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节 59

少年睁开模糊的双眼,后脑勺隐隐作痛,他想抬起手来,却发现自己被绳子牢牢绑住了,他歪倒在厨房的角落里,嘴巴上贴着强力胶带。

等视线恢复了清晰,一阵“嗤嗤”声,让少年猛的抬头,就看见老头正用磨刀石磨菜刀。

原来老人的虚弱和腿脚不便都是伪装出来的,这是一场预谋了二十多年的仇杀游戏。少年知道,老头最想杀的人是少年的爷爷,但没成想,在监狱熬过二十多年的岁月,重见天日之后,老头想要杀的人,却早已离世。于是,老头便将一切仇恨转移到了少年的身上,但少年始终不解的是,老头凭什么断定少年的爷爷就是当年和老头的妻子偷情并生下了陈小小的男人?

在少年的记忆里,爷爷曾不止一次对少年说,奶奶生二胎的时候死于难产,结果一尸两命,而爷爷却因为工作,错过了见奶奶最后一面,他愧疚了一生,也后悔了一生。从此之后,爷爷独自抚养少年的父亲长大,从未想过续弦,用爷爷的话来说,他要用后半生的形单影只,来偿还他对世上最爱他的女人的亏欠。

少年的爷爷怎么可能出轨有夫之妇,甚至还和其他女人生下了孩子?

“你醒了?”老头用笑盈盈的怪眼盯着少年,如此说道。

“呜——!”少年被胶带封住了嘴巴,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想说话?”老头对自己刚磨好的菜刀十分满意,他蹲下身,用刀刃贴着少年的脸颊,立刻便划出了一道血痕。老头的眼珠乱转,咧嘴笑着,露出腥红的舌头,舔掉了刀刃上的血迹,他半威胁半恐吓的说道:“我帮你拿掉胶带,让你说几句遗言,但你如果敢乱出声,我就一刀砍掉你的小脑袋。”

少年点点头,老头伸手撕掉了少年嘴上的胶带。

“你为什要杀我,我和你无冤无仇。”少年虽然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想听见老头亲口承认。

“谁让你是那个男人的孙子,而我陈家却断了香火,我那个废物一样的儿子,成了植物人不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这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凭什么?我从青丝到白发,做了二十多年的牢,我这辈子都被那个男人和那个该死的贱女人毁了。都是你们王家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不仅要杀死你,我还要找到你逃到国外的父亲,我要杀光你们王家所有的男人,我要让你早死的爷爷在地府也尝一尝断子绝孙的滋味~”老头儿越说越激动,一双怪眼圆睁着。

少年索性豁出去了,反正也是死,不如死个明白,他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当年和你妻子偷情的就是我爷爷?没有证据,你就是造谣!”

“我造谣?”老头不怒反笑,然后凶狠的靠近少年,阴森森的对少年说:“你爷爷如果不是陈小小的亲生父亲,陈小小这个野种为什么要把那么重要的录像带交给他,你说!如果不是你爷爷把录像带交给了警察,我就不会坐牢,我陈家现在还是滨海市的首富,你说你爷爷该不该死?我在监狱里的这二十年,七千多个日夜,我每一天都想着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爷爷报仇雪恨!”

杀鸡前要先放血,老头提来一只塑料桶放在身旁,他用枯树枝一样的手指掐住少年的脖子。

少年只觉得头皮发麻,胃里绞痛,好像要将昨夜的饭吐出来,少年想要躲开老头,但全身都被绳子绑住了,他根本就动不了。

老头嘿嘿笑起来,声音就似毒药一般,他说:“来,很快的,别挣扎,挣扎也没用。”说罢便捏住了少年的脖子,举起手里的菜刀就要砍下去。少年大惊失色,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下身也是一紧,只觉膀胱胀痛的难受,大概除了米尺,没人可以被菜刀抵在脖子上,还可以保持淡定自若。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不回答我,我死后一定变成厉鬼,每天晚上都去找你,缠不死你我就不姓王!”少年咽下一口唾沫,紧张的看着老头有些神经质的怪眼。

“真是麻烦,你还有什么问题,赶紧说。”

“陈小小是怎么死的?”

陈小小是怎么死的……老头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他几乎快要忘记陈小小这个野种是怎么死的了,他果然老了,记忆力大不如前。

他回想着,二十年前的那一天的凌晨,窗外的天还是昏暗的,他躺在床上,睡的正沉。陈小小悄无声息的推开男人的卧室房门,女孩的双手背在身后,她蹑手蹑脚的走向男人的床边,呼吸有些紊乱,额角滴下大颗大颗的汗珠。等女孩站在了床边,她便拿出了藏在背后的匕首,向着男人的心脏捅了下去……

匕首闪过一道寒光,让熟睡中的男人从梦中惊醒,他一把抓住陈小小的手腕,同时踢出一脚,狠狠踹在了陈小小的肚子上。陈小小蜷缩在地上,煞白了一张小脸,嘴唇疼的直哆嗦。

男人揪起陈小小的头发,恶狠狠的说:“你这个野种,竟然敢杀我,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呸”陈小小啐了男人一口痰,她咬牙切齿的痛骂着男人:“你这个变态杀人魔,我要给我妈报仇!”

男人抹掉脸上的秽物,然后抬手就甩了陈小小一巴掌,打破了女孩的嘴角,流下鲜红色的血,“你怎么知道我杀了那个贱女人,你看见了?”

陈小小冷笑着,笑声越来越大,她嘲讽着男人:“你好臭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恶臭!你做梦都想不到,我的摄像机无意间拍下了你杀人的全过程,你就等着去监狱度过下半生吧。”

男人掐住女孩的脖子,恶毒而狰狞的说:“把摄像机交给我。”

女孩无法呼吸,但她依然死死盯住男人的眼睛,愉快的笑着。

“你!好,好得很!”男人气急败坏的说,他揪住女孩的头发,把她拎到了女孩的卧室,然后反锁了门,开始在女孩的卧室里翻箱倒柜的寻找摄像机,在哪里?他为什么找不到。他又在女孩的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嘴里吼叫着:“摄像机被你藏到了哪里,快给我!你这个该死的野种,野种!”

女孩抹掉嘴角的血迹,笑得更开怀了,她挑起细眉,对男人说:“你永远找不到的。”

男人喘着粗气,他拽起地上的女孩,将她推到书桌上方打开的窗户旁,威胁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摔死你!”

女孩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将脸扭开,她一眼也不想再看到男人那张丑陋的脸。

“既然你不肯说,那你就带着这个秘密去地府陪你妈妈吧。”

男人使劲在女孩肩膀上推了一把,女孩便从窗口跌落下去,在风中飘零着,沉默的绽放出一朵悲伤的血色蝴蝶兰。

警察在女孩书桌上找到的那封遗书,其实是男人伪造的,男人十分擅长伪造笔迹。陈小小之死,被认定为自杀,男人以为自己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却没想到,陈小小死后的第二天,少年的爷爷就将那盘录像带交给了警察!

“我千算万算还是被那个野种摆了一道,可恨!”老头咒骂道,在监狱里坐了二十年的牢,他依然觉得错的都是别人,是别人害了他。

“这么说,陈小小是被你推下楼了,你还伪造了陈小小的遗书?”少年再次确认道。

“是又怎么样,那个野种该死!你少在这儿问东问西的……哦,你他妈想故意拖延时间是吧!老子现在就结果了你。”老头没有一丝迟疑,对准少年的脖子就要下刀。

少年吓得紧闭双目,命在旦夕,他急得大喊:“救命啊!米尺,你还要听多久,我人头快没了!”

此刻,米尺就站在门外。她心里有些奇怪,连老头都没有发现她,少年是怎么发现她的?现在想这个问题有些不合时宜,还是赶紧救下少年要紧。

一枚金属细针射穿了老人拿着菜刀的手,枯枝一样的手立刻血流如注,菜刀掉在地上。老头捂住自己的伤口,用一双浑浊老态的眼睛恶毒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米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本以为紫毛至少能拖住你一两个小时,到时你回来了,看到的也是王爵这小子被我剁成一块一块的尸体!果然,陈静和紫毛都是靠不住的废物!”

米尺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颇为悠闲的说:“你刚刚承认亲手杀死陈小小并伪造遗书的语音,我已经帮你转发到警方的电子邮箱里了。你可以给自己计个时,大概十分钟之后警察就会到。哦,还有,我来了,你便杀不了少年,他就是活生生的人证,保准能送你再回监狱坐二十年的牢,不过你这个老不死的大概活不了二十年了~”

“哈哈哈哈哈”老头仰天大笑着,他伸出枯枝一样的手,指了指米尺,又指了指地上的少年,说道:“我可不是紫毛和陈静那两个废物,十分钟足够我杀了你和这个小子!”

“呵,你哪来的自信。”少年插了一嘴。米尺眼眉弯弯,笑眯眯的看了少年一眼,这小屁孩,这话说得倒是很合她胃口。

“你们看,这是什么?”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蓝色的软糖,软糖被透明的糖纸包裹着,他说:“这种蓝色的软糖,比桃红色的,效果更好,副作用也没那么大,当然价格更是桃红色软糖的十倍。”说罢,老头撕开透明的糖纸,将蓝色的软糖吞了下去。

“你明知道桃红色软糖有严重的副作用,你还让陈静吃,她可是你的亲孙女,你还是不是人!”少年忍不住骂道,老头的恶毒,已经超出了正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要暗害,老头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鬼!为什么这样的恶鬼可以活这么久,而少年的爷爷,却要承受病痛的折磨最后撒手人寰,老天爷真是瞎了狗眼。

吃下蓝色软糖的老头,额头青筋暴起,身上枯萎的肌肉重新膨胀鲜活起来,胀大了好几倍,而他的皮肤和眼珠都微微发蓝。这个模样的老头,更像是恶鬼在人间了。他以非人的速度掠到米尺眼前,在米尺还没反应过来前,凝聚起全身浑厚肌肉的力量,一拳将米尺打飞了出去……米尺飞出去的身体撞倒了椅子和电视机,然后整个人被这股如洪涛一般的巨力砸入了墙壁,墙体产生了无数的裂纹,一直延伸至天花板。

“米尺——!”少年大喊着米尺的名字,他痛的无法呼吸,仿佛老头这一拳是打在了少年的身上,让他的每一颗细胞都痛不欲生的煎熬着,该死,他被绳绑住,根本挣脱不开,米尺!他的米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他见过米尺打架,她几乎每次都是气定神闲的,靠速度和力量,就可以用简单的招式完全压着对手打,但这次不同,老头竟然可以超越米尺的速度和力量……怎么办,少年的一颗心被架在火上炙烤,他要想办法,想办法救下米尺!

“咳~”米尺扶着脑袋从凌乱的砖块里站起来,额头上涓涓的淌下红色的鲜血,遮盖着她的一只眼睛,她用白色的衬衫袖子擦去脸上的血,然后一侧脸,吐掉嘴里的血沫,但她的声音里却没有一丝慌张和惊恐,“卧槽,好多年没吃这种闷亏了,老头你可以啊。”

“死到临头还嘴硬?”老头将手指关节摁的嘎嘣响,他正在酝酿下一次的攻击,这次,米尺必死。

“不是嘴硬,你看我手上的戒指是什么?”米尺舞动着自己的手指,戒指上银莲绽放,旋出轻如薄纱的金属薄膜,它们像水里的海草,跟随着米尺的手指一起跳着轻盈灵动的舞。

老头不耐烦的问:“什么东西?”

“伽罗戒,你没听说过吗?”米尺一挑眉,连伽罗戒都没听过,说明老头并不是组织里的人,她的企图还没有被那个邪恶的组织识破。轻如薄纱的金属薄膜没有一丝缝隙的包裹住米尺的十根手指,老头坏事做尽,死有余辜,米尺的脸上露出少年从未见过的甜蜜微笑,就像死亡之花上凝出的甜露,米尺愈是动了杀心,脸上的笑容便会愈发的甜美。她笑看着老头,“八十一式伽罗噬杀术,估计你也没有听说过喽。今天便让你见识一下,我好久没用过了~”

老头根本听不懂米尺在说什么,什么伽罗戒,什么八十一式伽罗噬杀术,他从未听说过。他现在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无尽的力量,捏死米尺就如同捏死一只可怜的小蚂蚁。老头甚至认为,他就是掌管生死的神!他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米尺冲去,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米尺和少年凄惨的死相,老头就兴奋的舔着嘴唇,掌管生死的神,就是他!

米尺的手指呈佛语拈花状,柔软的手腕,如无骨一般……静若无垠水,动若三千神影,静动之间,噬杀毕现。

老头的拳风带着呼啸的风,朝着米尺袭来。少年的眼中,米尺的双手,一会儿像是放慢了帧数,一会儿又快的只剩下残影,如同,如同从老头的身体上摘下来无形的花,美感中带着血淋淋的残忍,少年看不到米尺的手指摘下的无形的花,但空气中渐渐浓郁的血腥味,让少年的心脏战栗。

米尺轻柔的舞动着手腕,用手指在胸前结了一个印记,结束了八十一式伽罗噬杀术的第一式。老头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却没发现异样,他冷笑一声,心说,这个小丫头死到临头还虚张声势,他今天一定要用拳头敲碎米尺的头盖骨……

冷笑冻结在了嘴角,老头的四周突然腾起无数团血雾,他身上的皮肉碎裂开,变成了无数朵血色的人肉血莲,高速旋转着脱离了老头的肉体,在一团团血雾中,静静绽放。

老头眼球突出,再也无法动弹,靠药物维系的肌肉慢慢萎缩腐烂,他甚至来不及惨叫,便倒在了一片血泊中,昏死了过去。

空灵而遥远的声音,缓缓说道:“八十一式伽罗噬杀术,第一式千山血莲。我今天不杀你,听,外面传来了警笛的声音,监狱才是你这种恶鬼死前的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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