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往事(10)

灯红酒绿的迪吧里,各种肤色的青年男女浸泡在浓重的二手烟雾中正随着劲爆的DJ音乐尽情的摇摆着身体,彼此显示着那发泄不完的活力与躁动。

安渼惠靠在舞池边的沙发上吸了一口刚刚点燃的香烟,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她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是因为担心陆心言接受不了,此时的陆心言坐在旁边也点了一支烟吸了起来,他同样不带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而整个人的身体似乎比以前消瘦了许多。

“你开心吗?”

“什么?”

“就像这样摇摆着身子。”

“我从不进舞池跳舞。”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这些,听着暴躁的音乐吸上一口烟感觉很自在。”

“就为了这个?”

安渼惠缓缓的吐出吸进去的烟点了点头。

“可能别人觉得我坐在角落里,很无趣,很寂寞,却感觉不到我心里的欢喜平静。”

之后他们默默无语的抽完了各自的烟,走出迪吧时,伦敦的夜空飘起了小雨,两人走了一段路后,陆心言道:

“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的安渼惠直接愣住,她看向陆心言,见他的神情并非是在开玩笑,竟一时不知所措,而陆心言此时已经独自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双脚定在原地的安渼惠这才反应过来,她拔腿追过来,却被陆心言大声喝住。

“你别跟过来!”

“为什么?!!”

“我们不应该同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更不应该相识,相爱!这一切都是错的!错的!”

此刻的安渼惠被这声音震的内心崩溃,所有的疑惑,不解,怨恨,悲伤全部无保留的涌了出来,她满脸的泪水无序的流淌下来,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见着陆心言消失在昏暗的雨夜中。

自这晚之后,陆心言就真的消失了,没有任何可寻的踪迹,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样的变故对于安渼惠来说就是天塌地陷一般的存在,她曾拼命的寻找过陆心言,试图能够再看到他,但终究毫无所获。

这个原本就不坚韧的少女,此时更是脆弱的像深秋的枯叶。

在一个狂风骤起的晚上,她就着杯威士忌吃下一整瓶的安眠药试图结实自己的生命,但却因胃部受到强烈的刺激而产生痉挛,迫使她将药物和酒全部吐了出来。

她被痛苦折磨了一个晚上,虚脱的趴在床上,而当清晨的一缕阳光刺向她的眼睛时,她感觉脑子里的很多神经好像一下子被扯断了。

从那以后,她开始变得神经质,原本轻微的幽闭恐惧症变得严重,烟瘾也越来越大,最后大到她觉得只有烟就行,而不必吃饭。如果按照这样的生活状态她大概活不过一年,但万幸的是两个月后她毕业了,而父亲要求她尽快回国并不再支付在国外的生活费。

回到国内的安渼惠依旧沉浸在痛苦之中,只是不在想死,因为她想到如果自己不放弃寻找就可能再见到陆心言,从那时起这个想法就成为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雨还在下,安渼惠不停的奔跑着,即使浑身湿透冻的发抖她也绝不放弃,她在追寻陆心言,更像是在追寻自己。

当她跑到一个岔路口,看到在拐弯处不远的地方,陆心言正站在那看着自己,那一瞬间她竟然没有冲过去,而是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因为她害怕这一切都变成梦幻泡影,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见。

然而陆心言并没有消失不见,但却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他醒来的时候,眼睛被刺眼的灯光照的睁不开,一旁则是已经守了两个多小时的安渼惠。

“这是哪?”

“医院的观察室。”

安渼惠握着他的手用拇指轻轻的抚摩着他的手背,那细腻的姿态足见内心的深情。

“你现在好瘦,是生病了吗?”

陆心言笑了笑,那笑容里夹杂着一丝苦涩。

“我对不起你,你应该恨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恨?!我恨啊!现在手里有刀的话我一定杀掉你!”

说话时,她的表情冷漠,语气中透出恨意。

此时值班的护士听到声音走进来,见陆心言已经醒来便道:

“醒过来了?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而陆心言则道:“不用了,我现在就走。”

护士皱眉道:“那不行,你是昏迷入院,不做检查就走,出了事医院有责任。”

“我可以签免责协议。”

出了医院门口安渼惠便问道:“为什么不做检查?!”

陆心言道:“没有必要了。”

“怎么没有必要??”

“三年前我已经确诊过了。”

“确诊过??你什么意思?!”

陆心言没有回答,只是脸上挂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是白血病,治不好的那一种。”

安渼惠听完就愣在了当场,就好像上天是有意跟她开了个恶意十足的玩笑,起初先让她长时间的痛苦,然后给她一点短暂的好处,最后让她绝望。

陆心言看到她的样子,不忍心再说下去,可是现在的形势又不得不说。

“能活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了,本来想着死前不能见你,免得你伤心,可是自己不争气,还是偷偷的去看了你,而且还被你逮到了。”

言毕,安渼惠的心好像突然被电击了一样,疼的她闭上眼捂住胸口,待缓过来后便抓住陆心言的衣领狠狠的抽了他三个嘴巴,陆心言没有退避,也没有丝毫躲闪,结结实实的让她打完,而安渼惠打完后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之前你要分手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

安渼惠抡起巴掌又要打,可却再也下不去手,她转而抱住陆心言放声痛哭。

她哭了很久,陆心言的左肩已经全部被眼泪湿透,他拍了拍安渼惠道:

“你再哭我就站不住了。”

陆心言的身体很虚弱,而且流泪也根本没有一点用,可是安渼惠还是忍不住,她只能尽力的噎了噎自己,用已经红肿的眼睛看着陆心言问到:

“你现在住在哪?”

“启明公寓,就在锦汇大厦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