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璇再次醒来,她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个黄门弟子。
“我家门主呢?”她的气息还有些虚弱,却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江回的下落。
这个黄门弟子还来不及问南璇的状况如何就先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们看到你和江门主的时候,你们已经不省人事,我们就带着你们一起往黄门的方向去,途中遇上了飓风堂的人,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也要照看你和江门主两个,花阳姐姐和我们被飓风堂的人分开了,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江门主究竟在何处。”
“你们又遇上了飓风堂的人?”南璇说着情绪有些波动,她“咳咳”两声又接着说:“他们怎么阴魂不散!”
“又遇上?”这个黄门弟子疑惑,“昨天和飓风堂打了照面是我们这次出来做任务第一次遇到他们的人啊。南璇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璇也觉得奇怪,便立马问,“你们没有看到紫乔姑娘和蓝门的弟子吗?”
“没有啊。”黄门弟子摇头。
“那怎么有弟子来我这里跟我说你们被飓风堂的人给围起来了,我是听到消息才想要前去解救你们的,只是走到半路看到了紫乔姑娘便请她帮我先过去你们那边的,你们怎么会没有看到紫乔姑娘......”
“花阳姐姐并没有让弟子去找过你,我们是准备护送那东西回黄门的。”
“可回黄门的路不是在另一个方向吗?怎么刚好就救下我和门主了?”
南璇并没有怀疑花阳,她只是感觉很奇怪,紫乔姑娘也没有看到花阳,她是已经遇到了飓风堂的人了吗?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担心紫乔已经超过了自家门主,若是因为她让紫乔姑娘去帮忙而导致了姑娘受伤,那她不是给小何添了一个大麻烦了吗......
这个黄门弟子看不出南璇脸上表情变化的原因,以为她是担心江门主而怪上了他们黄门,便立即跟她解释道:“我们是要回黄门的,可是在回去的路上,花阳姐姐一直觉得她的心中不太舒服,她怕会出事,所以带着我们又返回来了。”
“是这样吗......”南璇愣愣地说。
“嗯。”这个黄门弟子深怕南璇不信,便朝她频频点头。
之后就如紫乔说的那般,她在出门寻江回的路上看到一同在寻着江回和她的南璇,见到她没事,南璇总算松了口气,然后她就和南璇又分开各自去找江回了,她这次快一步先找到了江回。
“你感觉怎么样?我听南璇说东方玉临不做人事叫他们堂中的弟子用非人的手段折磨你们?”紫乔见江回的状态不对,就立马担忧起来问了他。
江回摇了头,他努力地回想,然后他的脑袋就越来越痛,紫乔见他这般的模样,马上开口制止了他。
“别想了!没事就好,我们先回九生门吧。”
两个月后,紫乔再次去了梅江,将近十二月份的梅江已经入了冬,天空中飘着小雪,紫乔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中出现在了权佑面前。
不知是不是今年梅江早早就入冬了,这天冷得快,权佑始终觉得紫乔的脸色不太好,他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接着快速地将她带到了离他们最近的房间中。
“权佑,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不会理我呢!”紫乔坐在凳子上后才笑嘻嘻地在权佑面前说了话。
权佑的确气着紫乔数月前的任性,他气她为何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可也早就气过了,不过方才见她又这般不看重自己的身体,他的心中便又气了她。
他对着她叹了一口气,“哎......你这几个月又跑去哪里了?就不知道安生点!你也知道我不是真的生你的气,只是担心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歇一歇呢?”
紫乔却忽然娇蛮道:“可是权佑啊......你晓得的,我静不下来一点儿!”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拉着权佑的衣袖,她其实也感觉到了累,从那个沙漠回来后就越来越累。
她又撒娇道:“可能是前些日子发了狠累着了,不过你放心,我在你这里修养几天就会好的!最近黑门中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务吧,你就陪我几天吧,我太想你了!”
听了紫乔的话,权佑没有理她,他只看了她两眼便独自走到书桌前坐下,这姑娘向来会哄人,他这一次若被轻易哄住了,以后她就更不会听他的话了。
看到权佑一脸冷漠,紫乔并不觉得心中有不好的滋味,确实是之前任性了些,旁人也就罢了,怎的还伤了权佑的心了呢,她快速地跑到权佑身边去。
她靠在书桌前,双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声音又温和了许多。
“权佑,我知道错了,之后绝不会再叫你为我担忧了。”
权佑依旧在写着什么,还是没有理会紫乔。
“权佑,对不起,我错了,你快跟我说话好吗?”
“你有什么错!”
权佑陡然开口吓了紫乔一跳,紫乔愣愣地将身体站得端正了许多,该她一言不发地盯着权佑了。
权佑见状,他恼了恼,看向紫乔的眼睛红红的,就像他才是那个受了伤的人一样。
“明明最重要的是你,我却......为了那些个‘重要’的事忽略了你这么久;明明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却是最少的。为什么你会觉得你错了,你都放弃了那么多了,我却还要怪你想要的太多......是我太没用,护不住师兄,如今又让你活得艰难。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紫乔......”
他才是那个让她不得不将自由丢掉之后又想着将它拾起来的人,如果他能早点发现她恢复了记忆,也不至于她瞒他们瞒得辛苦,可是他就是一直受限于人。
说得好听,话之根本就是因为他其实是个胆小鬼,一个极其自私的、怕这怕那的胆小鬼,他害怕紫乔像师兄那样不管不顾地离开他,怕这世上又只剩下他一个。
听了权佑的话,紫乔恍然,她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怕权佑生她的气,可她更怕权佑因为她而生他自己的气。
他们两个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呢?明明他们身边都是为着他们好的人啊......是因为她和权佑都过于在乎对方了吗?她不想要又变得担心受怕,她不喜欢那样,她很讨厌再变成那个样子。
所以,她好像又要惹权佑不开心了。
紫乔向权佑辞别,她跟权佑说还是想回荆山养伤,因为她觉得梅江太冷了,似乎是看出了紫乔的憔悴,权佑这一次真的信了她会乖乖地留在荆山养伤的话,没在让她一定要留在梅江,留在他的身边。
不过为了防止紫乔又是骗他的,权佑告诉紫乔,他每隔十五天就会去荆山看望她,紫乔答应了权佑,表示在她伤好之前她不会离开荆山,听到紫乔这句话的权佑终于学会放手目送了她离开。
紫乔所坐的马车隐入大雪中后许久,权佑也没有打算回去门中,他在雪地中又立了很久,他才发现从前的他确实太过于紧张紫乔了,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一天的自由。
其实越相爱的人才越需要自由,或许这一次他给了她一个更大的空间,之后她才会又做回她自己。
他呀,最需要学会的,便是放手,这样他喘息的机会也会变得多一点,他们的未来兴许会更好些。
陈时二十二年,冬,荆山玉戈园中,紫乔回来紫门快有两个月了,这期间权佑只来了一回,对她一向说到做到的权佑这次失了信,按他说的半个月就会来荆山一趟看她,实际上就只来了一次。
紫乔原是觉得开心的,她认为权佑终于能对她舍得一点了,可她却因此感到不开心了,她有些失落,一种她等待了很多年的失落在她的心中升起。
她与权佑自是这世间最相亲相爱的人,可越是在意的人,在九生门之中就越是要少去在意一点,她自始至终都明白,如今权佑也明白了,可这却意味着她与他从此以后心更近,反之身就会离得越来越远了。
紫乔在这些天养伤期间终于懂得了一个道理,不管是紫乔,亦或是封蕊,她其实想成为哪一个都可以,只要她在之后的日子里所在乎的人少一些就行,她所爱的这几个人,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比她更懂得自保和保护他们在乎的人。
从前的她是太天真了,以为某些人、某些事、某些情会永远不变,可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断在变化的,事物在不断的变化,人也在不断的变化,人心更是难以预测的在变化着。
曾经那些她以为不会变的东西,如今都变了,所以她为何还要固执地去做到一成不变,她该有变化的,她早该有所变化了。
所以是紫乔,是封蕊,又如何呢?哪一个不都是她吗?
她从前埋怨叔叔不给她选择的机会,可她一直都活着,能继续活着不正是她有了选择的机会了吗?
可她想要的似乎太多了,多得她不得不去接受现有的处境,可活着就能有更多的机会,她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就像玉戈园中的紫藤花,并不是只有花开之时才能有好看的景致的。花落叶还在,郁郁葱葱的叶也是生的象征;就算在冬季连叶子都掉光了,紫藤花树依旧不会停歇,地中藏着的根会往更深的地方扎去,整个冬日养精蓄锐,等待来年春回,紫藤花开,比往年更盛,年复一年,她现在做的只是等着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