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努尔哈赤权术之谋

别看他是拳脚架子,头脑却不简单。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在宫廷里,他玩权弄谋的手段一套一套的。为创帝业,他身扛“三十六计”,贯战南北,确实是位能征善兵的军事家;他高瞻远瞩,老谋深算,又确实是位纵横捭阖的谋略家。他的本事和他的天下,全是他在马背上得到的。

姓名: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生卒年:1559—1626年

登极:58岁

在位年:1616—1626年

年号:天命

庙号:太祖

初谥号:武皇帝

后谥号:高皇帝

履历:25岁起兵,先后消灭女真各部,又征服蒙古,制定满文,缔造八旗军队。明万历四十四年即天命元年(1616年)建立后金国。天命三年(1618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为檄文,誓师向明朝宣战,先后取得抚清、古勒山、萨尔浒、开铁、沈辽和广宁战役的胜利。天命十年(1625年),迁都沈阳。天命十一年(1626年)八月,努尔哈赤带着做“大皇帝”的梦想,病殁于沈阳瑷鸡堡。葬福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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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为报父祖之仇,于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五月以“十三副遗甲”率兵攻破图伦城,打败了城主尼堪外兰。尼堪外兰逃往嘉班城。

同年八月努尔哈赤再次整顿军马,前去进攻尼堪外兰。原先约好诺米纳率兵来会合,共同去攻打嘉班城。可是同族中有人反对努尔哈赤的这一举动。努尔哈赤的堂叔龙敦,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暗地里对诺米纳的弟弟奈喀达说:“大明王朝支持尼堪外兰,还准备在嘉班筑城,让他当建州女真的首领,而且哈达万汗王台也在帮助他。你们跟努尔哈赤一起去攻打尼堪外兰,是很危险的啊!”奈喀达把这些话告诉了诺米纳。诺米纳听后有些害怕了,便背叛了盟誓,转向了尼堪外兰。

努尔哈赤攻打尼堪外兰的原因得从明万历十年(1582年)说起,当时大明辽东总兵李成梁率兵攻打古勒寨。而古勒寨寨主阿台的妻子,是努尔哈赤祖父觉昌安的孙女,是努尔哈赤父亲塔克世的侄女。觉昌安为了使孙女免予战难,同时也为了减少城内部民伤亡,于是就同塔克世一同进城,打算劝说阿台投降。建州女真苏克素浒河部图伦城城主尼堪外兰,暗通明朝,和城里内奸一起帮助明军攻破了古勒寨。在城内的努尔哈赤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均不幸死于纷乱的战火。

明军送还觉昌安和塔克世的遗体,同时赏给努尔哈赤“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还封他为指挥使。努尔哈赤得到祖父和父亲蒙难的噩耗,捶胸顿足,悲恸欲绝,但他又不敢直接同明朝冲撞,便迁怒于尼堪外兰。

努尔哈赤是一个认定了方向、不达目的永不回头的人。他坚信自己起兵是正义的,而正义的事业,无论古往今来,任何人也反对不得。即使诺米纳变卦投敌,他也毅然率兵前去奔袭嘉班城。没有料到诺米纳和奈喀达兄弟给尼堪外兰通风报信,使他得以逃脱。努尔哈赤立刻率领军队继续追击,直追到抚顺城南的河口台。守台官军看出尼堪外兰不会有什么作为,就不愿接纳他,派兵前去阻止他入台。当时努尔哈赤不知道内情,怀疑官军是出来帮助尼堪外兰的,就没敢贸然上前对垒,于是命令兵士退到远处,扎下营寨。当天夜里,尼堪外兰的部下,见尼堪外兰势穷力竭,走投无路,便前来投奔努尔哈赤,并透露了大明官军出台的真情。尼堪外兰发现众叛亲离,心想不能在河口台避难,又急急忙忙逃往鹅尔珲城去了。

在努尔哈赤追杀尼堪外兰的时候,建州许多强族大部都各行其事,使努尔哈赤陷于复杂的环境之中。但他深知军事上的智取,常常胜于强大的攻势。那几天,他认真地思索、总结,他已两次发兵猛攻和追捕尼堪外兰,但是都没有得手。他内心十分恼恨诺米纳兄弟。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强行攻取诺米纳兄弟的萨尔浒城,恐怕难以取胜。

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诺米纳派来使臣,对努尔哈赤威胁说:“浑河部的杭嘉、札库木两处,不许你军侵犯。楝嘉、巴尔达两城是我的仇敌。你如果取此二城,就送给我,否则不许你的兵马经过我的边境。”努尔哈赤听了使者的传话,更加气愤。嘉木湖寨主噶哈善、沾河寨主常书、杨书听了诺米纳的话,也怨恨他们兄弟二人霸道无理,便去主动为努尔哈赤出谋划策:“若不先破诺米纳,我们必然迫于他的势力,前去归附。”

可见那时,诺米纳已经成为努尔哈赤复仇和统一建州的障碍了。不除掉诺米纳,既难以越过他的境界,去擒拿尼堪外兰,报父祖之仇,也难以号令周围各部。可是,当时努尔哈赤的力量却弱于诺米纳,如以力强取,很难有成功的把握。因此,努尔哈赤与噶哈善、常书、杨书三位首领取得一致意见,就是表面上迎合诺米纳的心意。

努尔哈赤分析了使者的话,意识到这是一次铲除诺米纳的难得机会。于是对使者说:“你们城主的想法正合我意,你回去告诉诺米纳,五日后,我们在萨尔浒城下合兵,一起去攻打巴尔达城。不过,既然城破以后还要交给你们,那就由你们打头阵,我们作为后援力量。”

使者走后,噶哈善等人满脸怒气地对努尔哈赤说:“诺米纳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他两次坏了我们的复仇大事,你怎么还帮助他去打巴尔达城?真叫人无法理解!”

努尔哈赤看着他们,微微笑了笑,慢慢说道:“过两天那使者还会来,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我的计策了。”第二天,那使者果然又来了,答复努尔哈赤说:“我们城主不同意去打头阵,他说让你们先战,他负责殿后支援。”

努尔哈赤冷笑了一声说:“我就知道诺米纳是不会去打头阵的。让我打头阵?可以呀!但我也有一个条件,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的兵杖盔甲不足,要让我去打头阵,必须先借给我一批兵杖盔甲,否则,我是不会去的。”

使者走后,噶哈善等人对努尔哈赤的决定再次表示不理解。然而,努尔哈赤的一番话让他们茅塞顿开,努尔哈赤说:“我料定,诺米纳为了保存实力,一定会同意借给我兵杖盔甲,让我们去攻城打头阵,他好坐收渔人之利。他以为我年轻好胜,必为他所用,我们可将计就计……”

说到这,努尔哈赤放声大笑。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努尔哈赤吩咐说:“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能跟诺米纳硬拼,我们出兵那一天,要少带兵杖盔甲,等到了萨尔浒城内,我们用诺米纳借给我们的兵杖、盔甲把我们自己武装起来后,趁诺米纳不备把他抓起来杀掉!”

诺米纳完全陶醉在自己的盘算中,而努尔哈赤及将士们却早已破敌在胸了。他们依计而行。进城后,他们高高兴兴地穿上了诺米纳送上的盔甲,操起诺米纳送上的兵器,然后装作要上路的样子。诺米纳和他的弟弟上前送行,心中美得乐开了花。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此时努尔哈赤一声令下:“把诺米纳给我拿下!”将士们一拥而上,诺米纳及部下措手不及,大多成了俘虏。诺米纳和他弟弟奈喀达还想挣扎反抗,被努尔哈赤的将士杀死。继图伦城之后,努尔哈赤又占领了一座城池。

努尔哈赤率军顺利攻下萨尔浒城后,安顿军民,对投降的人不加杀害。夫妻离散的,让他们团聚,仍让他们居住在萨尔浒城。这次用计谋,智取诺米纳的萨尔浒城,壮大和武装了努尔哈赤的军队,为他进一步统一建州各部,追杀尼堪外兰,采取更大的行动,扫清了障碍。

2

努尔哈赤起兵,打的是“报父祖之仇”的旗号,实质上是要维护和扩大自己的势力。可以这样说,他同尼堪外兰的斗争是报私仇,也是争夺建州女真的统治权。在各部蜂起、你争他夺的情势下,要达到这个目标,将会遭到来自各方面的反对和竞争。这些反对者或竞争者,有外部拥兵称雄的部落酋长,也有家族内部一些不愿努尔哈赤得势的人。他们看到努尔哈赤的势力有所增长,深怕养虎遗患,就迫不及待地要同他较量。

努尔哈赤已是个颇有胆识和谋略的青年首领,他审时度势,决定暂时停止对尼堪外兰的追击,转过身来迎接那些反对者或竞争者的挑战。在努尔哈赤的同族中,有个叫理岱的,是浑河部兆嘉城的头领。他伙同几个头领,勾引哈达兵,劫掠了努尔哈赤所属的瑚济寨。理岱竟然引狼入室,激起了努尔哈赤的义愤,他决定讨伐理岱。

大明万历十二年(1584年)正月的一天,努尔哈赤经过充分酝酿和讨论,亲自率领大军两万人,去攻打兆嘉城。派额亦都为开路先锋,洛寒与帖布尔克搬运粮草。大军刚到半路,突然下起大雪,那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北风吼叫着,增加了行军的困难。前面探马回来报告:“前面是噶哈岭,大雪已经封山,找不到路径。”“告诉额亦都将军,要自己开路,坚持行军。”努尔哈赤说完,随即下马步行,走到队伍前面,拿把铁锹,亲自挖雪开路。那些士兵看在眼里,心里想:“连努尔哈赤都下马挖雪开路,我们还犹豫什么!”大军挖雪开路,遇水搭桥,冒雪顶风坚持行军,很快来到那夹山口,停了下来。努尔哈赤命令埋锅做饭,然后找到额亦都、安费扬古二人,又认真商议晚上的行动,安费扬古说:“我已选好人员,只需……”下面的话声音很小,不一会儿,三人各回住处。

再说兆嘉城内的理岱,前天就探听到努尔哈赤要来攻城,他对部下说:“城上多运檑木石块,增加弓箭手人数,白天晚上都要加强巡逻,不能粗心大意。努尔哈赤一向勇猛不怕死。额亦都轻功厉害,能飞过几丈高的围墙。我们都要小心防范。”说完之后,又转脸向夹山口的胡兰队长说:“那夹山口是我们的第一关口,一定要小心,山口两边要增加人员埋伏,注意隐蔽,不能让努尔哈赤发现。努尔哈赤必然要经过那里,等走近了再放箭,争取把努尔哈赤射死,至少要射伤。你们要争取立头功,老子一定重重赏你们。”之后,理岱又布置炊事官员抓紧准备,明早五更准时开饭:“误了点,老子砍你的头!”一切安排妥当,理岱心想:来吧,努尔哈赤!我让你站着来,横着回去!

半夜,北风刮得更猛,雪也越下越大了,漫山遍野全被雪盖着了。山在雪被下睡着了,树在雪被下睡着了,那冻枯的野草也在雪被下睡着了。可是努尔哈赤却睡不着,他在帐里来回踱着方步,像有所思,又像在等待什么人来。一会儿,额亦都来了,安费扬古也来了。三人见面没有招呼,更没有问候,只是会心地一笑。努尔哈赤小声说:“准备好了?”安费扬古也小声说:“都准备好了。”额亦都神秘地说:“那山口两边他们埋伏不少的人马,可能是怕冷,担去许多柴草,又扛去好多木头,都被咱们的细作看到了。一旦点着火,那不是帮咱的忙吗?”听了额亦都的话,三人同时笑起来,声音虽不大,但笑得开心。之后安费扬古先出去了,额亦都跟着走出去了,努尔哈赤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冒出一句:“真是我的左膀右臂啊!”

努尔哈赤身先士卒,亲自走在前面,带头凿山为磴,下水搭桥。军队深受鼓舞,他高声向士兵们喊着说:“理岱是我的同族兄弟,但是他竟然勾引外人来谋害我,袭击我的城寨,能容忍吗?”士兵们齐声回答:“不能!”“要活捉理岱”!……口号声响彻山谷,震撼着兆嘉城。

且说城内理岱,大清早还未起床,从山下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他心里想:这努尔哈赤的军队飞过来的吗?那夹山口也没有回来一个人送信,难道都死光了?他气急败坏地喊来侍卫:“夹山口那里怎么了?”那侍卫赶快回答:“天亮前夹山口就被努尔哈赤烧光了。一队人马一个也没有回来,想是都被烧死了。我来几次,看你醉成那样,都喊不醒你。”理岱把侍卫一脚踹过去,披上皮袍,慌里慌张地来到城头,向下一望,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努尔哈赤的人马,他们打着鼓,喊杀声摇撼着山谷。也许是刚起床不久,站在风口里,寒风一激,理岱身上直打哆嗦。

他把身子一振,大步来到城门楼上,看见那守城的将领也罕正在烤火。他不由得心里生起无名火来:“城下喊杀震天,你在这里烤火,真悠闲啊!”也罕见理岱来了,赶忙解释:“别看他们在喊,却没有攻城的行动。我想,这是努尔哈赤的计谋,他善于偷袭,说不定今夜要来攻城。”理岱听了,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不一定吧!白天也不能麻痹啊!”说罢,又恶狠狠地警告他:“你不要在这里得意,丢了城,老子饶不了你!”一甩袖子,走了。那也罕心里老大不高兴:我在为你筹划守城的办法,你不但不领情,反来打击我,恫吓我!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再说努尔哈赤、额亦都、安费扬古等在山下指挥士兵攻城,他们用的是疲兵战术,把士兵分成两拨,一拨在城下叫喊,敲锣打鼓地佯作攻城姿态;另一拨到营房休息。两个时辰过后,两拨人员对换,如此轮番进行,城头理岱的守军长时间处于紧张戒备状态,弄得精神疲惫,穷于应付。一天下来,有的连晚饭也不想吃了,倒头便睡。

那也罕开始还乱喊乱骂,叫士兵千万不能睡觉,过一会儿,他见城头上的士兵,有的靠在城墙上就睡着了。还有的站着打盹儿,他也没有法子。转念一想,你理岱在床上搂着小老婆睡大觉,还动不动要杀这个,砍那个,这种人不值得替他卖这个命!

也罕正在城垛边上胡思乱想,忽见城下有人影一晃,只听“刷”的一声响,接着一道白光闪过,只觉后颈上凉气袭人,“不准动!不许说话!”也罕心里明白:“这是努尔哈赤的人!”接着不远处又上来一个,就着月光看见那人从怀里取出绳子,一头拴在城垛上,将另一头丢下去,不一会儿,只听“刷”,上来一个;“刷”,又上来一个……那人压低声音,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快去把城门打开!”也罕大胆地问一句:“请问,你是不是额亦都将军?”“是又怎么样?少废话!快去开城门,不然,我可要——”话未说完,也罕忙说道:“别,别,别杀我,这就去给你开城门。”

额亦都看他还诚恳,就把刀从他脖颈上拿下来,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往城门走去。这时候城下烟火大作,只听“轰”一响,城门旁的城墙被炸开一个缺口,“我们的大炮响了!”额亦都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原来,前几天努尔哈赤担心攻城有困难,便利用晚上时间,连续筑了几个石炮。这石炮炸城墙也厉害,怪结实的城墙,一炮能炸开一个口子,可见威力不小!接着,轰!轰!轰!一连几炮,那城墙倒了一大片,努尔哈赤带领人马,如潮水般涌向城里。顿时,喊杀声震天动地,兆嘉城里的士兵已无力抵抗,纷纷缴械投降。不一会儿,安费扬古押着理岱走过来。

战斗一结束,额亦都把也罕带到努尔哈赤面前,向他介绍说:“此人名叫也罕,是理岱的守城将官,城门是他帮着打开的。他要求留在你的帐下听用,我的意见是:先让他负责将毁了的城墙修复起来,然后再说。”“好吧,就照你的意见办。”也罕感谢努尔哈赤不杀之恩,爬起来高高兴兴地去找人修城墙去了。

努尔哈赤把理岱带回赫图阿拉,部下纷纷建议把理岱杀死,以警戒那些对努尔哈赤怀有二心的人。但是努尔哈赤耐心说服部下,陈说利害,免除理岱一死,对他作出宽大处理。这样宽大态度,使一些反对者受到感化而回心转意,倒向了努尔哈赤。然而有的人仍然执迷不悟,继续跟他作对。还有那个龙敦堂叔,他又恶习不改,唆使努尔哈赤的异母弟弟巴雅齐,谋杀了他的妹夫噶哈善。

明万历十二年(1584年)六月,努尔哈赤为了替其妹夫噶哈善报仇,亲自带领四百兵士,去攻打由巴雅齐、萨木占、纳申和完济汉所控制的马尔墩城。此城依山建筑,三面是陡峭的悬崖,一面是一马平川的草地。城在高高的山坡上,坚固险峻,难于攻取。这次出兵,努尔哈赤只带安费扬古一个将军,留下额亦都在家守城。士兵虽然是四百人,似乎有些少,不过都是顶盔贯甲的勇士。

努尔哈赤与安费扬古认真观察了地形,又走访了许多当地的住户,都说只有从这一马平川的草地可以进城,其他三面无路可进。正在迟疑之时,有一位老农民挑着一担柴走过来。努尔哈赤看那农民年纪大了,就快步走过去,把他的担子接过来自己挑着,一直将那担柴送到老农家中。老农非常高兴,赶忙用茶水招待努尔哈赤、安费扬古几个人。努尔哈赤问老农从后面能不能进城?那老农不作正面回答,笑眯眯地说:“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人到山前就无路了?”接着又说:“那三国的诸葛孔明,入川时走的路,就是那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呀!”努尔哈赤与安费扬古告辞老农时,他拿出一根长约二丈开外的绳子,一头拴住一个带三只钩子的铁蒺藜,嘱咐说:“也许对你们有用。不过上山时要胆大心细!”

回到营寨,努尔哈赤让安费扬古领五十人,从城后面的峭壁悬崖间,寻间道进城。自己从那一马平川的草地正面进攻。他以战车三辆开路,齐头并进,步兵随后。因为通往城下道路非常狭窄,只能一车独自前进,另外两辆车跟在后面。当接近城墙时,城上滚木礌石如暴风雨般抛下,结果有两辆车被砸毁,士兵不得不躲到车后面,不能前进了。

努尔哈赤一看进攻受挫,遂奋勇当先,运用轻功,飞身跃至城下,隐蔽在一个枯木桩子后面,拉弓待敌,以寻找战机。忽然,他看到纳申站在城上指挥守军,努尔哈赤一箭出手,只听“嗖”的一声,穿透了纳申的耳朵,疼得纳申哇哇乱叫,被士兵抬走了。

之后努尔哈赤又连续发了四箭,射倒了四个士兵,于是当官的再也不敢到城上来了,守城的士兵也吓得慌慌张张。努尔哈赤趁机指挥军队后撤,并当机立断,命令士兵改近攻为远围,断绝城中的水道。这样的连续围困,城中缺水严重,人心惶惶。第四天深夜,城内大火冲天,浓烟四起,努尔哈赤知是安费扬古已经进城了。于是趁城内混乱,守备松弛的机会,努尔哈赤急令攻城。他自己率先冲到城下,因此士兵士气高昂,奋勇登上城头。经过一阵大刀的砍杀,城上守军四散奔逃,萨木占与巴雅齐被乱刀砍死,纳申、完济汉匆匆忙忙弃城逃入界藩城。所谓坚固难攻的马尔墩城,被努尔哈赤四百人的队伍一举攻破了。

马尔墩城被攻破了,士兵们看得清清楚楚,努尔哈赤总是冲锋在前,退却在后。战斗中总是机敏灵活,奋勇争先。他们更加敬仰自己的统帅,他们每个人都愿意为努尔哈赤牺牲一切。为了替噶哈善报仇,万历十三年(1585年)二月,努尔哈赤率领五十人,其中有二十五人披甲,前去攻取界藩城。这次是准备偷袭的,只带精干的五十人。不料界藩城有了准备,努尔哈赤就放弃了攻城,准备带领军队回营。正当这时,从城里冲出来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他们是界藩、萨尔浒、董嘉和巴尔达四城的首领,在努尔哈赤的背后追来。

在界藩城南的太兰宙附近,追兵赶上了努尔哈赤,他们的前锋是纳申和巴穆尼二人。努尔哈赤英勇无畏,他一见是马尔墩城的败将纳申,就单骑拨马相迎。二人没有搭话,便拼杀起来。纳申想用刀去砍断努尔哈赤的鞭,但是很快便落空了。二人只交手一个照面,努尔哈赤手疾眼快,将七星长老教给他的“鞭里藏刀”的招式使了出来。纳申来不及提防,努尔哈赤一刀砍去,纳申从肩背处便被砍成两段,像两截断木,“扑通”倒下马来。那巴穆尼刚一跃马,挺枪进入阵地,企图用枪来挑努尔哈赤,只见努尔哈赤将战马一个转身,“嗖”,一箭飞出,巴穆尼应弦落马,死于马下。兵士们见两个主将,一对儿身亡;又见努尔哈赤武艺超群,个个心寒胆怯,不敢向前交锋了。

努尔哈赤心想:虽然杀死他们两位大将,暂时镇住了眼前的四百兵,但是自己仅带五十人,也是兵单力弱;何况战马已经疲乏了,怎能再战?便设计脱身,遂命令士兵佯装以弓拂雪,做寻找箭头的姿态,缓缓撤退而去。而他自己则站在纳申尸体旁边,平静地观察着对方的行动。纳申的部下当时不明白努尔哈赤掩护士兵的真意,便高声喊道:“人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撤走?难道你要吃纳申的肉吗?”努尔哈赤听了,心中实在好笑,也顺水推舟地回答他们说:“纳申是我的仇敌,他的肉也可以吃。”努尔哈赤见追兵不敢来了,遂率领随从七人,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故意露出帽子上的缨子,让盔甲也亮出来。纳申的部下深知努尔哈赤一向用兵多诈,就真的认为前边有伏兵,哪里还敢轻举妄动!一直等到努尔哈赤退得无影无踪,方敢前去将纳申的尸体运回去。

在退兵途中,他们碰到完颜部的孙扎秦光袞,他向努尔哈赤借兵攻翁鄂洛城。努尔哈赤心想:既然已带兵到此,不如趁此机会去平定一方。何况人家向我借兵,是对我的信任,不能让人家失望呀。于是他答应了孙扎秦光袞的要求,命令部队连夜急行军,向翁鄂洛城进兵。谁知孙扎秦光袞的侄儿不同意他向努尔哈赤借兵。孙扎秦光袞说:“翁鄂洛人屡次欺辱我们,他们霸占我们的庄园,抢走寨民的牛马,害得我们无处安身,我又没有力量打败他们,不借兵如何能报仇。努尔哈赤为人正派,我信任他。”可是孙扎秦光袞的侄儿,一得到努尔哈赤进兵的消息,急忙跑到翁鄂洛城,报告了消息。

翁鄂洛城城主得知大军将至,立即整顿军马,登上城头,当努尔哈赤兵临城下的时候,城上早已严阵以待了。努尔哈赤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是我的为人信条。现在只有以死相拼了。于是努尔哈赤急忙挥军攻城。霎时燃起大火,城楼与城周围房屋,顷刻之间变成一片火海。借着浓烟掩护,努尔哈赤纵身一跃,登上一处房顶,跨着屋脊,率先进战,居高临下,连续射击,一连射倒城内好几个人。

城内有一个神箭手名叫鄂尔果尼,窥见努尔哈赤,向他暗发一箭,箭中努尔哈赤。那箭镞已穿透甲胄,伤肉一指深,顿时鲜血直流。在这万分危急之时,努尔哈赤毫不迟疑,一手将箭拔出,强忍着伤痛,抬头看见城内有一个人奔到烟囱背后,便迅速用拔出来的那支箭,搭弓便射,恰巧正中那人的腿部,立即从烟囱上掉下来,倒地而死。努尔哈赤箭伤流血不止,血染衫襟,直滴到脚上,但他仍然不停地弯弓射击。两军混战正酣,烟尘滚滚,烈焰奔腾。城中另一名善射者,名叫洛科,冷不防,又向他暗发一箭,正中他的脖颈,因颈下有锁子甲围领,以致箭镞卷如钩状。努尔哈赤一咬牙,使劲一拔,带出两块血肉,顿时血流如注。

将士们遥见努尔哈赤负伤了,大家想登上屋顶前去救护,努尔哈赤连忙摆手,唯恐城里敌人知道他负伤,气焰会更加嚣张,遂拒绝将士们前来救护,镇静地说:“你们都不要上来,以免被他们发觉,我可以自己慢慢下去。”说罢他一手拄弓,一手捂住伤口,自己走下房来。由于流血太多,还未站稳,就忽地昏倒在地,大家慌忙替他包扎。那一夜,他连续昏迷过去四次。众将只好放弃了攻城,吹螺收兵。

努尔哈赤由于伤势较重,昏迷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苏醒过来,转危为安。又过了一阵子,努尔哈赤养好了伤,又率领大军去攻打翁鄂洛城。为了尽快取得胜利,努尔哈赤派额亦都带一支人马从后面攻城,他自己首先从正面打响。士兵们在震天战鼓声中,奋勇争先。城内前次已领教了努尔哈赤的厉害,心里十分畏惧,一见又来攻城,赶忙集中全城兵力,来正面防守。额亦都见后面空虚,便急忙带领士兵破城而入,首先放起一把大火,喊杀进去,前面将士听说敌军从后面攻入,吓得不知所措,城上守兵混乱不堪,很快便溃逃了。

城破以后,那两个神箭手鄂尔果尼、洛科双双被俘。众将士见了他们,都气愤难耐,一致主张:杀了报仇,以解心中之恨。努尔哈赤一听,连忙摇头,然后微微一笑,劝阻众位将领说:“这两个人射伤我,是两军交锋,各为其主啊!何况锋镝之下,谁不想夺魁?前次争战,他们是为自己的首领尽忠,理应如此,他们没有什么错。今天,我不但不杀他们,还要重用!改日,两军相战,他们必然成为我们战将,难道不替我杀敌吗?对于这样有才能的人,如果死在战场上,都犹为可惜;今天我若杀了他们,不是更为可惜!”努尔哈赤说完之后,当即作出决定:任命鄂尔果尼和洛科为牛录额真。

努尔哈赤豁达大度,颇有统帅和政治家风度。他十分爱惜人才。见到有才能的人,不记旧仇,总要想方设法招至门下,赏钱赐爵,毫不吝惜。因此被他俘获的人员,多能心悦诚服,为他效力。这使他的部属也深为感动,自然忠心效力。

努尔哈赤自出兵以来,在内部相当掣肘的不利条件下,他总是本着少树敌,宽厚待人,多揽人才,壮大自己,逐渐由弱变强,势力日趋强大起来。一天午夜时分,努尔哈赤听到窗外有轻微的脚步声,知是刺客来了。便赶忙站起身来,佩刀执弓,将子女藏在僻静处,让妻子佟氏装作上厕所的样子,自己紧随在后面,用妻子佟氏的身体隐蔽着自己,悄悄地潜伏在烟囱的侧后。借着月光,放眼看去,只见一个握短剑的男子,躲在墙角下。努尔哈赤一个箭步蹿过去,用刀背向那人肩部狠力一砸,那男子便倒在地上,想挣扎起来。努尔哈赤赶到跟前,让侍卫把他捆起来,问他为什么要来行刺时,那男子说:“我叫义苏,被扎晃城城主所逼,要我来行刺将军,实在该死。”努尔哈赤的部下都要把义苏杀死,他竭力劝阻,说道:“眼前正是青黄不接的缺粮季节,这么多的军队没有粮食,怎么能打仗?我若杀了义苏,扎晃城城主必然去联络其他部落,说我杀了他的人,共同兴兵来攻我。不如放了他吧。”但义苏不愿回去,请求留在努尔哈赤帐下效命。他后来对别人说:“都说努尔哈赤为人善良厚道,果真如此!我将永远记住他对我的不杀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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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的迅速胜利,震动了东方各部,首先是海西四部,那海西女真,主要有叶赫、哈达、辉发和乌拉四部。他们分布在松花江流域的广大地区。叶赫居住在叶赫河(今通河)一带,因地得名。由于地处镇北,并控制女真人来往镇北关的贡道,所以又称作北关。哈达居住在哈达河流域,也因地得名。由于控制女真人来往广顺关的贡道,地处开源的东南,所以又称作南关。这四个部落原名扈伦四部,因为明朝称他们为海西卫,所以称为海西扈伦四部。

在四个部落中间,叶赫与哈达邻近开原,控制贡道,得天独厚,势力比较强盛。早先王台时,哈达的势力最强,曾一度号令海西各部。万历十年(1582年),王台病死,哈达陷入内部纷争而逐渐衰落。叶赫趁机而起,扩展势力,称雄海西,成为努尔哈赤统一道路上的主要障碍和竞争者。而叶赫部长布寨和纳林布洛,越来越感到一个强大的统一的建州女真,对叶赫将构成严重的威胁。他们如坐针毡,琢磨着对付努尔哈赤这股新兴势力的办法。他们力图趁努尔哈赤羽翼未丰之时,限制它,削弱它,乃至扼杀它,才无后患。但是,无故不能发兵,遂想出下书的计策,借些因头,作为发兵的话柄。

万历十九年(1591年)正月,叶赫部派伊勒当、阿拜斯汉两使者,去佛阿拉城给努尔哈赤下书。当时,努尔哈赤在收服鸭绿江部之后,正准备进军朱舍里部和纳殷部。那时,努尔哈赤在营帐里正与将士们讨论进攻朱舍里部作战方案,一听说“叶赫部派使者前来索要土地……”便气得暴跳如雷,愤怒异常,便改变计划,毅然率军,星夜兼程地回到佛阿拉城。

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六月的一天,叶赫部纳林布洛纠合了哈达、乌拉和辉发的四部兵马五百人,突然袭击了建州的湖十察寨。正当纳林布洛在寨内乱砍乱杀、抢劫财物、焚烧房屋之时,努尔哈赤闻讯后,亲自统兵五百人,前去追杀。纳林布洛等听到努尔哈赤来了,急忙带兵逃走。努尔哈赤带着五百兵马一直追到哈达部富尔佳齐寨。由于寨门紧闭,纳林布洛又不出战,努尔哈赤只好回军。

为了引诱敌人进入埋伏圈内,努尔哈赤施展“引蛇出洞”战术,让步兵、骑兵先行,独自一人殿后,以引诱敌人追来。纳林布洛果然中计,他见努尔哈赤一人在部队最后边,便带领轻骑士兵五十人猛追过来。这时候,努尔哈赤回头一看,追兵飞驰而来。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向努尔哈赤举刀猛砍。他看来人快到近前,回身便是一箭,正中那个人的马腹。只见那马一跃而起,骑者翻身落马,慌忙逃窜。另外三人联骑举刀杀来,突然努尔哈赤的坐骑因受惊吓,长啸一声,一下子跳起来,差一点将努尔哈赤掀下马来。那三个人一见努尔哈赤战马受惊,即将摔下来的一刹那之间,并力带马向前,正当这万分危急时刻,安费扬古纵马迎了上去,飞快挥刀,将三人全砍于马下,使努尔哈赤脱离了危险。努尔哈赤凭着熟练的骑技,依靠右脚扳鞍的技巧,重新上马。他发现纳林布洛正在不远处,准备向他发射的时候,他急忙抢先发射,纳林布洛的战马中箭倒地。这时候,纳林布洛的仆从,慌忙将自己的战马让给主人,使纳林布洛得以逃窜。

努尔哈赤化险为夷以后,又率领马兵三人,步兵二十人,杀向敌群中。纳林布洛逃跑以后,敌人慌乱起来。努尔哈赤乘势猛砍猛杀,杀得敌人落荒而逃。这一仗,建州兵取得完全胜利。共杀敌十二人,获盔甲六副,马十八匹。这一场富尔佳齐的追击战,吹响了斩蛇行动古勒山大战的号角,揭开了建州与叶赫等九部联军之间的战争序幕。

此时努尔哈赤与军师张一化、大将额亦都等商量,仗是越打越大了,现有的兵器、盔甲、马匹、粮草等,均供不应求,急需补充,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他们研究决定,把原先的兵器场扩大十倍,派吴天明场长广招技术人才,增加设备,提高质量,迅速打造出一批兵器、盔甲等。马匹、粮草的购买,将士服装的制作,全由洛寒负责操办。军队的扩编与训练,由额亦都与安费扬古两位大将负责。为了提高警戒,加强保卫,马上组建侍卫队,由费英东任侍卫队队长,并负责组建。为了战争的需要,要加强对敌人的侦探工作,成立侦探队,由何矮人任队长,并负责组建。为了应对以叶赫为首的海西四部的挑战,努尔哈赤殚精竭虑,调动一切积极因素,率领五十余名战将,在佛阿拉秣马厉兵,严阵以待。

海西四部因在富尔佳齐一战失败,因此决定发动再次进攻。以叶赫部布寨、纳林布洛为首,纠集哈达部长孟格布禄、乌拉部长满泰之弟布占泰、辉发部长拜音达里四部;蒙古科尔沁部的翁阿岱、莽古斯、明安部长,还有锡伯部、卦勒察部;长白山朱舍里部的裕楞额、纳殷部的搜稳、塞克什,共九部,结成联盟,合兵三万,分作三路,向建州佛阿拉,摇山震岳而来。这支由叶赫部统率的九部联军,没有从对建州政治失算和军事受挫中汲取教训,想以九部联军的强大兵力,制伏建州的努尔哈赤,来实现其称雄女真的目的。

努尔哈赤听说以叶赫为首的九个部落组成联合大军,将要进攻建州,心里有些吃惊。便召集军师张一化,大将额亦都、安费扬古等,认真商讨对策,积极作好战前准备。一天夜里,哨探兀里堪急忙跑来报告说:“九部联军于傍晚时分,自扎喀尖(今辽宁省新宾县上夹河乡五龙村西南山上)东进,入夜以后已抵达浑河北岸。那里到处是密集的营火,多得好像天上的繁星。他们埋锅做饭时,炊烟四起,缭绕于空中。现在敌军已吃过饭,继续行军,浩浩荡荡,遮天蔽日,气势甚大。估计现在已越过沙济岭,正向古勒山而来。预计敌军将在明日拂晓前到达咱的边境。”

努尔哈赤听了,命他继续去探听消息,然后又急忙召集军师张一化,大将额亦都、安费扬古等人,努尔哈赤向众人说:“从表面看来,当前的形势比较严峻,似乎对咱们不利。其实,看问题应该从实际出发。我倒认为,目前的形势对咱们十分有利。第一,明朝皇帝正忙于朝鲜事务,无暇考虑咱们这边;第二,叶赫、哈达又屡遭重创,元气已大伤,还未能得以恢复;第三,这天然的地形对咱们十分有利。兵法上说:‘夫地形者,兵之助也。’这良好的地利,咱们不用,实在可惜。”

努尔哈赤说罢,便拿出军用地图来,指着古勒山的位置,向大家介绍说:“这古勒山位于苏克素浒河南岸,扎克关西南、图伦城东南,在治城(今新宾满族自治县)城西一百里古楼村界内,苏子河贴其背下流,水势至此甚大,山路纵横,四面断崖峭壁,中间一条狭路。”努尔哈赤根据古勒山的险隘地形,进行了军事部署:在敌兵来路上,道旁埋伏精兵;在高阳崖岭上,安放滚木礌石;在沿河狭路上,设置横木障碍。部署就绪后,待天明率军出战。

努尔哈赤让大家回去休息,自己也就寝酣睡起来。他的福晋富察氏见他酣睡,十分惊慌,忙把努尔哈赤推醒,又埋怨又心疼地说:“起先,你听说九部发兵攻打咱们时,你终日心神不宁;如今,已经大军压境,你竟然睡起大觉来了。你是昏庸了,还是吓傻了!”

努尔哈赤听了福晋富察氏的话,勉强睁开眼睛,笑着说:“害怕的人还能如此安睡?前日,敌兵来与不来,难以料定,所以当时我心神不定。现在我已得到确实消息,他们又能把我怎么办?平心而论,我若有对不起叶赫部的事,老天爷一定讨厌我,我心里也不踏实,就会害怕的;现在我按照老天爷的指示,去安定疆土,他们不高兴我,反纠集九部的兵马,来谋害我这个无错的人,我相信:老天爷不会保佑他们的!”努尔哈赤说完之后,又呼呼入睡了。

不难看出,镇定、沉着、大智大勇,是努尔哈赤身临险境时的一项宝贵的修养,是政治家、军事家所必须具备的优良品德与风度,这并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努尔哈赤所说的“天”不佑海西,而佑建州,自然是个天命主义者,这是历史的局限。如果抛弃“天命”的外壳,那么“沉着、镇定”的内核却蕴涵着对形势的观察,敌我的分析,军力的计算,胜负的判断。这些都使努尔哈赤深信:即将降临的古勒山恶战——对建州可能是喜剧,而对海西必然是悲剧。

第二天拂晓,吃过早饭,努尔哈赤率领诸王、大臣,来到内城东面的大礼堂祭奠天地。努尔哈赤拜过以后祝愿说:“皇天后土,上下神祇,努尔哈赤与叶赫部,本无衅端,守境安居,彼来构怨,纠合兵众,侵凌无辜,天其鉴之。”拜过之后又祝愿说,“愿敌人垂首,我军奋扬,人不遗鞭,马无颠踬,唯祈默佑,助我戎行。”这是努尔哈赤在借助天神的威灵,发布临战的檄文,以求鼓舞军队的士气。然后披挂整齐,统率兵马出征。

不久,派出去的侦骑兀里堪回来报告:“我抓住叶赫部的一名小头目,经过审讯,他供出了九部联军的一些情况:叶赫部的布寨、纳林布洛部长共率领一万兵。哈达部的孟格布洛部长、乌拉部的布占泰部长、辉发部的拜音达里部长,三部兵马合在一起一万。蒙古科尔沁部翁阿岱、莽古斯、明安,锡伯部、卦勒察部和长白山部的纳殷、朱舍里部的兵马合在一起一万人。三路九部兵马,合在一起共三万大军。”听到兀里堪的报告,将士们吓得脸都变了颜色。

努尔哈赤看出了将士们的心思,这时候,他的耳畔马上响起了兵法书上的名言:“合军聚众,务在激元;临境强敌,务在厉气。”这就是说:在统率军队,迎击敌人的临战之前,一定要激励将士的士气,鼓舞他们的斗志。经历了十多年战争考验的努尔哈赤,是深知强敌逼境、将士畏怯之时,作为一个统帅,要不失时机地去激励他们的斗志,让他们对眼前的战斗抱有必胜的信念,光靠祈祷神灵保佑是不够的。更为重要的,是要向将士们分析军事形势,以增强其必胜的信心。

于是努尔哈赤大声说道:“你们不必担忧!我的军队将不同他们苦战,我们将以守险待战,诱敌深入。他若来战,我必迎头痛击;他若不来,我将分兵袭击他们。”接着,努尔哈赤又提醒将士们,不要被所谓九路兵马的气势汹汹所吓倒,他继续说下去:“敌军首领很多,指挥不一,都是一些乌合之众。临战必将退缩不前,各部会互相观望、互相推诿。那领兵在前的,必定是头目。咱们的原则,是先伤其头目,敌兵必然溃散。我们的军队虽然少一些,但集中全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能大获全胜。”

努尔哈赤向将士们分析了己之所长:立险扼要,以逸待劳。敌之所短:头目甚多,乌合之众。他又制定了战术原则:据险诱敌,伤其头目,集中兵力,奋勇合击。这样一讲,就安定了军心,激励了士气。最后,努尔哈赤传下命令:“建州的所有将士:口衔枚,马勒口,准备迎接一场血战。”

努尔哈赤统率军队向西急驰,行进到扎克城以东郊野。这时候,扎克城守将鼐护山坦前来报告说:“叶赫兵于辰时已经来到,大批敌军包围了扎克城。由于地势险峻,不能一时攻下来。又去攻赫济格城,仍然受挫,敌人伤亡不少人马。”哨探郎特里也来报告说:“敌兵已在扎立营寨,开始搬运粮草了。”努尔哈赤听后,下令安营扎寨。此时,双方对阵,九部联军打前阵的,是北关叶赫兵,其攻击方向是浑河北岸,决战于扎克城至古勒山一带。

从两方投注的兵力看,九部联军要实现一举“荡灭”建州的计划,必须先在古勒山决战,并取得胜利,才能向建州都城佛阿拉进击。可是九部联军在战略上尽管兵力占优势,但临战则处于情况不明、盲目进战的状况。这样一来,努尔哈赤就初步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第二天早晨,双方交战一开始,建州兵没有全部参战。叶赫部的主帅布寨、纳林布洛只率兵围攻黑济格城,整整攻了一天,却毫无进展。布寨和纳林布洛求进图胜心切,由于进攻两城都未拿下,大军受阻,急烦难捺。第二天又进行更激烈的攻击,建州守城将士损失较多,战局不妙。

努尔哈赤得到消息,及时带兵增援,来到了古勒山。面对黑济格城列阵,与众将领一起整顿守城兵马,严阵以待。同时,派遣大将额亦都统领精锐骑兵百人,前去黑济格城下挑战。在联军正在攻城不下,士兵损伤甚众,各部头目竭力保守实力,进退维谷的时候,叶赫部布寨得知建州出兵挑战,便一马当先,急速率兵迎击。

两军各自列队,额亦都用大刀一指,喝道:“我额亦都刀下不斩无名之鬼,来将赶快报上名来。”布寨催马出阵,大声说道:“额亦都!你这乳臭小儿,我且问你,为啥跟在那努尔哈赤屁股后面干坏事?我九部人马一定要打到建州去,活捉努尔哈赤。你还是赶快下马投降,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额亦都听了,故意气他、激他:“你这匹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那兄弟纳林布洛纠集九部人马,无端挑衅,你也为虎作伥。你死到临头,还不下马受死,更待何时!”布寨气得红了眼,大刀一挥,向额亦都砍杀过来。额亦都用大刀架住,又说:“你们九部兵马,是乌合之众,人心不齐,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赶快‘鸡蛋长爪子——连滚带爬’!”布寨气得肺快炸了,忙说:“少废话,看刀!”又是一刀砍来。额亦都跟布寨战了几个回合,拨马佯装败阵而逃,嘴里还喊着:“量你也不敢追我,你爷回去休息了——”布寨一听,更是火上加油,拍马追来。

这时候,在后面为他哥哥观阵的纳林布洛,不知是计,见到建州兵败,便一挥大刀,命令联军一起追杀过去,一直追到古勒山下。额亦都回马连续砍杀九人,又返身飞速转入山中不见了。联军以为建州兵无力对抗,是败阵而逃,各部便各自争功,蜂拥而上,包围了古勒山。他们背向浑河,仰面冲击,拼力进攻。原先埋伏在山坡上的建州兵,居高临下,全力抵抗。山上滚木礌石齐下,喊杀震天,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

正当两军搏战到白热化时,叶赫部布寨、纳林布洛指挥军队冲向建州阵地。其余各部兵马也随着拼杀过来。形势相当危急,努尔哈赤慌忙命令放滚木礌石,于是山上木石俱下。布寨只顾砍杀,来不及躲避,战马被滚木击倒,他还未来得及爬起来,只见建州甲士武谈,迅猛扑去,骑在布寨身上,将他砍死。纳林布洛看见兄长被杀,惊呼一声,昏倒在地。叶赫兵见到他们的部长一个被杀,一个昏倒,皆痛哭失声,无心恋战。他们急忙救起纳林布洛,调转马头,夺路而逃。于是,联军斗志大减,又在建州军冲击下,坚持不住,各自夺路奔逃。因为古勒山下临河,河边一片沼泽,山路崎岖,沿江狭窄,骑不成列。蒙古科尔沁部长明安由于慌不择路,在河滩上“马被陷,弃鞍,赤身体,无片衣,骑骣马”,狼狈逃命。

战局霎时起了根本变化。努尔哈赤见联军败退,便下令吹螺号,纵兵奋力追杀,沿路伏兵四起,建州士兵势如猛虎下山,扑向联军。可怜三万联军,拥挤在狭小的山谷小路上,首尾如长蛇,拥挤中有落江而死的,有人马践踏而死的。更多的,是在那骑涛呼啸、矢石如雨中,被杀得尸横马倒,山谷殷红。当时,九部联军溃败的情景,惨不忍睹,兵马填江,尸积莽野。努尔哈赤的追兵,如风卷残云,直达百里的哈达部柴河寨南的渥黑运地方,由于天黑和叶赫布扬古部长的阻截,建州才收兵回营。

第二天,有个士兵生擒一人,前来跪见努尔哈赤。那士兵说:“我逮住这个人,要杀他。他急忙呼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愿意以财产赎身。’因此当时我未杀他,绑来见大王。”努尔哈赤听了,向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人慌忙叩头说:“当时,我恐怕被杀,就没敢直说。我是乌拉部满泰部长的弟弟布占泰。今天战败被你擒获了,生死由你都督处置。”努尔哈赤严肃地说:“你们会合九部之众,欺凌无辜,必然是天怒人怨,失败是必然的。昨天,布寨已经被杀身亡,连尸体也被咱们捡了来。这是他罪有应得的下场。如果遇到你,也必然和布寨的下场一样。今天,你既然来见,我怎么能杀你呢?俗话说‘生人之名胜于杀,与人之名胜于取’,我赦你不死。”于是,下令给布占泰松绑,并亲自赐给猞猁狲裘,收养在城中,又将侄女嫁给他做妻子。于是布占泰在佛阿拉住了下来。

古勒山之役,努尔哈赤获得了完全胜利。建州军斩杀叶赫部长布寨及其以下四千余人,俘虏乌拉部长满泰之弟布占泰,缴获战马三千匹,盔甲一千副。古勒山之役,努尔哈赤据险诱敌,实施“先斩蛇头”计划,纵向强击,横向卷击,集中兵力,以少胜多,大败九部联军。古勒山之役表明,既然叶赫部长布寨不是努尔哈赤的对手,那么布寨之死,不仅是其个人的悲剧,而且是海西女真扈伦四部各部首领的影子。

著名的古勒山之战,是女真各部统一战争史的转折点。它打破九部军事同盟,改变了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的力量对比,标明女真形势中心由海西而转为建州,成为扈伦四部灭亡的决定点。努尔哈赤自此“军威大震,远迩慑服”。

这一年,他正好35岁,古勒山战役的“斩蛇”行动成功奠定了他一生事业的基础,也是他争权夺利的开始。随后,努尔哈赤利用古勒山大战胜利的有利形势,对扈伦四部展开攻势,先近后远,先弱后强,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先后吞并辉发、哈达、乌拉、叶赫,然后逐步统一东海女真和黑龙江女真,终于完成了女真统一的大业。

4

天命六年(1621年)二月十一日,后金汗王努尔哈赤统率诸贝勒、大臣,领兵四万,兵分八路,进奉节堡,自此揭开了辽沈大战的序幕。因为奉节堡地处沈阳与辽阳之间,位置相当重要。明廷把奉节堡作为沈阳的犄角,屯驻重兵,派猛将防守。努尔哈赤首先攻打奉节堡,目的就是扫除沈阳外围的据点,为进攻沈阳清除障碍。

明朝守奉节堡的将领名叫李秉成,他得到后金将要攻城的消息,立即率领三千骑兵出城六里安营,准备迎战。后金左翼四旗兵由三贝勒、四贝勒带领,作为前锋军,首先与奉节堡守将李秉成相遇。双方作战不多久,奉节骑兵被杀得大败而逃,李秉成抵挡不住,只得率领残余兵马,急忙逃跑。后金兵马在后面紧紧追赶,一直追到离奉集城不远的一道大壕边上。城上的明军看得分明,连续发炮,轰击紧紧追赶上来的后金兵马。于是追赶在前边的后金参将吉布哈达和一些士兵,当即被炸死。

这时,汗王努尔哈赤已到了离城三里的地方,站在一个高岗上指挥。他立即派人传令给三、四贝勒说:“奉节堡的虚实已明,不必再攻,可以收兵。”接着探马来报说:“有一队明军前来营救奉节堡。”

汗王努尔哈赤听了,高兴地说道:“这援军没有炮火,可以把他们消灭掉!”

二月十六日,努尔哈赤又派小股兵力,进攻虎皮驿;二月十八日,他又派一支军队进攻王大人屯。

通过以上军事行动,努尔哈赤完成了军事试探,掌握了明军的虚实,也迷惑了辽东的官将,使他们摸不清努尔哈赤何日大举进兵。

三月初十,后金国汗王努尔哈赤亲自率领雄兵猛将,倾全国之师十万余人,直扑沈阳。他将攻城必须使用的木板、云梯、战车等,装载于船上,顺浑河而下,还有陆上骑兵与水路并进。

十一日,明朝的哨兵才发现后金兵的军事行动,于是建在各山顶上和高处的烽火台,开始施放浓烟。到了晚上,各台点起火来,在漆黑的夜幕下,显得格外明亮耀眼。镇守沈阳的总兵官贺世贤和尤世功,到晚上才得到准确的报告,不禁大惊失色。于是分一万兵丁,加强沈阳城的防守。

十二日早晨,后金国大军进抵沈阳城郊。汗王努尔哈赤从侦探口里已经知道沈阳城防卫甚严,就没有轻举妄动,让军队驻扎在城东七里的地方,用板栅为营。

三贝勒莽古尔泰前来请战,他说:“咱大兵十万有余,凭借父王声威,又有八旗的神勇,还怕不破小小的沈阳城?”

努尔哈赤心想:这个愣小子光知道拼杀,就不知道用智谋。便说道:“你又忘了‘攻城为下’的妙论,只会想着去蛮干,就不懂得‘上兵伐谋’!”

努尔哈赤说完,便命令大贝勒代善,带领五百兵马,前往沈阳城下,借侦察为名,诱兵出城。他嘱咐代善说道:“只许战败,不许打胜。”代善带着人马,来到沈阳城外,将士兵化整为零,分头对城外的布防情况进行侦察,目的是在诱明朝兵出城作战。

为了诱使明兵出城,努尔哈赤又派一支精兵,渡到浑河南岸,去屯寨进行掠劫活动。城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不久,那支兵便返回来了。贺世贤见努尔哈赤迟迟不来大规模攻城,就轻视对方,把努尔哈赤的诱战认为是怯弱,便轻率出城对敌。当时,部下竭力劝阻他道:“鞑子兵多势众,还是不出城为好。”但是贺世贤一向有勇而无谋,竟不听良言相劝,却大声喊道:“拿酒来!”

贺世贤一气喝了七八杯酒后,率领一千多亲兵,发誓道:“我一定要杀尽敌人再回来!”说罢,打开沈阳城南门,一马冲出。

后金汗王努尔哈赤正苦于求战不能,诱战不出之时,忽见贺世贤领兵冲出城来,不禁喜出望外。遂命令一个哨兵迎击上去,并令他且战且退。贺世贤盲目追赶,离城越来越远。努尔哈赤急忙命令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各领一千人马,前去包围贺世贤。不久,贺世贤被团团围在中间,他已意识到自己中计,可是,已经迟了。

贺世贤虽然率领上千的勇士,手舞铁鞭,杀死许多八旗士兵,终归是寡不敌众,一千亲兵所剩不多,他自己累得精疲力竭,身上又连中四箭。部下见贺世贤中箭负伤,遂劝他道:“现在回到城里去已很困难,不如退往辽阳,反倒容易脱身。”可是,贺世贤却固执地说道:“身为一员大将,不能守住城池,有何颜面去见我的上级!”贺世贤拒绝听从部下建议,又与众亲兵转战到沈阳城的西门外。

汗王努尔哈赤见贺世贤已退至西门外,担心他退回城里去。又大声命令道:“快放箭!快放箭!”于是如雨的箭矢飞向贺世贤,那铁鞭挥舞得再快,也挡不住飞来的箭矢,他又连连被射中。再想突围,已不可能,终于坠落马下,被后金兵杀死。

再说副总兵尤世功,见贺世贤被围,就领着兵马出城营救。汗王努尔哈赤早已妙算在手,命令四贝勒皇太极带领兵马等着呢!尤世功及其兵马一出西门,就被疾风骤雨似的八旗铁骑冲散了,皇太极指挥士兵将他团团围住。虽然他是武举出身,膂力过人,但是龙入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川被狗欺,上千的八旗士卒,一层层地将他围住,使他脱身不得,再有能耐的人,也有劳累的时候,何况如蝗的箭矢向他射去,三支五支箭能躲得掉,几十支、上百支箭,怎能不被射中?尤世功终于倒下,倒在数百个八旗士卒的尸体中间……

汗王努尔哈赤只以小部分兵力围攻贺世贤和尤世功,而自己则指挥大部分八旗士卒全力进攻沈阳城。八旗士兵用毡被裹身,推着四轮战车前进,让精锐骑兵在后,竭尽全力进攻东门。城上的明军炮火齐发,滚木、礌石一齐打下,八旗士卒虽然成片地倒下,成批地死亡,但他们仍然冒死前进,挖土填沟,相继越过城外三道壕沟,直逼城下。不久,壕沟已被填平,那八旗士卒有如潮涌,奔过壕沟,直达城下,猛攻城门。

攻城战斗仍在紧张地进行。多谋善断的后金汗王努尔哈赤,看到贺世贤、尤世功双双战死,遂命令士兵向城上喊道:“城上的明军兄弟们:你们的贺总兵、尤总兵都已战死,你们赶快投降吧!……”八旗士兵一边喊着,一边将贺世贤、尤世功的人头,用竹竿高高地挑起。这时候守城士兵心慌了,意乱了,虽然还在奋力抵抗,动作已缓慢得多。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群人站在城头上,用刀斧砍断桥绳,放下吊桥,后金士兵不顾一切地冲上桥去,砸开东门,一拥而入。原来,砍桥绳,放吊桥,是城内人干的。这些人早已投降后金,后金汗王努尔哈赤指令他们与难民一起,混入沈阳城里。所以努尔哈赤进攻沈阳前,对城内兵力部署和工事情况,都了如指掌。沈阳城就这样被后金国兵马攻克了。

沈阳之战,总兵贺世贤以下,尤世功等道吏、副将、参将、游击、千总、百总等共战死三十多人,兵卒除少数逃散外,一部分战死,大部分投降了后金。

后金国汗王努尔哈赤,在攻陷沈阳,击败明朝两路援军之后的第五天,即天启元年,天命六年(1621年)三月十八日,向各位贝勒、大臣们说道:“沈阳城已被咱们占领,明朝的军队被咱们打败了。咱们应该率领大军,乘胜前进,直捣辽阳城。等城破之日,再与各位痛饮吧!”

当天,八旗兵分八路,齐头并进,到虎皮驿扎下营盘。

后金的行动已被明朝的侦探查探清楚,便报告给驻守辽阳的经略袁应泰说:“鞑子大军正向辽阳推进,旌旗蔽日,漫山遍野,不见首尾。”

袁应泰等没有估计到后金兵马如此之多,来攻打辽阳如此之快,听到这消息,不禁大吃一惊。他立即采取应急措施,下令打开闸门,把太子河水引入护城壕,在壕的内侧排列火器,城上布满士兵,严阵以待。

这辽阳城,是明朝在东北首屈一指的重镇,是明朝统治辽东的政治与文化中心。

明朝经略等官一向驻扎辽阳,以镇守辽东。他们认为,守卫辽东的根本,在于坚守辽阳城。因此,明朝重视保卫辽阳,更胜于保卫沈阳。

明朝天启皇帝,接到巡按御史张钧关于辽沈战场上的形势奏告以后,急得大发雷霆地责问:“辽阳万分危急,在职文武各官,都负有封疆大任,为什么玩忽职守?援辽的将领拥兵集结,不肯前去救应,难道要坐视辽阳城陷吗?朕要这些将领干什么?……”

俗话说:“皇上努下嘴,跑断大臣的腿。”一班文武大臣吓得屁滚尿流,急忙送信给辽东经略袁应泰,让他调整部署,守好辽阳城。

袁应泰不敢怠慢,连夜安排部署,把原来守卫辽阳的总兵刘孔胤部与剩下的川兵合营。又调宽甸、阳总兵胡嘉楝、副总兵刘光祚的青州兵相配合,两部合起来,有两三万人,共守辽阳城。

袁应泰又撤奉节堡、威宁营的兵马前来助守。总兵官朱万良、姜弼等,在援助沈阳时,临阵退缩,观望不前,责令他们立功自赎。

袁应泰把自己的家丁,组成虎旅军,让他们帮助守城。

为了阻止后金军前进,袁应泰又命令姜弼、侯世禄、朱万良等,领兵马,在辽阳西北武靖的方向,以太子河为屏风,列阵驻守,来堵截八旗兵渡河。

天命六年(1621年)三月十九日清晨,汗王努尔哈赤发布命令:“从辽阳城东南方向的太子河东岸渡河!”

后金兵马迅速前进,他们躲开了辽阳城西北武靖门方向的明军,很快赶到目的地。中午时分,全军渡过太子河。

这时,四大贝勒前来请示:“是否立即包围辽阳城?”

努尔哈赤大声说道:“大军向山海关进发,准备攻打北京!”

听了汗王的命令,四大贝勒愣住了。大贝勒代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急忙问道:“辽阳未占领,怎能去打山海关?……”

只见努尔哈赤把脸色一变,镇定地说:“大军向山海关进发,刻不容缓!”

四贝勒皇太极似有所悟,立即说道:“快走!服从命令听指挥。”

且说后金兵马,按照汗王努尔哈赤的命令,沿着千山(在今辽阳西南),奔山海关大路而去。

这时候的辽阳城里,经略袁应泰与巡按张钧等,以炮声传谕全城居民,并命令士卒严守城池。突然探马来报告说:“鞑子兵马从虎皮驿出发,从辽阳城西南开过去,听说是去攻打山海关的。”

经略袁应泰听了,急忙与张钧等登上城楼,亲自观察敌情。

他们看见后金兵马,置辽阳城不攻,指挥军队向山海关方向疾驰而去。

顿时,袁应泰慌了手脚,乱了胸中的成局,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与张钧等说道:“鞑子兵马一旦打到山海关下,皇上一定会怪罪于我的。”

怎么办呢?想来想去,终于决定把武靖门方向,驻守在太子河边的朱万良、姜弼、侯世禄等调回,加上总兵李秉诚、梁仲善、周世禄等统率的兵马,合起来约有五万之众,出城到辽阳城西摆下阵势。

袁应泰又命令宽甸、阳总兵胡嘉楝,副总兵刘光祚领带的青州兵,从后面尾追后金兵马,希望与山海关方向的兵马形成对后金的前后夹击之势。

再说汗王努尔哈赤,正领着兵马往山海关方向驱马前进之时,探马突然前来报告说:“明朝有一支兵马,尾随在咱大军后面,距离很近。咱走,他们也走;咱停,他们也停。”

未等努尔哈赤说话,又有探马前来报告:“辽阳城里的大股兵力,有四五万人出城,在辽阳城西结阵。”

汗王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如今,蛇已出洞,开始决战吧!”

汗王说罢,遂命令兵马立刻停止前进,并向大贝勒代善说道:“你统率红旗军,去迎击尾随咱大军后面的明军,只许胜,不许败,争取彻底歼灭他们,不可放走一人。”

汗王又命令其余的七旗兵马,分成七队,与明军对阵。

当晚,努尔哈赤分兵为四营,进抵辽阳城下。右翼四旗兵马围攻东城,左翼四旗兵马围攻西城,双方在辽阳城小西门,首次展开争夺战。

第二天,三月二十日,经略袁应泰亲自率领虎旅军,冲出平夷山(即东门),扎营在辽阳城外的东山上。

袁经略将兵马扎营为三,并布列枪炮三层,与后金军相互攻打,用以牵制努尔哈赤攻城的兵力。

但是后金军力众多,努尔哈赤一方面命令左右各四旗兵攻城,一边不断地抽调兵力与东山袁经略的虎旅军进行野战。

努尔哈赤先派出红护军(即红旗兵中的护卫兵卒、精兵)二百名,对东山明军进行冲击,见效果不佳;又命令一千名白旗兵前来助战,由部分白护军随后,不断地增加精锐兵马进战。

尽管明军炮火轰击,袁应泰指挥虎旅军奋力拼搏,终因人少势弱,抵挡不住后金骑兵的反复冲击,渐渐支持不住。

为了抓住有利战机,努尔哈赤命令左右两翼兵马,奋力攻城。城上明军慌忙放炮,奋力抵抗。双方拼杀激烈,互有伤亡。

这时候努尔哈赤安插在辽阳城内的奸细谍报头目李小芳忙得不可开交,他与其他奸细们商议,准备二十一日行动。他又让谍报人员,先在城内小西门附近,将草场燃着,再烧守军的窝铺、火药库,趁乱杀上城去,打开西门。

双方鏖战,一批批后金兵奋勇杀来,明朝的骑兵抵挡不住,开始败走。步兵见骑兵退却,无心再战,也沿城逃走。

这时候努尔哈赤不惜一切牺牲,指挥士兵竖云梯,抢登城西门。他急忙调来攻北门的兵马,集中攻击西门,想从西门打开突破口。

明朝军队再也阻挡不住后金兵的猛烈攻势。那些文武官吏眼睁睁地看着后金兵如洪水般的凶猛攻势,急得团团乱转。但是明军仍在顽强地抵抗,力图控制着自己的阵地,双方激战进行了一整夜。

三月二十一日天大亮时,明军又出动战车大战,互相进行面对面地搏杀,明军仍然被杀得丢盔解甲,败退下去。

突然,西门的火药库起火,连续发出轰轰巨响,震得山动地摇。那冲天的大火烧及城上和各军的窝铺。

这时努尔哈赤安插在城内的谍报人员打开城门,挑出一面旗帜,上书“欢迎汗王进城”六个大字。

与此同时,一千多名谍报人员,手持兵器,反身杀上城头,对着守军,大声喊道:“咱们是大金军队,你们立即放下兵器投降,还能饶你们活命;谁若顽抗,死路一条!”

那些守城士兵都朝守将监军道和户部司官等看去,这些将领见守城无望,便纷纷弃城逃走。那些士卒见将领逃走,也就随着四散逃去。

谍报人员见明朝守城将士逃走,也不去管他,又挑出一面大旗帜,上书“热烈欢迎大金国汗王进城”!

这时候攻打西门的后金兵马,见城门大开,又有欢迎横幅,知是城内谍报人员接应,于是一涌而入——

此时明朝经略袁应泰正在辽阳城东北角的镇远楼督战,见城已破,知道大势已去,急写遗书交给亲兵,命令他们逃出城去。

这时巡按御史张钧,涨红着脸,气喘喘地跑上镇远楼。

袁应泰见了张钧,满眼流泪,说道:“我身为经略,上不能报皇恩,下不能顾民命。如今,守土已亡,城不能保,唯有一死以谢朝廷。阁下乃文官,无守土之责,希望你迅速躲避起来,还能保住性命。如能退守河西,招集残部,还可以再图后举。”

张钧说道:“大人知道报答皇恩,我难道不懂得么?”

袁应泰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连连点头。

此时,楼外喊杀连天,袁应泰将印剑挂起,西望朝廷,又叩头拜辞,然后解带悬梁,自缢而死。

见经略已死,分守道何廷魁携带妻子等,投井而死。监军崔儒秀、巡按御史张钧等也自缢身亡。

三月二十二日,后金举行盛大的入城式。中午,艳阳高照,鼓乐齐鸣,官民百姓肃立街道两旁。李小芳、马承林、高大宏、李丹、柯汝洞等带领全体谍报人员,排列在最前面。几条主要街道张灯结彩,挂着欢迎的横幅,墙上贴着大红标语。

浑河路上,更是热闹非凡。这时城谍报人员们组织了狮子滚绣球、高跷队、耍旱船等节目,敲着锣,打着鼓,人人手拿旗帜,盛装迎接汗王努尔哈赤进城。

在一声声礼炮声中,后金汗王努尔哈赤乘坐轿子,进了辽阳城。这时候,人们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迎接这位新主人进城,原辽东经略衙门,就成了努尔哈赤的临时行宫。

后金夺占辽阳以后,形势急转直下,辽阳周围地区,以辽东南部,如金州、海州、复州、盖州等都在几天之内,传檄而定,大小共七十余城堡都投降了后金。

这次辽沈之战,加上中间休战的五天,一共才用了十来天时间,后金获得空前的胜利,这在后金的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此时的汗王努尔哈赤志得意满,无比振奋,他举行庆典,设宴招待为他建立功勋的诸王、大臣和将领们。

席间,人们频频举杯,祝贺胜利。

努尔哈赤给诸将一一赐酒,还赏给每人一件新衣。他红光满面,十分高兴地说:“明朝要消灭咱们大金,但是他们被咱的八旗健儿打败了!他们不满足自己广阔的土地,还想占有咱们的小块土地;现在,他们的大块土地却被咱们夺取了。这是天意啊!诸位饮这杯烧酒,穿这件新衣,能值多少钱?这只不过是朕对诸位领兵奋战表示慰劳的一点心意。”

后金夺取辽沈之后,努尔哈赤不再毁弃城池,而是把它作为继续前进的基础。他向大臣们说道:“这是兴王肇迹之所。”

努尔哈赤的意思,是指这次辽沈之战的胜利,与满清的兴荣连在一起的。

确实如此,辽沈大捷,是后金(后来的清朝)与明朝兴亡史上的转折点——努尔哈赤攻占明朝辽阳及沈阳,标志着明朝在辽东统治的结束和后金在关外汉人地区统治地位的确立。沈辽大战,努尔哈赤巧妙地运用集团兵力,攻坚作战,围城打援,城内奸细谍报人员里应外合,一举夺取沈阳和辽阳,这是努尔哈赤军事权谋的又一成功典例,也同时载入了中国军事史的史册。此战的影响和意义,远远超出了单纯军事意义的范畴。

5

后金汗王努尔哈赤,在明天启元年天命六年(1621年)三月,攻占辽阳以后,召集众贝勒、大臣、将领开会,拟议迁都问题。

努尔哈赤在会议开始时说:“老天爷保佑大金国,把辽阳城送给咱们了。现在,是把国都迁到辽阳呢,还是仍然回到赫图阿拉去?请大家发表意见。”

大贝勒代善首先发言:“赫图阿拉是咱大金国的根本,那里是女真人聚居的区域。辽阳虽大,它是汉人的城市,咱不能丢弃根本,舍近求远呀!”

三贝勒莽古尔泰接着说道:“俗话说: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家。这辽阳比赫图阿拉大,也漂亮得多。但是,咱们是女真民族,怎能居住在汉人当中?”

二贝勒阿敏说:“咱们女真的风俗习惯与汉人不同,从赫图阿拉搬到辽阳,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我以为还是不迁为好。”

四贝勒皇太极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如果咱们不想进关,不再向明朝开战,大金国不再发展,那就不需要迁都,还在赫图阿拉就可以;如果咱们还想发展,要进关,要打到北京去,推翻明朝,迁到辽阳就有利。”

努尔哈赤看着范文程说道:“范先生讲讲你的意见。”

范文程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以为四贝勒的话有道理。这辽阳城是辽东的古城和重镇,人口众多,财货丰富,是明朝在辽东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商业的中心。咱大金长期苦于没有盐吃,得了辽阳城,就控制了辽东的枢纽,不光有盐吃,还有利于争取朝鲜,有利于同明朝对抗,去夺取明朝的江山。因此,不迁都,仍在赫图阿拉,是近利;把国都迁到辽阳,是远谋。”

大臣额亦都、安费扬古、何和理等都发表了意见,他们认为范文程的话有道理。

最后,努尔哈赤说道:“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重要的是土地和人民。现在,如果咱们撤兵,回赫图阿拉去,敌人必然再来。他们占领沈阳、辽阳等地,设险固守,周围的土地、人民,就不再属于咱们了。抛弃已经得到的疆土,撤兵而还,以后再来征讨,这是劳民伤财的,是不明智的举措。”

“另外,辽阳是全辽的中心,此地还是与明朝、朝鲜和蒙古接壤的战略要地。如今,天意既然把它给了咱们,如果再不占领,岂不是违背了天意么?”

“何况,咱的人口不断增加,土地日益扩大,骑兵更加强大,国力空前强盛,咱们的军政中心,也应该相应的转移。请大家回忆一下,咱们从萨尔浒之战以后,实际上都城早已从赫图阿拉迁出了。”……

努尔哈赤这最后一句话,真的勾起了大家的回忆……

佛阿拉是努尔哈赤的第一个根据地。

万历十五年(1587年),努尔哈赤二十九岁,当时他已起兵五年,杀了尼堪外兰,报了父祖之仇,统一了建州本部。

为了求得进一步发展、壮大,努尔哈赤决定在佛阿拉建城。

佛阿拉城,共筑三层,又兴建了衙门、楼台,并设堂祭天。

佛阿拉城东依鸡鸣山,南靠喀尔萨山,西邻烟筒山,北临苏克素浒河。它的位置是在苏克素浒河的支流——加哈河与首里口河之间三角形河谷平原的台地上,交通比较方便。

努尔哈赤开始在这里“定国政”,成为当时建州的第一个政治中心。

努尔哈赤在佛阿拉居住了十六年,在统一建州八部之后,又吞并了哈达,创建了军队,创定了满文。

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努尔哈赤四十五岁,为了扩大势力,统一女真各族的需要,他又在虎拉哈达南冈、苏克素浒河与加哈河之间的山冈上,建成了赫图阿拉城。

赫图阿拉是继佛阿拉之后,努尔哈赤的又一个都城。他在这里也居住了十六年。其间,灭了辉发,吞并了乌拉,创建了八旗军队,实行了屯田制,又征服了东海女真,收降了萨哈连部,发布了“七大恨”誓师,取得了萨尔浒大战的胜利。

从此,后金与明朝互换了位置——后金由防御转为进攻,明朝由进攻转为防御。在此基础上,建立了后金国,努尔哈赤开始了建元称汗,又强化了汗权,为他的“射天之志”——夺取明朝的天下,奠定了稳定的基础。

因此,赫图阿拉又被称为“兴京”。

但是,努尔哈赤不因循守旧,总是执著地追求,又放弃了赫图阿拉,将都城迁往界凡。

万历四十七年天命四年(1619年)二月,努尔哈赤又在赫图阿拉城西一百二十里的界凡筑城。

界凡位置在苏克素浒河与浑河之间,地势极为险阻。在萨尔浒战役取得胜利之后,努尔哈赤决意将后金的政治重心西移。于是,在界凡建衙门,修行宫,屯田牧马,寻找机会攻打明朝。当时努尔哈赤六十一岁。

从赫图阿拉迁往界凡之前,由于诸贝勒、大臣不理解努尔哈赤的政治抱负和军事意图,曾一度阻挠迁都。但是努尔哈赤力排众议,决计迁往界凡。

不久,努尔哈赤从界凡率领八旗士兵出征,两月之间,捉了介赛,攻陷了铁岭,灭亡了叶赫,为向辽沈进军打下良好基础。

因此,界凡城是努尔哈赤向明朝发动大规模进攻的前哨阵地。

努尔哈赤在界凡城居住了一年零三个月之后,又移居于萨尔浒城。

萨尔浒城在界凡西边十里处,努尔哈赤在这里居住不到半年,就攻陷了沈阳、辽阳。

辽沈之战刚结束,努尔哈赤就决定迁都辽阳。当他征询诸贝勒、大臣们的意见时,有些因循守旧、满足于抢掠、不图进取的人,表示不愿意迁都。

当时,努尔哈赤以其远见卓识、苦口婆心,终于说服了他们,把都城迁到辽阳。

不久,那些贝勒、大臣、将领的家属,也都来到辽阳,后金的军民也都一批批地迁到辽沈地区。

一年之后,努尔哈赤感到辽阳城年久失修,城墙倒塌严重,而且此城过大,不宜防守。因此,又决定在辽阳城以东的太子河畔,另筑新城,当做都城,被称作东京。

一向深谋远虑的努尔哈赤,通过实地考察与观察,发现沈阳的战略地位更比辽阳优越。于是,他又当机立断,决定将都城迁到沈阳。

后来,努尔哈赤不战而取辽西战略重镇——广宁。这一胜利,是继沈辽大捷后的又一巨大胜利。

明天启五年天命十年(1625年)三月,努尔哈赤将再次迁都的想法,告诉了诸贝勒、大臣们。他们对此很不理解,认为放弃正在修建的东京城很可惜。当时,以大贝勒代善为首的诸王、大臣纷纷劝阻说:“再次迁都,必然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老百姓怎么承受得了?”

努尔哈赤向大家解释说:“沈阳交通便利,是个四通八达的地方。如果从沈阳出兵攻打明朝,从都尔鼻(今辽宁省彰武县)渡辽河,路直又近。若向北攻打蒙古,不过两三天的路程。若是向南攻打朝鲜,从清河路走,非常便利。”

“根据以上有利条件,我再三考虑,国都仍应迁到沈阳更为合适。”

其实,根据当时的形势看,后金国占有的土地成倍地扩大,南至鸭绿江,与朝鲜相邻;北到嫩江,与蒙古接壤;西过辽河,与明朝对峙。因此,后金正处于这三股势力的包围之中。

既然努尔哈赤把夺取明朝的天下,作为自己的“射天之志”,那么沈阳便理所当然地成为实现这一远大政治目标的形胜之地了。

于是,努尔哈赤决心不惜“一时之劳”,“唯远大是图”,再次迁都。明天启五年天命十年(1625年)三月,努尔哈赤迁都沈阳,后来沈阳又叫盛京。他让八旗士兵都驻扎在沈阳城里,又招募良工巧匠,对沈阳城重加修筑,建造宫殿,把沈阳城开了四门:中置大政殿,又名笃恭殿;前殿名崇政殿,后殿名清宁宫;东有翔凤楼,西有飞龙阁。又盖了十王亭等,楼台掩映,金碧辉煌,虽是塞外都城,不亚大明京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