨论如何治理那个不让他痛快的人,可我今日心里着实扎了无数钢针,没有心情管别人的事情。
所以我一把推开他,语气不善道:“关我何事?”
桥十三被推翻在地,旋即拖住我左腿:“苏木九在我身上刻满了你的名字,你再不去我的头发都不能幸免了。”
说完一手撩起自己衣服给我看。
我见过苏木九的字,龙飞凤舞,如他本人一样,总是睥睨这个世界的。
如今刻在桥十三身上的那些字,一笔一画,写得谨小慎微又小心翼翼,一如他那天问我是否信他时的眼神。
我口中顿时苦涩难耐。
桥十三见我没什么反应,忙爬起来用一根细弱根系缠住我的身子,道一声得罪了,我便被那根系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