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过往2

说完，村长就淡淡地，微笑起来。

可能是觉得，说起，自己以前小时候的光荣事迹，有点不好意思。

不自觉地，摸出随身携带的烟斗。

低头，抽烟丝、揉烟丝、塞烟丝、点烟丝、抽烟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红奶奶，看见了，翻了一个超级无敌巨大的白眼，像是要用眼皮子，把村长爷爷给翻上天一样。

阳君荫觉得这一幕，很是滑稽，眯着水蜜桃般的，汪汪大眼，笑了起来。

村长抽了几口烟，淡淡细语，接着说：“当时，吃完鸡蛋的我。

心里面，对这个传说中的孤僻的怪老人，莫名有一股亲近感。

对他也不感觉害怕，便胆子大了起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歪头、好奇地望着他。

问他，为什么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跟他住吗？

长寿爷毫无感情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人跟我住。”

我又问他，“那为什么没有人跟他住？”

他没有说话，只顾着给我洗澡。

并且，动作不生硬，也不柔和，看着手法好像很粗暴、凌乱一样。

其实，他一点都没有弄疼我，反而，洗得我有一种温暖冲上头，舒舒服服的感觉。

于是，蹲下，玩起桶里的洗澡水。

我看见，洗澡水，是淡淡的黄色的，且水里还漂浮着好多树枝杆。

我好奇问长寿爷，为什么洗澡水会有树枝杆？

他轻描淡写地，只说了一句：有用。

后面，我叽叽喳喳、巴拉巴拉又说了很多话。

我见他没有理我，我还是不停地追问他好多问题。

他时而，用他那低沉又厚重的嗓音，回答我；

时而，沉默不语，给我，默默地帮我洗去身上，脏兮兮的地方。

一口气，孜孜不倦地问了、说了好多东西。

尽管，是身为小孩子的我，东扯西扯的无聊话。

但是，无论在言语还是表情上，他都没有对我不耐烦。

当时，我就对这个老爷爷，充满了兴趣和好感。

洗完后，他从屋里拿出了一块不大不小，像是，原本是白色，但是，用旧了，整块布，泛着淡淡的黄色。

拿这块布，帮我将水珠擦掉。

然后，回屋里，点起蜡烛，屋子发光一般，在灰蒙蒙的天色里，亮起了金光。

随后，走出屋子，左手里拿着蜡烛，右手拿着一件小小淡蓝色的童衣，向我走来。

把衣服，递给我；蜡烛台，放小矮凳上，就又走进屋内，不管我了。

我拿着衣服，胡乱地穿上。

那衣服有点像丝绸，滑滑的、软软的，穿上很是舒服，就是有点小。

整件衣服，整体是淡蓝色的，表面有几朵，大小不一的，白色木棉花花纹刺绣。

我还记得，那衣服，一点折痕都没有。

现在想想，都觉得很是奇怪，明明他家没有其他人，为什么会有小孩的衣服呢？”

村长说到这，停了下来，慢悠悠地，连续抽了几口烟斗。

接着，吞云吐雾起来。

阳君荫听到这，摸着脑壳，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红奶奶一边给阳君荫倒茶，一边嘴里叨唠着:“就你这样的滑头，有得给你遮掩就不错了。

要是换别人，懒得理你，说不定，还嘲笑你一番。

这说明，那个长寿爷心肠好、心地善良，可能，人家并不是，你们说的那种怪老头。”

红奶奶说完，瘪了一下嘴巴，一脸无语的表情，挂在脸上。

村长继续道：“后面，我阿妈和阿嫲，在村里面找我，到处大声喊叫我。

我听见了，也顾不上，穿衣服。

直接一边磕磕巴巴地穿衣服，一边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我大喊：阿妈！阿奶！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我阿奶找到了我，然后，打了一下我的屁股。

生气又紧张地，说教了我很久后，阿妈就赶到了。

阿妈看见我，骂骂咧咧、揪着我耳朵，随手抄起路旁的棍子，对着我，像抽陀螺一样，抽了好几下。

抽得我，直往阿嫲那里躲。

阿嫲，护住了我，问我，怎么跑到，人家这里来了，身上的衣服哪里来的？......

我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阿嫲，拉着我，着急忙慌地，进长寿爷家，一顿寒暄。

看起来，我阿嫲和长寿爷，好像没差多少岁。

其实，村里的人都知道，长寿爷已经过百了。

而，我阿嫲才八十多岁。

我阿嫲称，长寿爷作：‘老哥’。

就这样，阿嫲和阿妈一唱一和地感谢长寿爷，丝毫没有觉得。

因为长寿爷是长辈，且不怎么搭话，而感到尴尬。

而我就像个木头人一样，踢一脚，说一句、动一下。

我看见长寿爷，全程淡淡地，卷起嘴角及眼角。

微笑着，偶尔搭两句话：没事，不谢。

倒是，我阿嫲和阿妈，很是热情似火地拉着，长寿爷拉家常，好似很是熟络一般。

尽管是拉家常话，但，我阿嫲，言语里，还是对长寿爷很是尊敬。

这场景，有点怪异，一个白发苍苍、身躯硬挺、气质温而儒雅的高大个，和两个农村妇孺，拉着一个孩童，在交谈甚欢。

不知道说了多少话，我阿嫲和阿妈。

终于，要就拉着我，再次道谢。

然后，跟长寿爷说：“天黑了，您还没吃饭吧？

我们就先回去了，就不打扰您了。

我们改天把衣服洗好，送回来。”

长寿爷依旧淡如清风一般地微笑，回答：“好的，请慢走。”

就这样，我阿嫲和阿妈，把我带回家，我阿爸知道这件事后，对我又是一顿‘焖猪脚’。

第二天，我问我阿嫲：“是不是跟长寿爷认识的。”

我阿嫲说：“我们家跟他不怎么熟悉，我嫁来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我们家哪个跟他，走得近的。

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独居的。

除了，村里面有什么祭祀活动、特别大的事情之外，你爷和村里其他管事的会请他参加、商量。

他几乎，都是一日三餐，过四季，放牛、耕田、种菜......

也没怎么跟别人接触，也不会出村，守在村里面，就像守村人一样。”

我问她：“为什么那天跟他，好像很熟悉一样，聊那么多，还叫人家老哥。”

阿嫲讪讪地，说：“都是一个村的，同一个祖宗、同一个祠堂，聊聊怎么了？”

幸好，人家把你带回家，要是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看谁救得了你。

你阿妈把人家的衣服，洗干净没有？洗干净了，赶紧还给人家。

那衣服料子，这么好，赶紧还给人家，不要搞坏了。”

我瘪着嘴，说：“阿妈洗干净了，还没有晾干。

等衣服晾干了，我立马送回去给长寿爷。”

阿嫲“哦”了一声：“那就好，千万别给人家弄坏了。

难得的好料子，给人家送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我说：“知道了。”

接着，又问长寿爷是不是有小孩子的，不然，为什么会有小孩子的衣服？

那为什么，他现在一个人住啊？

为什么他不跟他家人住啊？

他家人呢？......

我一直缠着我阿嫲，问长寿爷的事情的。

但是，阿嫲被我问烦了，不耐烦地轰走我，不让我问。

一直说不知道，叫我去问我阿公。

然后，我就去问阿公。

阿公娓娓道来：“长寿爷是村里，最大的长辈。

其他老祖宗都不在了，只有，长寿爷健在。

以前，他是有儿子的，但是，我没见过他老婆。

虽然，我是村长，但是，他儿子是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

他儿子是凭空出来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哪里搞来的孩子。

我也问过他，但是，他说是他在外头的儿子，我也不好管人家的家事。

但，自那以后，村里的人都说，他的儿子是捡回来的。

小的时候，他儿子不会，跟村里的小孩玩的，天天跟在，长寿爷身边放牛。

不过，后来，他儿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