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片倒塌的回廊，由于跑得匆忙，险些被散落一地的琉璃瓦片绊倒。不疑在远处的夯土台上朝我招手，转瞬间跑得没影。我沿着他示意无人的方向继续前行，尽可能远离那些着了火的宫殿，终于在下一个转弯处追上了他。他正在那里等我。
“番君！我听到后面有械斗声！发生了什么？那些妖人还会用武器？！”
我摆手示意他不必理会：“不是妖人，是人类。我们闯进来的事被发现了。”
不疑闻言大惊：“皇后不是说，都打点好了吗？宫内的上级将尉应该都换成我们的人了！”
我倒是不觉意外：“这次临时变更计划事出突然，难免有纰漏。对方除了宫内的人，还有从宫外来的，像是故楚一党。”
“故楚一党？他们来干什么？”
我咬了咬牙：“说是来救驾，却对妖人全然不理，一心抓捕闯入者。总之，我们要抓紧了。地牢的位置你找到了吗？”
张不疑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头：“该死，那个地方实在不好找。本来应该由太子带路的，可他又不在……”
太子只怕还陷在未央宫中。眼下这种情况，再等他脱身赶来肯定来不及了。但只凭我和不疑两人，要从偌大一片宫阙中寻出一处隐蔽的地牢，又谈何容易。
正在我冥思苦想之时，有人拽了拽我的衣袖。低头一看，可把我吓了一跳。
“辟疆？！你为什么在这里？谁领你进的宫？！”
那孩子没有回答我，只是朝一个方向小跑了两步，道：“跟我来。”表情和语气都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和不疑对视一眼，跟上那个孩子。不知转过多少弯，经过多少重院落，最终停在一间倒塌了一半的宫室前。刚一停下，辟疆就向后倒去。好在不疑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试探了下气息，才发现是睡着了。
确认那孩子无恙后，我打量起面前的宫室。乍一看，似乎和别的偏殿没什么不同，除了檐下牌匾上只有黑漆漆的一片，空无一字，以及檐上左右徘徊的一只狸猫。
狸猫见到我后，急忙撅起圆滚滚的屁股一跃而下。落地的同时，手脚倏尔变长，皮毛化为儒袍，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扑到我面前。
“番君！你竟然会来？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可没空和他闲扯，一把拉住他问道：“魏无知，你在这里做什么？”
被我一问，魏无知整个人颓了下去：“在下……十分惭愧。枉我追随公子多年，他遇难，我非但救不了他，甚至都无法帮助你们。”
的确，我先前曾企图和他联络过，却一点回音都得不到。但因为如他一般对我们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不在少数，我也没太在意。
“所有方士都被用来对付公子或是炼妖。像我们这种和公子关系密切的，不是被杀，就是被严密看管起来。在下术法低微，担心妖灵的身份被识破，实在无法……”
“我明白。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出在这里？”
魏无知朝那倒塌的宫室一指：“妖人脱逃，所有方士都乱了套。我悄悄偷得钥匙遛了出来，想趁乱将公子放出。谁知撤去灵壁后，却根本无法靠近地牢半分……”
我诧异道：“为何？”
他哭丧着脸道：“里面充斥着桃花瘴，就算勉强进去，走不出几步必定送命。观那瘴气的浓度，公子只怕……”
“地牢就在里面？”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抬步向里走去。
魏无知吓了一跳，急忙拉住我的袖口：“番君？你这是作甚？不可冲动啊！”
我朝他微微一笑：“我没有冲动，这些桃花瘴对我无害。劳驾帮我打开机关。”
从衣袍中取出那枚在天台山得到的玉质桃花，紧紧握在手中。
“我会带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