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节 34

已至深夜,孩子们被爸妈抱回破旧的帐篷,人群各自散去。

机车男们从鼻孔里喷着酒气,他们陪米尺喝酒,结果醉倒了一片。米尺拿起大勺,直接舀大铁锅里的酒水喝,她好久没有喝的这么尽兴了,到了后来,直接两手端起大铁锅,锅沿贴着嘴角,咕嘟咕嘟大口喝了起来,喝尽了最后一滴酒。

小毛蛋丹尼尔也有了醉意,步子虚浮,金色长发贴着面颊,让阴柔漂亮的脸蛋更加的明艳。他走到少年身边,少年此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的天昏地暗了,他一杯就倒的酒量,着实让人无语。

丹尼尔粗暴的摇醒少年,少年抬起一张印着压痕的脸,脑子有些糊涂,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他在人群里寻找着米尺,看见她还站在桌子对面喝酒,才安下心来。

“喂!”丹尼尔贴着少年的耳朵大喊了一声,吓得少年一激灵,瞬间清醒了。

丹尼尔的脸离少年很近,少年几乎能看清他脸上细细的汗毛,这样一张千娇百媚的脸长在一个四肢发达的男人脸上,怎么看,怎么诡异。少年将身体向后靠了靠,想离丹尼尔远一些,这么近的距离,让他很不舒服。

丹尼尔眯起漂亮的桃花眼,问少年:“你今年多大了?”少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刚过18岁,你问这个干嘛?”他想拿回对话的主动权,而不是被丹尼尔像大人与小孩对话一般,被对方完全压制住,见过丹尼尔与米尺间的亲密与少年未曾知晓的前尘往事,这让少年更不想在气势上输给这个金发妖男。

“你接过吻吗?”丹尼尔突然问道,少年彻底愣住,为什么要突然问他这个问题……故意让他难堪吗,他长到18岁,别说接吻,就连女孩子的手,他都从未摸过一下。

不,等等……

他亲吻米尺指尖的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天啊,他刚刚干了什么,他借着酒意亲吻了米尺的指尖!脸蛋“轰”的一下,腾起红云,燃烧着两只耳朵,几乎要滴下血来。但之后,米尺那双冰冷中带着愤怒的眼睛,又像一盆冰水,把他从头浇到脚,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完了,米尺一定生自己的气了,怎么办?怎么向米尺解释自己刚才荒唐的样子?少年的心里,一念烈火,一念冰窟,冰火两重天,冷与热的焦灼与矛盾,折磨着少年。

丹尼尔邪魅的一笑,仿佛妖媚的暗夜吸血鬼般,魅惑人心,他一开口,唇边的酒气就熏得少年一阵反胃的恶心。

少年“噌”的站起身,紧接着便出现了噩梦一般的场景……他的脸色瞬间惨白,捏紧的拳头,狠狠砸向丹尼尔的眼眶,这一拳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却停在半空,任由少年如何使劲,都挥不动,少年愤怒的转头,却落入了米尺那双如月色一般的眼睛里。

米尺没想到,丹尼尔喝了点儿猫尿,竟然做出这么恶趣味的事情,害她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触碰到了米尺的逆鳞,她站在C国卡城的黑暗世界的顶峰时,曾给所有人立下过两个规矩,第一,不准碰老人和小孩一根手指;第二,不准强迫女人,违者,杀。

她一手按住少年的拳头,一手捏住丹尼尔的脖子,与少年对视一眼之后,米尺盯住丹尼尔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不,准,碰,老人和小孩,我记得我说过很多遍了。”

丹尼尔任由米尺像捏小鸡仔一样捏着他的脖子,他的命是米尺救的,如果米尺想要,可以随时拿回去。但刚才他脑子被酒精熏糊涂了,一时动情,才……这件事必须要向米尺解释清楚:“米姐,刚才是我不好,但是咱们得讲道理啊,我问过少年,他说自己满18岁了,已经不算是小孩了,我并没有坏了你立下的规矩啊。”

米尺懒得和他掰扯,骂道:“你这个混蛋,有那么多五大三粗的机车男,还不够你祸祸吗?”说罢,提起高大的丹尼尔,把他扔进睡得东倒西歪的机车男身上。

丹尼尔撩起金色的长发,轻轻张开玫瑰色的嘴唇,对米尺说:“米姐,别开玩笑了,您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类型,这些肥猪只能当兄弟和哥们。”

“嗯?”米尺气呼呼的走过去,抬脚踩住丹尼尔那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蛋,她记得自己的鞋底昨天不巧踩过一坨狗屎,大概鞋底还带着屎味,“你想死的话,就去找个粪坑跳进去,别碰不该碰的人,你这个妖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丹尼尔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米尺冷哼一声,脚上用了点力气,丹尼尔立刻讨饶道:“啊我的黑女王大人,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快高抬贵脚,您忍心在我这张被神吻过的绝美脸蛋上留下您的鞋印吗嘤嘤嘤~”

“混蛋,梦话留着做梦的时候再说。”米尺收回自己的脚,她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虽然她千杯不醉,但今天的这个喝法,还是让她的呼吸之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醉意。

少年的脸依然白的吓人,怎么安抚他受伤的心灵呢,米尺的手指在少年的脸上,轻弹了一下,见少年回过神来,米尺便对他说:“好了,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以后离丹尼尔这条疯狗远一点。已经很晚了,你去老奶奶睡的那个火车头里打个地铺吧,这些火车头都被改造成了独立的屋子,将就一下,睡一晚。”

少年还白着一张脸,“那你呢,你今晚睡哪?”

米尺觉得自己的额头越来越痛了,她忍着痛,告诉少年:“我在旧仓库有自己专属的火车头,小毛蛋一直为我保留着,你不用担心,快去睡吧。”目送米尺离去,她走进旧仓库最深处的那个火车头,少年看她关上了房门,屋里的灯亮起又熄灭。

少年的脸还是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丹尼尔,举起一把椅子就朝金发妖男砸去。

椅子被丹尼尔一脚揣碎,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推了少年的肩膀一下,“怎么,想打架啊?”少年用带着恨意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丹尼尔,丢下一句:“你让我恶心,如果再敢靠近我,我一定杀了你。”

丹尼尔在心里冷笑,毛还没长齐的雏鹰也敢威胁他,这小子见过死人吗?

少年这一夜,捻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脑海里全是嘈杂的声音,无论如何都安静不下来……一丝微弱的响动,从窗口传来,少年起先并未留意,以为是夜风吹打在玻璃上。但一束手电筒的光亮,让少年猛的坐了起来,他睡在沙发上,而老奶奶睡在不远处的床上。他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查看,发现原先紧闭的窗户竟然大开着,夜里的凉风吹了进来,老奶奶在熟睡中咳嗽了几声,然后转身,继续沉沉睡去。

少年关上窗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无意间朝着米尺居住的那个黑色火车头看了一眼,却见诡异的手电筒的光束,从火车头的窗户里透了出来,他来不及多想,披上外套,拉开房门就朝着米尺所在的那辆火车头跑去……

可能是喝了太多的酒,这一夜,米尺罕见的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是极少发生的事情,米尺自幼练习古武术,而古武术和现代武术不同,讲究的是日夜轮回往复,不可间断,所以米尺平时入睡,一直都是浅眠,总保留着一丝清醒的意识,就像古战场上的刺客,永远绷紧着一根神经,时刻准备着投身战场厮杀,咬碎敌人的喉咙。

还记得那个在米尺、少年和老奶奶刚下了飞机,就企图抢劫他们的黑司机吗?他并不是飞车党的人,也不住在旧仓库的贫民区,平日里总做些偷鸡摸狗的坏事,因为认识飞车党的老大丹尼尔,所以狐假虎威惯了,便以为自己也是C国卡城的一号人物了,最爱干的事儿,就是仗势欺人。

但没想到,几次三番栽在米尺手里,他实在不甘心。而且他还一直惦记着老奶奶脖子上的翡翠项链,和那硕大的绿翡翠耳环。趁着夜黑风高,旧仓库的人都入睡了,他便怀揣着一把匕首,蹑手蹑脚的摸索进米尺居住的那个由火车头改造的房间……

米尺睡的很沉,她似乎做着什么噩梦,紧锁着眉头,手指用力抓住身下的床单,戒指上的银白色莲花似乎受到力量的召唤,在静默的黑夜里,悄悄绽放,旋转出如薄纱一般的金属薄膜。

男人从怀里掏出刀刃雪亮的匕首,他慢慢靠近床沿,看见躺在床上的米尺,心里冒出一股邪念,他狞笑着,舔了舔嘴角,用手里的匕首一颗一颗挑开米尺衣领处的扣子。却见米尺猛地睁开双眼,眼神如深渊一般,男人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这是什么眼神,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在看他。他的影子印在米尺的瞳仁里,黑灰色的,不像是活人的脸。

但男人一想,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女人而已。男人正想入非非,米尺的呼吸声,绵长而轻柔,仿佛依然沉睡着一般,只是那如深渊一样的眼神,一眨不眨,看着有些瘆人……

“啊——!”男人的惨叫声还未来得及喊出口,就看见米尺那比钢铁还要坚硬锋利的手指,像鹰爪的钩刺一样,嵌入他一只手腕的肉里。

少年想要拉开米尺的房门,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房间里传来男人死前的惨叫声,少年不知道米尺在里面遭遇了什么,急得他满头大汗,他后退几步,然后冲刺着撞开了那扇木门,无暇理会肩膀处的疼痛,少年的一颗心都系在了米尺身上。

一个黑影笔直的朝着少年压过来,少年伸出手,扶住那个黑影,却觉得自己的双手沾上了粘腻温热的液体,胸口的衣服也被这种液体浸泡着,让少年非常不舒服,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恶心感,这液体带着腥臭味……这是,人的鲜血!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少年看清了那个黑影就是抢劫过他们的黑司机。

男人的双眼如死鱼一般,早没了活人的气息,鲜血从他左胸口的血窟窿里流淌出来。而男人缺了一只手,伤口处像被野兽的利齿撕咬过。风从男人心口的血窟窿吹进少年的眼睛,让少年的灵魂也跟着震颤,他透过那个血窟窿看见,看见,米尺的手正抓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鲜红色的血液从米尺的指缝里滴落。

滴答,滴答,血落下的声音。

米尺喃喃自语着,像是在梦呓:

为什么黑心肠的人,心脏也是红色的,不应该是黑色的才对吗?

她歪着头,疑惑的问着自己。也许她真的还沉浸在梦里,她朦朦胧胧记得,那年,她也是这般,摘下一个男人的心脏,问着漫天飘飞的大雪:为什么黑心肠的人,心脏也是红色的,不应该是黑色的才对吗?

她重新走回床边,躺下,枕着松软的枕头,缓缓闭上双眼,继续睡去。她还未从梦里走出来,梦游一场,然后这段记忆便是梦里的一块碎片,天亮之后,她从梦里醒来,一切都不会记得。

毕竟人类是记不住自己的梦境的,梦里的花开与花落,只会留下混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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