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海水涨潮,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的沙滩,终于迎来了清凉。
一只海鸥落在小沙丘上,梳理自己的羽毛。顺着沙丘向下看,却瞧见了少年的脸,他被沙丘压在下面,只露出一颗脑袋。而曹羽和他的境遇差不多,都被埋在沙子里。
米尺一脸坏笑,蹲在两个并排的沙丘中间,还在用手里的小铲子往沙丘上堆沙子。
“好重,米尺,你想谋杀我们吗?”少年觉得自己有些缺氧。
“老大,你玩够了,就放我们出来吧。”曹羽扭着脖子,他嘴里好像进沙子了。
“才这么点儿沙子,你们就受不了了?”米尺将刚铲的沙子倒掉,然后开始在沙丘上拍拍打打,说:“算了,还是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艺术造诣好了。”
很快,她便将两座沙丘打造成了沙堡,还颇有几分写真的风格,一些被父母牵着来海边散步的小孩,都围着沙堡兴奋的拍手手,纷纷说着“姐姐好厉害”“好漂亮的城堡”,米尺笑眯眯的,她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念奴娇洗漱干净,清清爽爽的和小姐妹白菲菲牵着手,来到海岸边,看见曹羽和少年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白菲菲更是在心里冷哼,活该,谁让你们刚才取笑阿娇的。
瘦皮猴背着双手,一路小跑,来到米尺的跟前,一副狗腿子样儿,脸上的笑容都透着奸猾,“嘿嘿嘿,老大,好手段,好手工,这沙雕真是栩栩如生,堪称完美~”
米尺抬手在瘦皮猴脑门上捶了一下,这皮猴一样的小子,一天不打就皮痒痒,她在瘦皮猴眼前一伸手,问道:“东西拿来没?”
瘦皮猴嬉皮笑脸,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一把水彩笔。
米尺拔掉水彩笔的笔帽,开始在曹羽和少年的脸上作画,给他们一人赏了一只小乌龟,完事儿了还在“画纸”的右下角署上了自己的亲笔签名。“来来,每人一只笔,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哈哈哈哈哈哈。”米尺的双眼笑成了月牙,她给其他人手里都塞了一只笔。
瘦皮猴当然是最积极的,他握着笔,笔尖在少年和曹羽的脸上来回比划,这机会太难得了,他可得好好斟酌……灵机一动,有了。他贱兮兮的贼笑着,在少年的额头上写下:齐帅,到此一游。(齐帅是瘦皮猴的本名)然后在曹羽的脸上,左边写:齐帅是我爸爸,右边写:我是齐帅儿子,横批:曹羽是个傻蛋。写完,扔掉手里的笔,把他乐的,恨不得在沙子里滚一圈。
念奴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指,她拿着红色的水彩笔,在少年的一只耳垂上,悄悄画了一颗红色的小桃心。看上去就像少年带上了红色的耳钉一般,衬着少年白皙的皮肤,十分的好看。
苟牧雨撇撇嘴,他故意在少年的脸侧画了一只张开大嘴的柴犬,刚好能一口吞下念奴娇画的那颗小桃心。
等所有人都画完,米尺掏出手机,众人或趴或蹲,以少年、曹羽五彩缤纷的脸为背景,照了一张合影。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快乐,除了被当成背景板的两人。
从沙子里脱身的少年和曹羽两人,径直奔向洗手间,两人打着肥皂,使劲儿揉搓自己的脸……
片刻之后,从洗手间传来少年和曹羽的怒吼,这两人是越来越有默契了,“我操你大爷的瘦皮猴,你他妈拿的是防水的笔!”
色彩混杂在一起,像极了野战迷彩。少年几乎将脸上的皮搓掉一层,依然洗不掉,而曹羽比他还惨,脸左边的几个大字:齐帅是我爸爸,不知为何,越洗越清晰,气的曹羽直接问候了瘦皮猴的祖宗十八代。
两人索性不洗了,踢开洗手间的门,就要找瘦皮猴报仇。瘦皮猴见两人杀气腾腾、双目喷火,便心知要遭,赶紧连滚带爬,躲在米尺身后,大喊“老大,救命啊!”
米尺捏住瘦皮猴的脖子,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你这个小崽子,够坏的啊,我看你是找揍。”说罢便将瘦皮猴丢给“狞笑”着的曹羽,曹羽将瘦皮猴的胳膊拧到后背,稍一使劲儿,瘦皮猴就开始呲牙咧嘴的求饶:“哥,曹哥,我错了,松手快松手,好疼啊。”
曹羽曲起手指在瘦皮猴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三下,还不解气,他危险的眯起眼睛,手下一使劲,瘦皮猴就惨叫连连,曹羽说:“叫爸爸,你叫我三声爸爸我就放开你。”
“爸,你是我爸,快放手,我胳膊要断了……”
“还差一声。”
“爸爸呀!”
曹羽觉得舒心了不少,便放过了瘦皮猴的胳膊。少年撸起袖子,也想给瘦皮猴来一套组合拳,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米尺推倒在沙发上。
一瞬间,少年呼吸一窒,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的不是他做的一个粉红色的美梦吗?米尺竟然伸出一只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轻抚少年的脸颊,好似一万朵玫瑰花在四周绽放,玫瑰的香气飘进他的心肺,又渗入他全身的每一颗细胞。
但很快,米尺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少年的心脏像坐着过山车,忽而急转直上,又猛地急速下落。
米尺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小瓶玫瑰精油,倒在手上,然后如刷墙一般,在少年的脸上一通涂抹。原来玫瑰的香气不是少年粉色的臆想,而是玫瑰精油散发出来的。
“不融水的,通常都融于油,然后再用碱性肥皂洗去精油,不就能弄掉这些颜色了吗?读了那么多书,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呀。”米尺继续往少年的脸上抹精油……
少年的一张脸,又红又烫,像发了180度的高烧,可以直接用来烧开水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快爆炸了,心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也许是夏季闷热的天气在作怪……他不敢再让米尺触碰他的皮肤,便侧过脸,将其隐藏在灯光下的一束阴影里。
米尺看不清少年脸上的表情,反正精油也涂够了,便笑眯眯的打趣儿少年:“你可以自己用手轻轻拍打,促进皮肤吸收,小脸蛋儿才能变得白嫩又光滑哈哈哈哈哈。”说罢,她又对着曹羽勾了勾手指,这孩子左脸上的那行字:齐帅是我爸爸,精准的戳中了米尺的笑点,笑得眼角也泛起了一片水汽。
曹羽瘪瘪嘴,委屈巴巴的。
“臭小子,把脸伸过来啊。”米尺又往手心里倒了些玫瑰精油,准备涂到曹羽的脸上。曹羽眨眨眼睛,听话又乖巧的把脸伸了过去……
“咳咳”,少年突然捂住嘴咳嗽了几声。曹羽看了眼少年,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憨憨笑着,对米尺说:“老大,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行,但你小子省着点儿用。”米尺将精油瓶子扔给曹羽,然后将手心里的一点精油涂抹到自己的手背上,搓了搓,一室都是玫瑰的花香。
将这一幕看进眼里的念奴娇,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唇色甚至有些发白……此刻深空之中,有一个声音对她说,少年的心里永远不可能有你的位置,那个能够站在少年身边与他一起看潮汐与日落的人,出现了,可惜不是你,陪他到最后。
“阿娇,要不,我再陪你出去走走吧。”白菲菲此刻也看明白了一切,她在心里痛骂少年是个混蛋,同时也更心疼自己的好姐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相揭晓的时候,对于暗恋少年多年的念奴娇而言,太过残忍了。明明是念奴娇先遇见了少年,明明是念奴娇先喜欢上了少年,明明那个人出现在少年面前才短短几个月而已,为什么,为什么呢?这暗恋太苦涩了,为什么少年喜欢的人,就不能是对他一往情深的念奴娇呢……
你会遭报应的,白菲菲暗暗诅咒少年,看那个人的神情,根本对少年就没有那份心思,这爱而不得的暗恋的苦果,你就自己好好品尝一番吧。
念奴娇摇摇头,她走到落地窗前,轻轻蹙眉,有些迷茫的看着窗外深蓝色的大海和天空。她迷失了方向,不知该飞去何处,仿佛苍茫的天地间,只剩下渺小的一个她无处落脚,像一把在风中飘荡的白纱。
钢琴由高音到低音的变奏,让人从梦中惊醒。
念奴娇一回头,正对上苟牧雨一双带着怒气的眼睛,他不知独自坐在那里,看了念奴娇多久?
“咦?苟子你会弹钢琴的啊?赶紧弹一首,安抚爷受伤的胳膊。”瘦皮猴揉着自己的胳膊,对苟牧雨喊道。
一首无名曲,从苟牧雨的手指和钢琴键之间,流泻而出,在空气里跳着忧伤的舞。很难想象,一个上课只知道睡觉,三句话不离“我一定要考上Z国最好的体校”的男孩,皮肤黝黑,四肢健硕的他,竟然也有坐在钢琴前,优雅而沉着的弹奏钢琴曲的一面……
这让瘦皮猴大受打击,他以为苟牧雨只是粗浅的会弹个两下,但没想到,他那双铁块一样的笨手,竟然可以如此灵活而熟练的弹奏一整首曲子。
夜色更浓了。
要离开曹羽家的时候,念奴娇从手提包里抽出几张门票,递给米尺、曹羽、瘦皮猴和少年。
过两天,滨海市文化宫会有一场芭蕾舞演出,念奴娇有参与表演,她希望大家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就当是散散心。
苟牧雨双手插兜,眉间的结还没解开,他好似在低头想着自己的心思,便没注意到念奴娇递给他的门票。
“你去不去啊!”念奴娇的声音里明显有些不高兴。
“嗯?”苟牧雨抬头看她,一时没弄明白念奴娇在说什么。
“你爱去不去,哼。”念奴娇将门票扔给苟牧雨,嘟着嘴,气呼呼的,牵着好姐妹白菲菲的手,转身便走了,头也没回。
苟牧雨捏着手里的门票,赶紧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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