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跪候

皇帝的后宫一向是女人的战场，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个个家世不凡，容貌脱俗，才情出众。

年轻时靠着美色和手段争宠，子凭母贵，年纪大时靠着儿子巩固自己的地位，母凭子贵。

皇后容氏却是个例外。

她年轻时就是当今皇帝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身份一直尊贵，哪怕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女儿，也从未有人可以撼动她的地位。

有强大的家世背景撑腰，有皇上给予的尊重，她活得骄傲，不需要跟任何人卑躬屈膝，争宠更是不屑。

哪怕后宫嫔妃斗得你死我活，打扮得花枝招展，多少手段尽出，她也始终维持着正宫皇后该有的气度和体面。

这么多年，她早已练就了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定力。

然而这份沉稳的定力却在片刻之前，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皇后，你怎么来了？”皇帝皱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臣妾自然要来。”皇后眉眼冷漠，环顾着满朝文武，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字字慑人，“东姝贵为天朝嫡公主，身份尊贵，生来就是天朝最耀眼的明珠，她绝不可能通敌叛国，她也没有理由通敌叛国！萧君琰胆敢构陷谋害于她，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

满朝文武脸色各异，一句“朝殿重地，后宫不得擅闯”几乎脱口而出，却又碍于容家父子在场，而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皇后娘娘请息怒。”容家长子微微垂眸，“嫡公主身份尊贵，光风霁月，谁也不能诬陷谋害于她，臣一定会查明真相，将大逆不道之人绳之以法！”

大臣们凛然。

容家父子太嚣张，仗着兵权在握，不但皇后堂而皇之地闯入朝殿，甚至还敢当着皇上的面如此口出狂言，简直狂妄至极！

“求皇上还东姝一个清白之名。”皇后躬身，“她所受冤屈皆是无妄之灾，作为一个母亲，臣妾断然不能忍受她遭此大劫！”

说完这句话，皇后目光从萧家和苏家一党大臣身上一一掠过，眼底冰冷无情的色泽仿佛在宣示着什么，让人不寒而栗。

“皇后放心。”崇明帝沉声开口，“朕定然不会让东姝无故遭受责难。”

“多谢皇上，臣妾告退。”

皇后转身离开，妆容精致，一身隆重华贵的凤袍长长曳地，衬托出尊贵无双的气度。

回到疏凰宫，皇后冷冷命令：“传本宫懿旨，命苏贵妃、穆贤妃、文淑妃、惠嫔、韩昭仪即刻来见本宫！”

“是。”

疏凰宫的内侍总管杨安即刻带人去传皇后懿旨。

宫人奉了茶，皇后表情沉冷，不发一语地在凤榻上坐了下来。

于嬷嬷表情凝重：“娘娘，此事实在蹊跷……”

“若东姝有什么三长两短……”皇后握着茶盏，声音冷戾，每一个字里都裹着杀气，“本宫一定不惜任何代价，让萧家灰飞烟灭！”

宫人垂首立于一旁，噤若寒蝉。

此时的钟粹宫里，一袭明蓝长裙的少女气得脸色铁青：“萧君琰不是说他能做到万无一失？为什么还能让人把消息传到帝都来？简直是个废物！”

“萧君琰虽是边关主将，可军营里的将领却不止他一个人。”容貌明艳的女子倚着锦榻，涂着鲜艳丹寇的手指抚摸着怀里的白猫，“嫡公主通敌叛国一事非同小可，有人担心家族卷入其中，偷偷派人通风报信所以在意料之中。”

少女闻言，怒气稍缓：“母妃说得对，可他怎么就不能提前做好准备？”

苏贵妃没说话。

边关军营那么远，谁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父皇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还能是什么态度？”苏贵妃红唇勾起，“自然是震怒异常。”

天朝唯一嫡公主以送密旨的名义，女扮男装去了边关军营见心上人，却被心上人当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皇帝都必然会勃然大怒。

若他相信女儿通敌叛国是真的，震怒很正常，若不相信女儿通敌叛国，那么萧君琰的举动同样会让他震怒。

总之不会太高兴就是了。

苏贵妃淡道：“你哥哥那边，最近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没有。”晏无忧蹙眉，“为了以防万一，三哥安排了几个一流杀手沿途设伏，还派出去不少探子随时打探情况……可最近这几日，探子没一点消息传回来。”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苏贵妃冷冷一笑，“晏东姝以为她是去见心上人，却不知道自己是去赴鬼门关，只要她一死，本宫看那容绯还能得瑟多久。”

晏无忧闻言，眸心划过一道阴冷之色，唇角却是噙着温柔笑意：“我相信萧君琰。偌大一个边关军营，铜墙铁壁，重重防守，晏东姝沾了个通敌叛国之罪，想要离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传回消息又如何？

帝都跟边关军营相距迢迢万里路程，就算她父皇和皇后震怒，等他们派人抵达边关，晏东姝也早已见了阎王。

一想到从此不必再看那张让她嫉妒的脸，一想到没了晏东姝之后，她就会成为皇族最耀眼的公主，晏无忧心情瞬间就变得好了一些。

苏贵妃正要说什么，忽见外面进来一个宫人，恭敬禀道：“贵妃娘娘，疏凰宫来人传旨，皇后请贵妃娘娘过去一趟。”

苏贵妃抚猫的动作微顿，懒洋洋问道：“叫我去干什么？”

“奴婢不知。”

“……算了。”苏贵妃起身，把猫儿放下来，让它自己去玩，漫不经心地吩咐宫人更衣，表情充满着嘲弄，“她是皇后娘娘，她让谁过去谁就得过去……不过且看着吧，看她这个皇后娘娘还能嚣张多久。”

“会不会是为了晏东姝的事情？”晏无忧蹙眉，“女儿陪母妃一起过去。”

“不必。”苏贵妃淡道，“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话落，转身往外走去。

没过一会儿，苏贵妃、穆贤妃、文淑妃、惠嫔和韩昭仪相继而来，几人在疏凰宫大门外相遇。

三位妃子身边各跟着一位嬷嬷和两名宫女，惠嫔和韩昭仪则只带了一个贴身宫女。

“参见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贤妃娘娘。”品级低的惠嫔和韩昭仪依次行礼。

宫女和嬷嬷也依着规矩给各位主子们见礼。

“不必多礼了。”苏贵妃冷冷一哂，“本宫还以为皇后只召见了本宫，没想到你们也来了。”

架子摆得还真是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