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2010年抢救实况记录(十二)

第三章:最后一搏

晚上,徐良主任来到ICU,他说全血控制的非常严,一般你不可能用到大量的全血,如果院方能保证你全血的供应,明天你要去市中心血站办理保证金,通知我5万元的全血备用的保证金,因为全血不属于医保的药品,是自费的。

这时候我们不知道已经用掉全血多少,每一袋全血需要很多审批手续。

我相信俞总有这个能力让院方血库保证我的全血的供应。我在他还没有通知我,在院方没有保证我全血的供应前,我已经通报了我的一个开饭店的朋友立即给我送5万元到医院,因为我不能脱身,不能丢下正在抢救的爱人,不能为了筹钱离开医院。我的朋友立即送来我需要交付市中心血站的5万元保证金,我等待着俞总的奇迹出现,我等待着院方的全力抢救。

我回到医生办公室,和在场的抢救小组博士们沟通,提出了另一个请求,我知道,这时候,我是有了尚方宝剑的病人家属,我有参与的权利,有知情的权利,有选择的权利,有提出方案的权利。

这一次,我又提出救命的最后一搏,是不是可以再次做一次胃镜,用胃镜的屏幕来寻找和探查出血点。

有的医生反对,说,早上刚刚在急诊大厅做的胃镜显示胃部血海一片,这次再做胃镜,一定是没有结果的。一来器械会再次损伤胃粘膜造成新的出血点;二来出血点没有确认位置,不能再次进胃部进行冒险,会惹大祸的。

医生他们是谨小慎微的,而我是需要做出决定,以抢回爱人的生命,需要自己承担风险,需要进行赌博的。医生们在讨论,我出来了。

我从办公室走出来,这时候小赵医生走到我的面前,下午入院16床加床,就是小赵值班,接待、询问、写病历,小赵是了解病情的。小赵对我说,阿姨,今晚病人恐怕过不去了,因为出的血太多,因为全血已经停止供应。

其实他不知道,余总已经打开医院的供血通道,小赵完全不知情,这已经不是某个医生在抢救,不是ICU在抢救,不是抢救小组在抢救,而是已经由院方在主持这场抢救。小赵完全不知道陈德昌、徐良已经代表院方在全力抢救。

由于新的提案,再次做胃镜会不会再次损害胃粘膜,而再次造成不可收拾的大出血,医生们举棋不定,此举风险极大。还有一个风险就是胃镜进去不但再次大出血,还会由于胃内血海一片仍然找不到出血点。

这是最后的一搏了,我将我的决定与即将进行的最后一搏,贴在爱人的耳边告诉他,他同意我的赌博,他点头说:“要快、要快”。我说:“我请求院方重新做一次胃镜,请求院方派了最好的胃镜专家。”爱人还在微弱地咕嘟着:“要快,要快。”

我又签署了一大推的责任自负说明书,同时签署最后一份,即第五次的病危通知,爱人的生命在我的手里一次又一次地进行赌博。(放弃破腹探查、放弃气管切开、请求再次冒险做胃镜寻找出血点)

这时候,输血量已经达到惊人的高度,出血量是远不止这个数的,输进去的血、包括自己身上的血都流掉了。院方还在积极地给予备血,真的很感激院方的积极抢救,真的很感激参与关注的中科院的两位院士,和二军大的校长,真的很感激在ICU抢救中心已经连续奋力抢救了12小时的徐博、管博、袁博、ICU的主任以及小博士生、小硕士生们,ICU的护士长也连夜赶到。

抢救小组将我的再次做胃镜的冒险请求,上报院方,院方在最短的时间做出应答,医院院长第一时间首先打电话给医院消化科的头块牌子,第一负责人谢渭芬主任,博士生导师,院长请他来到医院协助ICU抢救小组为一位消化道大出血的病人寻找出血点。

不巧,谢渭芬主任在出差,谢渭芬主任立即打电话给了自己的搭档,消化科陈岳祥副主任,谢渭芬向陈岳祥副主任转达了院方的指示,请求他立即来医院,要求陈岳祥副主任亲自来医院做胃镜,并亲自查找病人的出血点。

听抢救小组告诉我,医院已经派出小车,去接陈岳祥副主任,接这位胃镜专家,博士生导师,消化科副主任陈岳祥。这个时间是夜里12点。

这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了,医院已经发出接车,去接著名的胃镜专家,发出指示到发车去接,小车仅仅半小时就出发了,小车开了近三个小时,陈岳祥主任于夜里3点40分赶到医院,准备动用医院最大的胃镜,亲自动手,准备做最后的冒险,这是最后一次赌博了,再找不到出血点,抢救真的前功尽弃。

胃镜专家连夜三小时后赶到医院后,五个大男子汉从医院楼与楼之间的绿色通道推来长征医院最高最大最先进的高视频、高清晰、大屏幕的胃镜机器,抢救小组即将进行最后的拼搏,我又签署了我看都没有看的很多份生命的协议,签完后,我被这些专家劝说离开了ICU。

临走我亲了亲我的爱人带血的嘴唇,我吻了吻他的额头,我说:“我爱你,我在外面等你,你一定要挺住,要坚强,为了我们的儿子,为了我们的后半生牵手去散步”。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告别,最后的生离死别。

我无力地靠在外面的门口,欲哭无泪,满心的期盼倾听着里面动静。谁知道:心脏剥离胸膛,灵魂抽离肉体,那种空荡荡的痛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心灵狠狠的撞击着,它让你无暇顾及伤心的悲痛,为了那颗疼的流血的心,和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却又不敢往下想的大脑,我突然感觉天塌下来一样,心中一遍一遍地咀嚼着死亡的含义,我飘忽在天空......。

那些过去了的是非恩怨,那些经常发生的家长里短,那些一辈子的磕磕绊绊,忽然变得很轻很轻;那些发生过的伤心往事,那些我们奋斗的成败得失,那些我们都带不走的财富,和我们一样留不住的青春,都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爱人,你要活着;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纷繁复杂,只想与你过一种简单的生活,相濡以沫,牵手到老。

我不能在外等待,忍不住又一次冲进去,我看见胃镜专家仔细地用微型水枪在胃镜里一小块一小块的洗刷着胃里的血迹,已经过去80分钟,专家还在胃里洗涮每一处血迹,用水枪地毯似的清洗胃部的血海,并,地毯似地一点一点寻找着出血点。我的爱人,意识清醒,可以按照医生的要求做着各种体态的变换,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配合医生,他是那样坚强,那样自律的配合着医生。

由于怕呼吸衰竭随时准备切开气管的医生,切气管的医生被我拒绝后,这位医生又过来给爱人戴上呼吸机,每个人都在配合胃镜专家。我来到爱人的身旁,紧紧地攥着他的手,给他力量,给他希望,给他我那深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