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猜测

“小姐,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东西晚点抄也不迟啊。”看着回来后,只简单洗了个澡的齐梓珊穿着一件金错银如意纹厚锦褙子就坐在暖榻上开始抄写《女则》,烟云便有些心疼。

“你也下了水,回去歇着吧,这儿翠竹伺候就行了。”齐梓珊头也没抬,眼睛放在书上,手不停地写着。

烟云摇了摇头,道:“奴婢已经用热水洗过,又喝了热姜汤,没大碍的。只是小姐,你身子骨一向娇弱,之前落入水中的病根还未除,如今又……奴婢着实担心。”

“放心吧,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齐梓珊抬起头看向烟云,“再说了,今儿个的池水还是温的。我不过是受了点惊吓,其他的倒没什么。缓过来了,便没事了。”

这时翠竹端着两碗热汤走了进来,对她俩说道:“来,孙妈妈煮了热汤,让你们赶紧喝了,既饱肚又驱寒。”

齐梓珊放下手中的笔,接过翠竹递过来的热汤,小口小口喝起来。

“今天还真是多灾多难。”翠竹看着两人喝汤,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胡说什么?今儿个祖母的寿辰,怎么会多灾多难呢?”齐梓珊立即低声喝道,以免翠竹继续说出些啥大不敬的话来。

翠竹扁了扁嘴,不再往这方面说。

“不过,今儿幸亏了辛姨娘,不然还真没一个人会帮小姐说话呢。”烟云一口气将汤喝完,用纱巾擦了擦嘴角,“只是秦姨娘跟那个莫老板也真是,小姐用心织的福寿结,却被她们一顿搅和。”

烟云说了这些,齐梓珊心里头的猜测也浮了上来。

“辛姨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我们先不去探究。”齐梓珊将碗递给翠竹,裹了裹身上的褙子。

翠竹则端着空碗走了出去,齐梓珊继续说道,“关键是,秦姨娘今儿个说的这般胸有成竹,而莫老板又很是配合,怎么看都不像是突发事件。”

听齐梓珊这么一说,烟云也缓过来,道:“是啊,怎么可能刚好那么巧,金线坊又正好有个福禄寿?前些日子都不曾听闻金线坊出了这么一样成品啊。”

齐梓珊点点头:“没错,问题就在这儿。想必是知道我要做这福寿结,后来才命人赶工做出来的。一来,可以帮秦姨娘污蔑我,二来,在祖母寿辰上,别人见了我的福寿结,知道金线坊也有,自然喜欢的也会去买。可谓一举两得。”

“这么看来,是秦姨娘勾搭着莫老板做的这件事了?”烟云压低了声音,眼中充满了愤怒。

“不是这么简单。”齐梓珊淡淡看了眼自己抄写的《女则》,这才又将目光放到烟云身上,“我要做福寿结的事,除了你和翠竹,其他人都不知道。而我这福寿结是在昨日才完工,之前别人根本就不会知道我做成什么样子。福寿结的款式我只跟你们草草提起过几句。你说,秦姨娘是怎么知道,然后告诉莫老板的?”

烟云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犹豫了好久,才说了出来:

“小姐,你是说翠竹她……可是,翠竹为什么要怎么做?”

齐梓珊垂下双眼,道:“那就要问翠竹自己了。”

烟云脸上满是难色:“翠竹会说么?”

“她不会。”齐梓珊脸上看不出喜恶,声音也很是平静。以她对翠竹的了解,在这种事上,她应当会守口如瓶,除非是将铁证摆在她面前。

这一次,虽然翠竹背叛了她,可终究是有所保留,没有将全部告诉秦姨娘。不然,金线坊的福禄寿不可能所用的线跟她的有所不同不说,数量也不一致。

这说明,翠竹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彻底背叛她。

既然她发现了,那么就要扼杀掉翠竹彻底背叛她这个可能。

“既然她不会说,那咱们怎么办?”烟云有些着急。她与翠竹一同在府中长大,一同伺候着齐梓珊,三个人的感情着实很好。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翠竹走上无法挽回的歪路,更不想让她跟齐梓珊伤了主仆情分。

“她不肯说,咱们就自己查。等查到了,她不说也得说。”齐梓珊定了定心神,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密切关注翠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事就立即来跟我说。翠竹并不是个稳重性子,总会露出蛛丝马迹让我们寻到。”

“奴婢知道了。”烟云郑重地点头,心里祈祷着翠竹千万不要再做出什么事来。

翠竹再进屋时,齐梓珊跟烟云已经恢复了正常。一个抄写着《女则》,另一个则时不时陪她聊上几句。

烟云抬眼看过去,却见翠竹脸色不是太好。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翠竹又出了什么事?

“翠竹,你怎么了?”烟云朝她走去,小声问道。

齐梓珊听到响动,便抬起头看过去。

翠竹看着齐梓珊,犹豫不决的样子。齐梓珊便先开口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翠竹蹙了蹙眉,说道:“小姐,今儿个你落水被救的事,估摸着在这府中是瞒不住的了。”

“此话怎讲?老太太不是说谁也不能外传么?”烟云焦急询问。

“可是,刚才杂役院的金菊来找我,还偷偷问了我这件事。说……府中下人们大都知道了。”翠竹眼中也露出焦虑,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毕竟对齐梓珊名声有损。

虽然后面烟云出来顶了,可是也难保当时齐梓珊落水,没有被其他下人看了去。

“这可如何是好?”烟云连忙看向齐梓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我也没想过会瞒得住府中之人。”齐梓珊倒不是很在意,穿着湖缎面料绣着双鱼嬉水,尖头还缀着一颗珊瑚珠绣鞋的双脚,俏皮的晃了两下,“祖母治家严格,自不会让这些谣言传到外头去。看着吧,不出半日,这些谣言便再也不会在府中出现了。”

齐梓珊猜得没错,齐老太太知道后,发了好一顿脾气,还将大太太数落了一顿,骂她治家不严,让下人敢乱嚼主子舌根。

而后大太太雷厉风行,将几个典型的下人们抓起来打了一顿板子,之后便没有人敢再乱传。

不过,齐家内宅里闹成这样,这明面儿上却没有让来齐府贺寿的客人们知道一星半点,也算是大太太有本事了。

齐府热热闹闹过了一日,没有人注意到有个六小姐没有再出现。

知道事情的刘明月信守承诺,连一个字都没有跟她母亲说,就这么一直憋到离开齐府。

一整日这么办下来,齐府里个个儿都累得有些够呛。就算是不用做事,光是这么陪坐,也实在是累。

辛姨娘回到屋子里,便让贴身侍婢纤纤给她捶背捏腿。

“姨娘,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帮六小姐?”纤纤替辛姨娘捶着背,不解问道。

辛姨娘轻笑一声:“为何不帮?难不成让秦氏作怪?再说了,秦氏在府中一向因着得宠就张扬得不行,挫挫她也不失为生活中的一点小趣味。”

“可你这么一帮,不就让六小姐出尽风头了么?”纤纤还是无法理解。

辛姨娘得知秦姨娘要对付齐梓珊后,便去金线坊买了福禄寿。纤纤原本以为辛姨娘也是要对付齐梓珊跟白莲,没想到竟是帮她。

这齐府明争暗斗何其多,辛姨娘一直懂得韬晦这个道理,纤纤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多此一举。

辛姨娘轻啄了一口桂花茶,道:“让她出出风头又如何?白氏虽然受宠,可胆子小心又软,成不了大气候。而且又只养育了珊姐儿一个女娃,再如何受宠,这齐府也落不到她头上。相反,我帮了珊姐儿,让珊姐儿念了我这份情,日后就算不能与驰哥儿亲近,至少也不会反对驰哥儿继承家主之位,保不准还能帮上一把。”

歇了口气,继续道:“若白氏能替驰哥儿在老爷面前说上一两声好,恐怕比驰哥儿自己表现得好更有用。”

“可这样不就得罪了秦姨娘么?”纤纤不免有些担忧,“秦姨娘也只有三小姐一个女儿,也得宠,又会钻营,为何姨娘不与秦姨娘交好呢?”

“跟她交好?”辛姨娘讽刺地笑了一声,“秦姨娘可不是个安分的,再说,你怎知她不会再怀一个哥儿出来?与她交好,无异于与虎谋皮。到最后谁坑了谁还指不定呢!”

说到这一层,纤纤也算是明白过来。

没错,白莲虽也受宠,可是身子骨弱,生了齐梓珊以后就伤了身,很难再怀身孕。

而秦姨娘虽然看上去也是娇柔的,但是谁都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而且秦姨娘身子健朗,老爷也还算年轻,谁知道会不会再怀上一个哥儿。

想明白这些,纤纤就佩服起她主子的高瞻远瞩来。让她说,这齐府中的女人,大太太过于自信,将自己撇得太开。秦姨娘则过于张扬霸道,虽聪明却不讨喜。白姨娘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又软。鸢姨娘就更不用说了,胆小如鼠,又自卑,又怕事。

看来看去,还是她家主子最有实力。

“姨娘,二爷聪明伶俐,我看着比大爷要更懂得经营,日后老爷一定会更倚重二爷。”纤纤边捏着辛姨娘的肩膀,边说道,“姨娘只要沉得住气,日后这齐府家主之位,必定是二爷的。”

辛姨娘勾起嘴角笑了笑,看不出情绪。

为了显出自己真心思过,齐梓珊多抄了几遍《女则》和《女训》,抄完后,还是让烟云送到齐老太太跟前,自己则去了家中的小佛堂,一连几天静心念经。

看到齐梓珊这番做法,齐老太太心里也多了几分高兴,落水之事算是完全揭过了。

等到老太太派了身边的水杉过来关怀齐梓珊,让她小小年纪不要如此清苦的去佛堂后,齐梓珊这才又恢复了请安这件事。

眼见着来到月底,马上就是春节了,齐梓珊去给齐老太太请安的时候,也特意捡了颜色艳丽的穿。

齐老太太年纪大了,便也越发喜爱小辈多穿明亮的颜色。

来到齐老太太的明安堂,也就是齐老太太院中的正屋,发现大太太已经带着齐翩然和齐云飞到了好一会儿了。

临近年关,大太太也越发热衷于带着一双儿女来给齐老太太请安,说一些好听的话哄老太太高兴。

只可惜,齐翩然虽然也会说吉利话,可都是些模式化的,没有齐梓珊那般灵巧多变,少了几分孩童的可爱。齐老太太虽也心中慰藉,可终究也说不上多欢喜。

以至于水杉一开口笑着说“六小姐来了”,齐老太太便立即转过头看向门口。

见齐梓珊小小的个子,迈着小胖腿朝自己走来,齐老太太忍不住露出笑颜。

“珊儿给祖母请安,几日不见祖母,珊儿甚为想念。”肉肉的声音从齐梓珊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的乖巧。

齐梓珊见齐老太太也没怎么吭声,便大起胆子朝她走近,眨巴了几下大眼睛,俏皮问道:

“祖母不见珊儿这几日,可有想念珊儿么?”

齐梓珊问得极为认真,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齐老太太,直看到齐老太太心窝子里去。

被萌的心肝儿都在颤的齐老太太怎么也摆不起架子,笑着将齐梓珊搂进怀里,嘴上说道:

“你是越发调皮了,跟个猴儿似的。”

今日齐梓珊穿了件蜜红色纹金绣海棠折枝云锦长身袄子,立领处还裹着一圈兔毛,下身着一条裹臀长裙,裙摆处也绣着一圈绒毛。再配上她圆圆的脸蛋和头顶两个小鬏鬏,看上去活像观世音菩萨身旁的玉女,又或者是年画上的送福娃娃。

齐老太太是越看越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以前并不太引起她注意的孙女儿,竟快成了她的心头肉了。

不高兴的时候,只要她一来,准能将她哄开心。

大太太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中却看不出情绪。

她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挺直腰杆一副千金小姐做派的宝贝女儿,再看了眼今日自己精心给她打扮的装束——梳了一头流云髻,头上给她插了一个金枝镂空蝴蝶金钗,搭配着嵌珠宝流苏簪。脖子上还特意给她戴上了赤金镶玉的项圈。身上一袭富贵花开绣图的冬日厚锦缎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红色的棉绒比甲。端的是华贵无双,很衬得起嫡女的身份。

可大太太却隐隐觉得跟齐梓珊比起来,似乎这样的打扮反而在齐老太太面前落了下乘。

不过很快大太太就平复了心思,不管在齐老太太面前如何,她的女儿,就得拿出嫡女的架子来。况且,也着实无须跟一个庶女去比。

就算齐老太太喜爱,也改变不了她的身份。未来再如何,也是跟嫡女比不了的。

所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边祖孙几人说着话,外头便有人来报秦姨娘过来给齐老太太请安。

按着规矩,妾氏只需每日早膳前给当家主母请安便可。若是主母和善,便会让她们各自回去,不用在身边立规矩此后她。若是不和善的,便会让妾氏留下伺候着用膳打帘子之类。

大太太一向有贤良大方的美名,而且她也懒得看这些妾氏在自己跟前碍眼,自然是不用她们伺候着。

给齐老太太请安,实则是正经媳妇的事儿。齐家四房人,除了四老爷尚未娶亲没有媳妇,前头三房的媳妇理应日日来请安。

不过齐老太太体贴媳妇,也不想自己劳累,便省了她们的晨昏定省,只需每隔七日来请一次安便可。也只有大太太,离得近,又惯会做人,几乎日日都来陪齐老太太说会子话。

而妾氏,除非是当家主母领着,每月来那么一次,别的时候,是无须前来请安的。

当然,如果是齐老太太召唤的,那就不可一并而论了。

所以上一次秦姨娘闯进这院子给齐茉莉求情,才会惹来齐老太太的怒气。

这一次秦姨娘学乖了,还知道让人通报一声。

齐老太太哼了一声,本不想见她,但又知晓若是自己做得太过明显,难免这府中不会有下人怠慢。秦姨娘又是个要强性子,日后大房怕是会不安生。

为了齐府的家和万事兴,齐老太太还是让秦姨娘进了屋子。

秦姨娘一进来,便连忙给齐老太太和大太太行了个大礼,看得大太太是一头雾水。

再看向她手中捧着的东西,便明白过来。

“秦姨娘今日怎么来我这儿了?”齐老太太看着秦姨娘手中那叠纸张,明知故问。

秦姨娘将手中的纸张往前递了递,说道:“莉姐儿这段日子日日在家庙中吃斋念佛,按着老太太的吩咐,将《女则》抄写了百遍,特命身边伺候的婆子将这些送了过来,请老太太过目。”

语气倒是真切诚恳。

齐老太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让身边的水杉去取了过来。

拿到手上,齐老太太慢悠悠地翻看着。确定都是齐茉莉的笔记后,脸上的神情才松了一些,只是眼中仍是未见喜色。

秦姨娘内心有些忐忑,不知道齐老太太会有何打算。

“字倒是工整,只是落笔无力,还得加强练习。”过了半晌,才听到齐老太太给了这么个评价。说完这话后,便再没了下文。

秦姨娘便有些急了,上前跪了下来,说道:

“老太太,莉姐儿在家庙中这些日子,听您的话,日日反省,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后定不敢再犯。还望老太太看在她好歹是您的孙女,这眼瞧着就快过年了,便让莉姐儿回府吧。”

说得声泪俱下,看上去顶顶可怜。

齐老太太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淡淡然问道:“怎么?跟过去的婆子没有将莉姐儿照顾好?”

“跟过去的大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哪里会照顾得不好?”秦姨娘赶紧奉承几句,“只是在家庙,照顾得再好,也始终比不上家里啊。”

齐老太太没有说话,只将脸转向齐梓珊,出声问道:“珊姐儿,你觉得祖母要不要让莉姐儿回来?”

齐老太太话音一落,秦姨娘立即也看向齐梓珊,紧紧地盯着她,仿佛她要是不说好,就要上前掐死她。

齐梓珊愣怔了一下,怎么一转,这话题落到了她身上?

沉吟了一下,齐梓珊这才开口:

“祖母,三姐姐去家庙也有半个月了,想必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才敢让身边的婆子将这些抄写的《女则》送回来给祖母看。家庙虽有人照顾着,可毕竟是寺庙,生活清苦,不如祖母就让三姐姐回来吧。”

齐梓珊说得不急不慢,既没有表现得特别想让齐茉莉回来,也没有落井下石,看上去就像一个旁观的过客,说的是公道话。

秦姨娘在心里捏了把汗,她不免庆幸自己把齐茉莉抄写的《女则》多压了七日。

其实齐茉莉为了回府,早早就将这些东西抄好,所谓的静心,压根就没去理。

齐老太太听后,点了点头,再次转向秦姨娘。

秦姨娘以为齐老太太会松口,可没想到她是彻底想错了。

“你既如此想要莉姐儿回府,那我寿辰那日,又何必惹出事端?”齐老太太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许多,“亏得珊姐儿还能替莉姐儿说好,不过孩子之间的事,没得让你这个姨娘来插手!”

一旁齐梓珊听着,这才明白过来,齐老太太这些日子为何迟迟不问及齐茉莉。

原来症结出在这里。

秦姨娘一听,脸色唰地白了几分,也不顾的今日她穿了身极贵的料子,立即匍匐在地,哭着说道:

“妾原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顺嘴就那么说了出来。妾见识少,当时只顾着老太太寿辰高兴,说话也就没过脑子。扰了老太太兴致,着实是妾身的不是,还望老太太原谅!”

“哼,说得冠冕堂皇!”齐老太太不屑地看着秦姨娘,为了不太难看,生生将眼中的厌恶给散了去,只嘴上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头那点心思。不过是见莉姐儿被罚去家庙,心中对珊姐儿怀有怨恨。可你也不想想,莉姐儿当初犯的是什么错!若不是我顾念她是我孙女,早就发落当了姑子!”

秦姨娘听得浑身瑟瑟发抖。

“莉姐儿还小,你做姨娘的,应当好好教养才是,怎可还跟一小儿计较?你这般做态,若让莉姐儿知道,以后还不更加猖狂?”齐老太太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有些喘不过气来,水杉连忙倒了杯茶送到嘴边。喝了一口茶,齐老太太才又说道:

“我看不仅是莉姐儿需要好好静心,你也很需要。这个年莉姐儿就不用回府过了,你也给我好好待在院子里,休得再闹出什么事来。若你不肯安分,莉姐儿也不用回了。”

秦姨娘瘫软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在自己侍婢六月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齐老太太就像没有看到,只对六月说道:“扶你们姨娘回去,这些日子,就好好在院子里养着吧。”

本就说了好一会儿话,秦姨娘这一来,齐老太太又动了怒,自是累了,便让屋子里的人都回去。

齐梓珊扶着齐老太太上了贵妃椅躺着,这才离开。

刚走出院子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叫她,转过身,就见齐云飞朝她走来。

“六妹妹,身子可无大碍?”齐云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

听他这么说,齐梓珊就明白他是知道了那日她落水的事儿。

“大哥放心,我没事。”齐梓珊笑着说道。

齐云飞这次放下心:“没事就好。本想着早点去看你,奈何到年关了,咱家生意也忙了起来,便顾不得了。”

“大哥如今跟着父亲做生意,自是应该更加上心。我这边有人照顾着,大哥无须挂心。”齐梓珊见齐云飞眼底都有淡淡的青色,知道他这段日子定是累极了。

齐梓珊的懂事让齐云飞感到欣慰,忍不住伸出手在她头上摸了摸。

齐翩然返回来找齐云飞,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撇了撇嘴,忽而又想起齐梓珊比自己小,也是自己的妹妹,于是走过去打声招呼。

“六妹妹。”

“四姐姐。”

齐梓珊没想到齐翩然也会过来。

齐翩然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如今六妹妹越发讨祖母喜欢了。”

语气很正常,表情也很正常。齐梓珊知道齐翩然这就是很客观的点评罢了。

齐翩然一向不在意跟自己的姐妹比什么,因为她从小被大太太灌输了她是嫡女的思想,觉得庶出的姐妹再怎么出色,也都是白搭,怎么着也越不过自己。长久下来,便就养成了这样一副性子。

“大哥,母亲有话要跟你说,让你赶紧过去。”齐翩然想起自己返回来的目的,连忙对齐云飞说道。

齐云飞点点头,嘱咐了齐梓珊几句,便跟着齐翩然一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