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县衙

每个人都默默看过李鸢复几眼,靠窗的几人觉着是离得远,那桌顾及不到,还大肆讨论起来:“嘿,你看那肥猪,穿的这么清贫居然这么胖,稀奇啊。”

同桌的另一名男子端着酒杯盯着李鸢复大概猜到了他身上异样的原因:“去去去,小声点,被他听到了。”

“这有什么,在这还有人能欺我不成,等着,我去当着他面再说一次。”青衫纨绔就要站起来。

“坐下,他是要去广穆寺。”同伴友善的提醒他不要惹自己惹不起的事:“父亲同我说了,明天是所有人到县衙报到清点人数的日子,北衙的人亲自来护送监督,这种时候你就算心痒非要找点事来讨个乐子也得忍住,嫌你们家去一个多了是吧。”同伴喝下嘴边的酒,吆喝着一桌子的人吃菜,就怕这青衫找事。

听到多半是广穆寺的种子,也只能悻悻坐下:“别说张兄,我们家养的那个比他还是瘦点,主要我爹每天都逼着他吃,吃多少给他母亲多少银钱,但谁知道他母亲早就被买到青楼给我们赚钱了,每天他就盼着跟母亲见面呢,本来我爹想着时候快到了,就见一面,嘿,那天晚上我就点了他母亲,这老鸨就差人给捉回来了。”

“陈公子,不会那种人你也………”一众人完全不顾及这是一件多么肮脏的事,反而调侃起陈华的口味了。

“诶!你几个,把我当什么人了,那种老货色,皮下的褶子我看着就恶心,真是的,我一晚上没准近身,她倒好,跪下来求我,让她出去个半刻,我能准吗?列位是没看到,哭的叫一个伤心呐。”说倒兴头酒兴上来了:“来来来,喝酒喝酒,知道我为啥要来这破地方嘛,他们家厨子做的菜真地道,尝尝这青花碟里的白玉烧鸭。”

“陈公子,那何必不把这厨子买回去啊?在这种地方与我几人对饮,有失风雅,有失风雅。”

“你风个屁雅,我们家那厨子早年间就跟着我父亲了,我父亲舍不得换啊。几位是有所不知啊,我在家天天吃他的口味给我都吃吐了。”

二人吃完饭,何阳还着急赶回去,草草道别就消失在人海里。李鸢复没吃饱,又不好意思跟何阳提,就准备去买几个土饼吃吃,凭借这体型的优势,在青石路上轻松的挤到那家土饼前:“老板,要四个土饼,这是两文。”李鸢复规矩的对卖土饼的人说道,老板递上四个土饼看着上面印着稻穗的纹样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是那炕里的不少地方都有谷物纹样的凹陷,卖饼人趁李鸢复转身之际,忍不住看了看他肥硕的身躯。

用胸膛保护着土饼不被压烂,回到房间土饼还散发着热气,这饼跟自己脸庞差不多大小,中间零星点了几粒芝麻,若隐若现的香气勾着李鸢复的嘴巴。

一口咬下去,酥脆而不干柴,面香味溢满口腔,吃完一个喉咙有点干,连忙去桌上拿起倒扣的水杯,倒上水咕咚咕咚喝下去,这吃得叫一个爽快。

吃完土饼,李鸢复倒在床上‘睡觉吧,也睡不着啊,出去逛一会吧。不行,母亲叮嘱过,这种时候不要上街,跟父母走丢了不好找,他们也没在啊,那也不行,在窗边看看就行。’

于是李鸢复又趴在窗边看着人来人往,他注意到后面跟一个随从的公子身旁的女伴想要那灯笼,把钱递过去就走了,留个随从在那跟有点懵的老板说什么,老板听完兴冲冲收下钱,提起灯笼就要走,公子本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留下女伴,好这下有了,这灯笼全买了跟她说回府上挑,路钱另算,这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见缝插针的天才。

繁华的景象却与李鸢复一点关系没有,他躺在床上,又开始幻想自己一家人上街的时候,妹妹闹腾着什么都要,嘿,我有钱都买,该怎么搬回去呢?叫何叔来帮忙,他很忙吧,我们家那个时候不用农忙,他们家要啊。诶,到时候我就有仆从了啊,找何叔帮什么忙啊真是。母亲应该还是喜欢胭脂水粉,对,还要给母亲添置几份首饰,哪有富贵人家没有首饰的,你这出门不靠首饰先要靠什么炫耀啊,给母亲选什么好呢,玉还是金子?啧,都买啊,叫人送到府上母亲挑啊。’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好中,李鸢复沉沉睡去,难得啊,出发的前一晚没有整夜都看月亮。

从梦里那个宅院中醒来李鸢复发现自己正在客栈的床上,并不清楚现在已经是什么时辰,慌忙穿好衣服间门外的伙计大喊一声:“卯时到。”还来得及,整理好衣服,让它看起来整齐一些。收拾好行李,把令牌保护好放在包裹中,手搭在门上,李鸢复深呼吸想要调整自己内心的紧张,那种面对未知的紧张,所有人都知道广穆寺,但也仅仅知道广穆寺这个名字,就像知道当朝皇帝云杨广,但从来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子,他完全不知道广穆寺二十年一次的选拔为何如此残酷。

三长息之后,开门下楼把钥匙递给伙计,走出大门,心跳得越来越剧烈,太阳只漏出一个小头,天刚蒙蒙亮,路上已经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应是起早讨生活,李鸢复粗布制成的衣服很好的融入了这个场景,加入了匆匆的人群中,向着县衙走去。

之前跟父母去过几次县衙,大致记得这路该怎么走,这还有张嘴,不至于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