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占城国还是很强大的,当时占城第十三王朝一代国王制蓬峩横空出世,对内他强化了占城国酋长之间的军事联盟,对外利用安南陈朝的叛乱者里应外合。
分别在明洪武四年、洪武十年、洪武十一年三度攻陷安南升龙城,更是将安南国王陈睿宗袭杀。
而在洪武二十二年,这样的情况却是发生了逆转,火器的突然出现让安南国突袭了占城国王船,当场击毙制蓬峩,占城国从此就被安南国压着打。
占城王闍胜所谓安南国亡他之心不死,不过是一家之言,千年来,两国的互相征伐可是不断。
但安南火枪真是建文留下的后手吗?
如果是,为什么在靖难期间,建文没有一支这样的火枪队伍?
郑和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思索,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再三思量,只能按照汉王的意思,率先攻陷升龙城,将安南国火器司控制起来再说。
至于攻陷之后的陈氏太子继位,郑和心中已经有了明悟。
马仲啊,这泼天的富贵你可是要接住了!
“你还记得那马仲赴升龙城联系的那些旧臣吗?”郑和向着身后的宦官问道。
“卑下记得!他总是以卑下逛不逛升龙城为借口,带着我前往府邸附近,但我多了个心眼,在他每次甩开后,会悄悄跟踪一段。”
“虎子,现在我让你再返升龙城,去这些府邸你敢不敢?”郑和看着自己身边这位名叫单虎子的小宦官问道。
“卑下……”
“虎子,我也曾经面临过这种选择,如果能活下来,我会在殿下那里提起你的!”
单虎子没说话,面上全是纠结,他自己也知道,如今他到了一个命运的转折点。
“我会为你要匹快马,为你配上记下路的护卫,只要你找到其中一家马仲曾经去过,还没被安南假王杀掉的人,就算你一功!”
“卑下愿往!”
终于,单虎子下定了决心。
“告诉你找到的人,就说:陈太子携大明天威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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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龙城,大越宫
胡汉苍一身缟素,面色阴沉的吓人。
“吾王,占城、澜沧联军倾全国之力攻我安南,目前已下清化、古无二府,联军距升龙城仅有二百余里!”
“奉化的那一支明军呢!”胡汉苍的声音中满是冰冷。
“吾王,明军已至城外!”
“传令升龙卫,出城迎敌!”
“吾王,不可啊!升龙卫仅有三千,再算上三万升龙城近卫,也只有三万三千人。而探子来报,明军裹挟我安南亲明的乡绅,也有三万余人!”
安南在多个历史时期均属于中央王朝,又与广西、云南接壤,当地亲明的势力其实不在少数。
郑和此时虽无兵权,但却敏锐的联络起当地亲明乡绅,裹挟起了乡绅同伐胡氏。
其实也是这几年,胡氏当权之后,对当地亲明、亲陈势力打压着实太狠了!
“那又如何,先王留下的升龙卫百战百胜,一人足矣当百人!”胡汉苍自小算是听着升龙卫的传说长大,在他心里,这就是安南的镇国之军,有着升龙卫在,他安南才能西压澜沧这个身处内陆却一直野心勃勃发展航海的恶邻,也能南定几次攻入他升龙城的占城国。
“吾王!明军亦有火器!”实在看不下去的胡元澄朝着胡汉苍说道。
“卫王,明国火器可有我安南精良?休长他人志气!”胡汉苍甩了甩袖子,怒斥胡元澄。
其实,胡元澄是他的大哥,两人同为胡季犛的儿子。
不立长,而立幼,这使得胡元澄在曾经有段时间在安南国中地位异常尴尬,更几次面临生命危险。
但他也是有智慧的人,在经历了几次胡季犛的试探之后,开始潜心研究起了火器,成了安南国不可或缺之人。
归咎原因,就是胡元澄觉得他们家曾受陈氏大恩,主张怀柔,不赞成杀光陈氏。而胡季犛、胡汉苍主张雷厉风行,灭陈以达完全控制安南的目的。
“吾王,我虽未曾见过明国火器,但想来与我安南火器亦相差不远,明国地大,或有奇人同样发现火器强势!强如曾经蒙元,不也被明军驱赶至漠北寒苦之地……”
“卫王,那依照你的意思呢?”胡汉苍没再争论火器孰强,而是朝着胡元澄轻声问道。
“依我之见,我们还是先遣使,弄明白大明为何突然向我安南发难?然后……”
“然后?然后你就打算忘记父王的仇?胡元澄啊,胡元澄,我到今天才看清你!你与我皆通明语,也读过明书,该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吧!”
父?
哪有父亲天天防着自己儿子的?
我那父亲如何对我?如何对你?整个升龙城又有谁不知道呢?
也就我突然变得有用了……
胡元澄长叹一口气,又想说什么,但被身后的大臣拉了拉衣襟。
“卫王,你不配为人子!还有什么话说?”胡汉苍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点。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血脉至亲,却恶语相向!明明萍水相逢,却因他人暖语感激涕零。
“吾王,升龙城城坚,当据守!待我等弄清明军意图,同时等各地勤王之军到来时,再一战未尝不可!”胡元澄还是说道,他只想要时间,安南的军力他是知道的,只要各地勤王,未尝不能与现在的杂牌明军一战。
“拖下去,圈禁卫王府!”胡汉苍此时其实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恨大明,便觉得此时的安南同样该恨大明!哀兵必胜!三万三精兵于大明,在他看来就是优势在他。
“吾王,不能出城啊!眼下时局动乱,亲陈、亲明派系闻风而动,此时出城,就是腹背受敌!”
“胡元澄动我军心,下入升龙城大狱!待我大胜明军,斩首祭旗以慰父王在天之灵,让他好好看看,谁才是他真正的儿子!”胡汉苍冷冷的说道,安南朝堂再一次噤若寒蝉。
噤若寒蝉,这是胡季犛、胡汉苍父子掌权之后,安南朝堂的一贯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