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3班,一个高个子男生,他们班的三个校篮球队员之一,指着米尺,向裁判抗议。
裁判是高二年级的体育老师,精瘦的,一笑起来准没好事的那个。
“裁判!米尺根本就不是高二7班的学生,她凭什么代表7班出赛?而且她还是个女的。”高个男生愤愤不平的说着,裁判笑眯眯的看着他,高个男生心里就是一凉,果然,裁判咳嗽一声,答复他:“米尺是陪读,比赛规章里没说陪读不能参赛,更没说女生不能参赛。”
高个男生不服,便拉着其他几个人,说要罢赛。
裁判冷笑道:“罢赛就是弃权,弃权就是认输。”
高个男生扯着脖子,大声说话,好像故意要让米尺一行人听到:“那我们班也要求陪读出赛,就是我哥,市篮球队的职业运动员,他今天来我们学校陪读一天,怎么样,行不行?”
从高个男生后面,站起来一个足有两米高的青年,头上搭着毛巾,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隆起,像一座铁塔。
瘦皮猴咬牙切齿,这就是他们想出来对付老大的坏招!找来职业篮球运动员,这几个孙子真是玩不起。带着这份忧心,瘦皮猴看向老大,却见老大调整着护腕,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连一眼都不想多看那座铁塔一样的男人。
老大身上并未改变的闲适与淡定,瞬间就让瘦皮猴安心了,挑衅似的对着3班的高个男生说:“什么铁塔男,我们才不怕,我家老大可是无人能敌的怪物,哼哼!”
米尺顺手就在瘦皮猴的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你他娘的敢骂我。”
瘦皮猴赶紧赔罪,场边来加油的女生肆意的取笑着调皮逗趣的皮猴子。
3班的高个男生,气死了,他的心眼和他的身高完全不成正比,大概只有针眼那么大。他一脸狰狞的对自己铁塔一样的哥哥说:“哥,你要帮我好好教训他们。”
铁塔男一脸不屑,那个被弟弟描述成怪物的女人,看着很平凡啊,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妹,对付这样的人,还需要自己亲自出马,他自觉失了身份,有些气恼的瞪了一眼老弟,骂道:“废物。”
米尺轻轻一拍手掌,四个稚嫩的少年便将视线齐齐的投向她,她开始分配每个人的角色:“瘦皮猴灵巧好动,可以当得分手,小前锋;苟牧雨的速度和力量都是顶尖的,是大前锋,这场比赛好好打,念奴娇看着你呢;曹羽冷静稳重,来当控球后卫最佳,你要时刻观察全场,控球后卫就是赛场上的教练;王爵的防守姿势是最标准的,你来做中卫。”
这几个人里,米尺最担心的就是少年,她提醒道:“王爵你的劣势还是弱在体力,你现在还打不了全场,所以如何分配体力,这是最考验你的。”
少年看向米尺,重重的一点头,他现在珍惜每一刻与米尺相处的机会,毕竟时间飞逝,眨眼间便已过去了一个月,剩下的两个月,让少年心里对离别的恐慌,一日胜过一日。
他,想和米尺在球场上并肩作战。
分配完,米尺看了那个铁塔男一眼,冷笑着说:“而他,我不管他是不是职业的,但这场比赛,我要封死他。”
铁塔男听见了这句话,猛的回头,对上米尺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心中溢出一丝玩味儿,有意思,封死他,好大的口气。
一声高亢而熟悉的哨声,比赛开始了。
上半场前十分钟,对于铁塔男是无比屈辱的十分钟,米尺兑现了她的诺言,像一颗钉子,将铁塔男完全禁锢住,无论3班的其他几个人,如何给他传球,都会被米尺半途拦下,然后被传给7班的人。这十分钟,米尺让铁塔男连篮球的影子都没摸到,更别说得分了,这怎么可能呢?铁塔男在心里惊呼,他在市篮球队里都是主力队员,今天怎么就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了。
在他接近两米的身高下,米尺显得那么娇小和纤细。
场边的观众向铁塔投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让他无法忍受的鄙夷,什么职业篮球运动员,也不过如此嘛。铁塔男粗重的喘息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将身上的每一处疲倦都无限放大了。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不行,铁塔男在心里连连呼喊了三声,萌生出了歪念头。
一个女人而已,敢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实在可恶!他故意抬起大腿,在米尺的屁股上蹭了一下,他胳膊肘甚至似有似无的,压了一下米尺的胸部。
米尺的脸色顿时生出一抹狠厉,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常人无法察觉的杀意。她拦下3班的人传给铁塔男的篮球,也不传给其他人了,软皮靴在地上一旋转,便一眨不眨的盯着铁塔男,仿佛他已经变成了一块腐肉,然后高高举起手上的篮球,就要将铁塔男的那张丑脸砸进篮球场的水泥地里。
瘦皮猴扑过来抱住米尺的腰,曹羽用上双手,却仍然无法阻止米尺举起来的带着杀气的手臂。
苟牧雨趁机站到米尺和铁塔男中间,分开了两人,他直起脖子,与比他高了不止一头的铁塔男对视,视线里带着火花,感觉只需再有人轻吹一口气,两人便能打起来。
王爵呆愣着……少年此时大脑里一片空白,让他忘记了呼吸,刚刚发生了什么?铁塔男故意性骚扰米尺!僵硬的脑子里闪现出这行字,少年忽的一下睁大双眼,眼角几乎开裂,铁塔男故意性骚扰米尺!少年的胸脯剧烈的起伏了几下,便像突然苏醒的猛兽,狠狠一拳砸在铁塔男的脸上,力道之强悍,将铁塔男庞然大物一般的身躯,一拳打倒在地,连嘴角都是破烂的,吐出的一口唾沫里都带着血。
瘦皮猴哀嚎一声,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第一个动手的不是老大,也不是苟牧雨,而是冷木头学霸王爵啊!这个书呆子平时一副弱不禁风、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打人这么狠,连那种像铁塔一样的男人,都能被王爵一拳干倒。
从场边跳上来几个7班的学生,他们拉住怒不可遏的王爵,看着倒在地上的铁塔男,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原来王爵打架这么厉害!米尺一挑眉,王爵的这一拳,倒是让她即将失控的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少年算是间接的救了铁塔男一命,米尺本想杀了他的。
裁判走过来,弄清了原委,心中更加看不起铁塔男了,阴险卑鄙的东西,而看向王爵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欣赏,这少年,之前只知道他是文文弱弱的学霸,今天一看,倒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但球赛要继续,裁判口头警告了王爵一句,掏出一张黄牌,只不过这张黄牌是给铁塔男的。
3班的高个男生抗议道:“凭什么打人的王爵只是口头警告,我哥被人打了还要吃黄牌!”
裁判眯起一只眼睛,语气十分的不爽:“不吃黄牌,那我只能给他判定为技术犯规,立刻下场。”
高个男生瘪着嘴,不敢再争辩,他知道自己亲哥的毛病,喜欢动手动脚,这事他们不占理。
哨声响起,比赛继续,只不过防守铁塔男的换成了王爵。凭借出色的防守技术,和心里想要给铁塔男点儿颜色瞧瞧的念头,王爵虽然做不到像米尺那样,可以完全封死铁塔男,但压制他的气焰还是可以做到的。
铁塔男的眼珠子乱转,他可记恨上了少年刚才的一拳,嗓子里现在还留着一丝腥甜,他要让少年也尝尝血的滋味。接到高个男生的传球,铁塔男便同时对上了少年和曹羽的盯防,这是米尺的新战术,只要铁塔男拿到球,就让曹羽和少年一起包围上去。
但铁塔男是经验丰富的职业篮球运动员,他根本就不忌惮两个高中生,几个假动作骗过两人,便带着球向篮下冲去。
曹羽和少年紧跟在后面,铁塔男心中冷笑,就等着你们追上来。刚到篮下,铁塔男庞大的身躯便灵活的跳起,他这是要来一记空中灌篮。王爵跟着铁塔男高高跃起,曹羽晚了一步。铁塔男保持着单手扣篮的姿势,另一只胳膊弯曲着,胳膊肘故意向王爵的眼睛砸去,他发誓要让少年的脸上见血。
王爵的身体悬在空中,根本避无可避,只能认命似的闭上眼睛,而他的双手依然拼命的伸向篮球,即使赔上一只眼睛,他也想把铁塔男的灌篮,挡下来。
突然,铁塔男感觉从背后传来一阵恶寒,再一抬脸,不知何时,米尺从他身后跃上来,高度竟然可以完全俯视他,不可能,这不是人类可以跳出来的高度,这个女人莫非真是个怪物?
米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嗜血的微笑来,她直接从铁塔男手里夺下那颗篮球,铁塔男也没心思报复少年了,双手其上,与米尺在空中“拔河”。但他哪是米尺的对手,不仅被米尺抢了球,更是出现了让他此生难忘的一幕,米尺将那颗抢到的篮球直接扣在了他的脑袋上,哐的一声巨响,在他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瘫软的落地之前,或者说在昏迷的前一秒,他在米尺的脸上看到了愉悦的恶魔的微笑。
啊,心情舒畅,米尺出了一口恶气,心满意足的被红牌罚下场。一场篮球赛打到一辆120急救车鸣着笛呼啸而来,这是场上场下,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高二7班被罚下去1人,只剩下4个人对战3班的5个人,高二3班后备队员充足,送走了一个铁塔男,换上来一个替补小瘦子。米尺笑呵呵的看着球场上4对5的激战,高二7班的观众们都有些无语,老大您咋还有心情笑的这么开心呢?
没了米尺的高二7班没有创造出奇迹,这场比赛输的很惨。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场球赛,他们在第一轮比赛,就被淘汰了。
赛后,瘦皮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米尺,他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而米尺看着垂头丧气的几人,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瘦皮猴气呼呼的说:“老大,我们输了,你还笑。”
米尺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给瘦皮猴喂了一颗蜜枣:“比赛结束了就别想了,咱们今天翘掉晚自习,去车行,给你买辆自行车,你看还行否?”
瘦皮猴立刻将比赛扔到脑后,成长的烦恼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开心的说:“真的吗老大?老大万岁!”
少年叹息一声,这场匆匆结束的比赛,唯一的遗憾不是输了,而是没有和米尺并肩走到最后。
他跟着米尺、瘦皮猴和曹羽,这辈子第一次尝试了翻墙逃课。
无奈一笑,不知不觉间,米尺便将他从厚厚的壳子里拽了出来。
这天地宽广,和书本里的世界一样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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