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王府门前。
蜀王赵恒笑看着姜尚初,语气和煦道:“姜小兄弟这就要走了?真不准备在王府再多住些时日?”
因为突兀得知姜尚初要走的消息,导致赵恒只来得披了件便服便赶出来了。
“谢过王爷好意,只是待在王府里也好些天了,许是静极思动,尚初难免有些想出去看看。”姜尚初歉意笑道。
“无妨无妨,年轻人想趁着年轻想多出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嘛,本王理解。”
赵恒抬手示意无碍,旋即开玩笑道:“总不能小兄弟要走,本王拿出绳子捆着强留下不是,那传出去这蜀王府日后还有谁来敢做客?”
“王爷这话风趣。”姜尚初笑着附和一句。
“只是可惜本王酒窖里的那些好酒啊,姜小兄弟这一走,再想喝到可不知又是何年月了,只能留给本王糟蹋喽。”
说罢,赵恒不由露出一副惋惜神色。
“这王爷倒还真不用担心,尚初早有准备。”姜尚初闻言不由微微一笑。
赵恒一怔,“什么意思?”
只见下一刻姜尚初笑着指向马车,“尚初提早算到王爷会担心,所以方才尚初特地去了趟酒窖,挑了十坛百年以上的老窖,这会可都在车上好好放着呢。”
听到这话,赵恒脑子突然嗡的一声。
十坛?你小子还真他娘的是贼不走空啊。
须知他酒窖里的那些酒可都是珍品,而百年陈酿更是珍品中的珍品,他平常只有极为高兴或者重大的日子才会开一坛,譬如几天前的五十大寿,结果姜尚初一拿便是十坛!
赵恒顿时心都在滴血,半晌后才违心勉强笑道:“是么,那太好不过了,难为姜小兄弟想得如此周到,倒也算了却本王一桩心事。”
看着赵恒强颜欢笑的模样,姜尚初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在人家白吃白喝了几天,临到末了还顺走人家好几坛酒,好像是有点不地道。
要不,补偿一下?
一念及此,姜尚初认真想了想,随后道:“若是王爷以后有用得着姜某的地方,只消王爷说一声,姜某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都可以帮王爷一回。”
赵恒当即眼神一亮,像是怕姜尚初反悔一般,立马伸出手,“那姜小兄弟就这么说定了?”
姜尚初亦是笑着伸手轻轻一握,“姜某说的话向来算数。”
就在这时,赵禛掀起车帘道:“大师父,可以走了,还有王叔,等小侄走了可千万别念着小侄啊。”
你个小王八犊子有多远滚多远!赵恒暗骂一声。
见状姜尚初便轻轻抱拳,“那王爷,咱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赵恒同样笑着一抱拳,“有缘再会。”
看着载着姜尚初一行人的马车缓缓驶离山道,赵恒忽而道:“师爷你觉得这姜尚初的话可信否?或者说,有几分可信度?”
徐伯温想了想,“依伯温之见,有九成可信。”
赵恒点点头,负手转身离去,“那就够了,不枉本王废了这么多工夫,总算最后捞着了点东西。”
车厢里。
因为钟鱼做马夫的缘故,所以车厢里只坐着姜阮赵三人。
赵禛好奇道:“大师父,你说你今早怎么就突然同意跟着徒儿一起去江南的封龙山庄了呢?”
今早赵禛有来请早烦他说要去江南看武林大会,本来他是准备照旧将他打发走的。
谁知钟鱼突然在旁边提了句要先回剑池一趟,这下正中姜尚初下怀,想着不仅能去剑池,还能搭个顺风车,索性就答应下来了。
只是其中缘由自然不会跟赵禛说。
故而姜尚初反问一句,“难道殿下自己心里不清楚?”
赵禛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会,忽然臭屁道:“一定是我的诚意感动了大师父,这就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少来。”
姜尚初没好气地白了少年一眼,“现在也从王府出来了,殿下总该说说究竟为何总缠着我要拜我为师了吧?”
赵禛理所当然道:“我当然是想跟着大师父你学剑啊。”
姜尚初眼神古怪地看了眼赵禛,“殿下认真的?”
赵禛小鸡啄米一般点起头。
姜尚初默默盯着赵禛的眼睛看了会儿,随后靠回车壁闭目养神,“做我徒弟很辛苦的。”
“没事,我不怕辛......”
赵禛突然回过神,脸上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大师父,你终于同意收我为徒啦?”
“先别急着高兴。”
姜尚初仍旧闭着眼睛,语气平淡,“就只是个记名弟子。”
“那我不管。”
赵禛喜滋滋地琢磨起来,万事开头难,既然都能已经跨出这第一步了,那成为正式弟子日后还不是件水到渠成的事儿?
一想到这儿,赵禛又忍不住欢喜道:“大师父,既然我都成记名弟子了,那是不是就代表我成了您的首席大弟子?”
“当然不是。”
姜尚初睁开眼睛,瞥了正在肚子里不知打什么小九九的赵禛一眼,泼冷水道:“就算你日后转正了,也至多算是我的二弟子,你头上还有个大师兄。”
“什么?”
赵禛大惊失色,“我竟然还有个大师兄?”
姜尚初淡淡“嗯”了声。
赵禛顿时小脸一苦,本来他还打算日后把他头顶上的那三个哥哥诓来拜师,顺便尝尝被叫大师兄的滋味,没成想大师兄竟然被人抢了。
罢了罢了,二师兄也成。
随后赵禛小心试探道:“我那大师兄是何许人也,如今又身在何方?大师父不妨告诉徒儿,也好教徒儿日后去拜会之时有个准备,以行师弟之礼。”
他心想若是自己那大师兄不如何的话,自己就想个法子让大师父将他逐出师门,或者找个麻袋套牢乱棍打昏丢江里头,那自己就算篡位成功,成为名正言顺的大师兄了。
姜尚初重新闭上眼睛,“放心,你见不到他的。”
毕竟你家大师兄住在天上。
只是不知道小白若是知道我给他找了个便宜师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至于为什么收下赵禛,原因很简单,自然是被他烦怕了,先挂个记名的头衔让他消停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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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红色的日轮缓缓沉下。
自早上从王府出来再到现在,竟是不知不觉中过去大半天的光景,一行四人紧赶慢赶,终于趁着落日的余晖还未散尽之时驶进了一座依托河流而建的偏僻小镇。
只是与寻常小镇不同的是,四人此刻眼中的小镇颇有些死气沉沉的,马车行驶在路上,道路两旁的小镇百姓不仅不好奇打量,反而都是避之不及地匆忙躲开,神色惶然麻木。
而且最奇怪的是,分明还没到晚上,小镇的家家户户却已经几乎将门都给关上,路上就算偶有百姓走过,也都是行迹匆匆,教人看上去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颤颤巍巍拄拐的老人,钟鱼停车刚想礼貌询问一番,谁知还没等钟鱼开口,老人便惶急开口道:“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老人便推开钟鱼,看样子似乎是急着离开,就连拐杖拄地都从原来的一步三下变成三步一下,跟飞一样。
钟鱼挠了挠头,回头看了眼车厢,只见姜尚初三人也都把头探了出来。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说吧。”
姜尚初抬头看了眼天色,沉吟片刻后道。
虽然这小镇明显有些蹊跷,但目前的天色也不容许他们继续赶路了。
见姜尚初发话,其余三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只是教四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到他们将小镇几乎都逛了一圈,这才发现这个小镇竟然连一家客栈都是没有!
钟鱼无奈地将马车停在一处门前蹲有石狮朱门紧闭的殷实门户门口,只是不知为何,这户人家朱门上既无悬挂春联,也无张贴门神。
“奇了怪哉,就算是再如何偏僻的小镇,也总不至于连家供旅人落脚的客栈都没有啊。”赵禛有些无语道。
姜尚初也是皱起眉头,虽然他不担心这小镇的古怪,但总得有个能住的地方,总不能让他们四人晚上挤一个车厢吧,那也太不像话了。
就在四人一筹莫展之际,四人背后的大宅院宅门突然打开。
四人回头,而后便见得一个管事模样的老人神色紧张地招手道:“我家公子说是可留四位留宿一晚,几位赶快进来罢,天就要黑了。”
四人对视一眼,眼中微喜,当下也不犹豫,将马车停在门外,道过一声“叨扰”后便跟着老人进了宅子。
等到四人都进了门,老人先是四处张望一番,而后啪的一声迅速关上大门,插上门闩,这才长舒一口气。
赵禛见状不由好奇问道:“老人家为何如此慌张?”
只见老人一边引着四人往宅子里走,一边压低声音,就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几位贵客有所不知,咱们这平安镇啊,晚上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