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如果不是沈佳玉，带着一堆棉花出嫁的可就是大小姐，真要有那么一天，大小姐如何自处，我沈家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从下往上看去，少女的身高很高，那双琉璃的眼睛里带着凌厉之气，她笔直的站着，周身无端多了一层寒气。
青柠怔愣一下，更多的是惊讶。
她听了大夫人的话，把棉花塞到了大小姐的嫁妆里，她本以为会瞒天过海，就算是事后被发现了小姐也不会追究到她的身上。
可是她没成想，自己以为会瞒天过海的事情小姐原来都很清楚。
“纵是奴婢的错，可是奴婢是为了小姐呀，您顶撞了大夫人，大夫人她嫉恨您，要是奴婢不帮您，大夫人一定不会放过您的！”
沈婉凝以为这样说青柠就会知道自己错在哪，可她说的这样明白，她不但不承认错，竟然还理直气壮的说是在帮她！
有些人还真是无可救药。
只是再看青柠时，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怜悯，“你以为你这样做大夫人她就会放过我吗？”
“一定会的，您与大小姐不一样，您是大夫人从小看着长大的，只要您好好听大夫人的话，大夫人绝不会轻怠您。”
青柠的话十分坚定，她坚定着大夫人不会伤害小姐。
“等您出嫁了，要是在夫家受了委屈还能回来找大少爷帮忙，您要是与大夫人作对，可是对您没有一点好处。”
上一世沈婉凝也是这样想的，她觉得自己在魏舒秦身边长大，又觉得自己从小与魏舒秦最为亲近，甚至就因为相信魏舒秦信誓旦旦的说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后来魏舒秦设计把她的姐姐嫁给了亲和王。
趁她怀孕时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了李璟琛的床榻之上，又一手把她的父母给逼死。
到了那时她才看清魏舒秦的真面目，她才明白自己曾经是有多么的单纯愚蠢。
其实回想一下，一开始她并没有觉得魏舒秦有多好。
那时沈江民夫妇带着沈婉华上战场，把她一个人丢在府里由魏舒秦照看，是青柠一直在她耳边对她说，沈府由大房打点，她就应该多与大房亲近。
青柠还对她说，只有向着大房才能好好的在沈府待下去。
可是时间一长，连她也忘了，这沈府明明是她二房的沈府，为什么要去一个外人那里献殷勤，又为什么祈求一个外人容她一袭之地？
她二房是没有儿子，可谁又说过会把所有财产都拱手让给大房？
她明白了这个道理，可青柠却永远也明白不了。
毕竟朽木不可雕也。
她轻叹一声，“罢了…”
沈婉凝把带来的食盒放在了那张破破的四方桌上，打开了食盒，她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瓶。
青柠只能看到小姐的背影，趁着这个时候，她继续泪流满面的表着忠心，“天地明鉴，奴婢对您一心一意，您对奴婢有恩，奴婢只想一生一世都伺候您左右，您的身边不能没有奴婢伺候啊！”
她自以为整个沈府里的下人之中只有她对小姐是最忠心的，甚至连那绿竹都是比不过她的。
她想着她跟小姐主仆一场，又觉得以小姐的性子一定会软下来替她求情。
所以她哭的很伤心，只求着小姐能心软保她一命。
只是她哭的泪流满面，小姐那边再也没有传来一句话。
小小的柴房里本来黑暗无光，沈婉凝提来的灯盏照亮了一大半屋子。
她的身上被灯盏照耀着，她是那么的安静。
她把锦瓶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洒在了她带来的那碗肉丝粥，白嫩的玉指拿起汤勺慢条斯理的在肉丝粥上搅动着。
粥里飘出来的热气顺着柔夷缓缓升到了空气里，她的一举一动十分从容。
长长的睫羽倒映在白色的粥上，少女是那样的认真，屋子里除了抽泣声，就只剩下汤勺在粥里搅拌的声音。
青柠看到少女转身时，就见她手里多了一个碗。
里面是热粥。
而那粥里不言而喻放了些什么东西。
“小姐…”
青柠再触到那双眼睛，被里面的冰凉下了一跳。
沈婉凝道：“实话与你说，今日你我主仆只能出去一人，我要是带着你出去了，魏舒秦立刻会带着人将我杀了。”
青柠脑袋嗡的一声，她猛然看向窗户那边，透过破烂的窗子看去，外面的树丛里隐隐骚动。
沈婉凝把沈佳玉害成那样，魏舒秦不敢直接动沈婉凝，但是为了撒气是敢动青柠的。
青柠明日就要被送到亲和王府，如果沈婉凝带着青柠出去，那魏舒秦就敢以对亲和王大不敬之罪对她先斩后奏。
青柠一直说沈府只有她对小姐是真心的，小姐有危险，她理应快速为小姐牺牲才是。
可是…她不想死！
青柠往后退着，可她越往后退一步，面前的人就越靠近她一步。
“你说让我顺从大夫人，可是你却忘了沈府里的一切都是我爹用功勋换来的，要是没有我爹，她大房一家怎么可能会活的这般滋润？”
“这一切都是我二房的，我为何要屈服于他们？”
沈婉凝走到青柠面前，她捏住了青柠的下巴，将粥顺着全部灌了进去。
因为青柠一直在反抗，所以粥有一半都流了出来，她剧烈咳嗽着，她扣着嗓子眼，希望着把那些粥全部吐出来。
可是那粥里似是添加了什么东西，她一点也吐不出来。
沈婉凝拿着帕子擦净，只是粥还热着，那双白嫩的手上留下了红印。
她看着那红印，嘴角勾起冷笑。
青柠没想到小姐会一点也不顾念旧情，她此时才意识到从前那个好哄的小姐已经消失，而在她眼前站着的人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陌生。
“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她服侍了小姐这么长时间，就算不似亲人但也有一些感情。
为什么会对她这样心狠？
沈婉凝笑了笑，她对于背叛自己的人从来都不会手软。
只是…
她还没那么傻…
扫了青柠一眼，她转过去了身，“没成想会把你吓成这样，放心，我还不想让你就这样死在我的手里。”
青柠可是魏舒秦要送到亲和王府的人，她这时处置了青柠，那就正好如了魏舒秦的愿。
毕竟，她现在还不想正面与亲和王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