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年末,院子里的大小妖仆开始为新年做准备,大红的灯笼从大门口一直挂到各院各门。
莫家规矩还不算多,只在元旦这天要拜父母长辈,就跟人间过年的规矩一样的,也会接到长辈送的红包或是礼物。
而今年莫相忘成了家里的宠儿,自高祖算起,除了三个小的,有一个算一个,送的全是稀世珍宝。
而她也拿出三样宝贝,送给侄儿侄女和表外甥。
侄儿和侄女一个是狰猫,一个只妖魔,本身能力就很强,所以她把第一世得来的两个隐适挂,送给侄儿和侄女,自身强大的同时,也要留心周围。
而外甥是半妖,性子软,又安静,为了他能栖身妖界不受欺负,莫相忘想把金刚伞送他,但他太小,拿不动那么重的金刚伞,便只好把天吴钟送给他。
这天吴钟是莫相忘刚刚成形的时候,白猿上神送她的护身符,若有大灾大难,天吴钟会罩住她,能保灵也能保身。
可偏偏,长大后的莫相忘就把这坠子摘了,挂上了付一笑送她的心玉,付一笑说,从今往后,心玉会接替白猿上神的金钟,好好守护她。
可雷罚降下,她真身化灰,心玉倒是完整的躺在灰里,半分都没有劈碎,也没有护她分毫。
莫相忘蹲在莫皮身前,单手拖着天吴钟挂坠,回想着曾经,回想着白奶奶再三叮嘱不要摘掉挂坠,可她却为付一笑,舍了命。
想到这儿,故嗤笑一声,摸了摸芸豆粒儿大小的金钟挂坠,“莫皮,这挂坠哪怕是你洗澡的时候都不能摘下来知道吗,它可以保护你。”
挂坠是扁平状的,上面印的金钟造型精美,背面还有一个大篆天吴二字。
“天吴钟!莫丫头,你哪儿得的?”三太爷最是稀罕宝贝,离得老远就蹿过来,捧着金钟坠仔细看,“是天吴钟,这是已经归无的天吴神尊的东西,你哪儿得来的?”
“是白猿上神给我的。”
“哦,白猿上神啊,难怪呢,她当年是神尊的爱徒,原来这物件传给了她,后又传给你,如今,传给皮儿了,啧啧。”三太爷稀罕地砸吧嘴,“啧,好东西啊。”
白猿上神的宝贝确实很多,有的能够问出个来历,但有很多,白猿上神都不愿提起。
莫相忘小时候和莫相离两个总会去白猿上神的宝库寻宝,那一屋子的好宝贝,她俩也装了不少,但宝器有灵,认主,自然也不会被她俩偷走。
“皮儿好福气,快谢谢你小姨。”乙让眼也没看他们,只盘腿坐在火炕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翻着民间誊抄的小说,全家最没正行的就是她,最不服管的也是她。
大姑姑看不上这闺女,新年这天不得吵架,就只烦得翻白眼。
几个姑姑则在一旁劝和,说让大姑姑再生一个。
叔叔们就在旁调侃大姑父。
这一大家子聚在宝山宅的长安阁里,阁内有从钟家那边购买来的电线,点了明灯,便又物化出几个液晶屏,小叔和哥哥们在哪儿边玩游戏,姑姑们坐在火炕上聊八卦。
姐姐和嫂子在翻看电视剧光盘,一众小妖仆们都凑过来和这一大家子玩在一块。
暖阁中空上下有三层,这一大家子算上妖仆五百多口就拥在这里,说说笑笑,热闹非常。
看着这一屋子血脉相连的家人,莫相忘觉得新鲜又亲切,同时,也勾起了种种回忆,儿时在堂庭山,也是这样热闹的,灯笼自山下排至山上,山中的大小妖怪都会聚集在白府,仙娥们忙着做饭,小妖们就在府里乱窜疯玩。
她小时候确实很皮,跟莫相离还有山上同等年纪的小妖们一起去厨房偷仙娥们做的糕点,在院子里撒丫子狂奔,打碎花瓶的是她,踹翻盆栽的也是她。
想到这儿,她恍然发现,曾经一直想有个家,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身在在家中,不知家为何意,那堂庭山的白府和莫宅,何曾不是自己的家,而自己又何须再去与付一笑重建新家。
“乙恩啊,想什么呢?”莫母抚上她的手。
“想起在堂庭山过节的时候,也是这样热闹,满山的小妖都到白府来过节。”莫相忘瞧着娘亲那双饱含温情的眼,恍惚间,心下冒出来一个无法实现的假想,若是当年莫家不曾被流放,那儿时的她,或许就不会急着与付一笑结缘组成那个恶梦般的家。
若是那样,怕也不会拜莫许为师,也不会长在白猿上神膝下,更不会结识那些挚友。
元旦这夜,莫相忘讲了大半宿她生前最开心的那些年的那些事。
三个娃儿滚到火炕里睡熟了,满屋子的亲戚和妖仆神侍都停下手里的玩意儿,听着这个漂泊在外的孩子,讲着不曾参与的曾经。
他们很欣慰,她也有开心的时光,却也不敢去主动触碰她当年的伤。
这夜谁都没问,那明明是喜事的大婚,究竟如何气派。
而她也没提起半分记忆里的波折和伤痛。
直至东方破晓,故事讲完,莫良钧和禾嫣才感叹一声,谢过白猿上神的照拂,也多谢这祖家小辈莫许的照拂。
更是谢过那些个陪伴过帮助过莫相忘的小友,也谢过三君让他们一家团圆。
过了元旦,就盼着过年,有莫家和钟家的生意在,这天幽城繁华的跟现代没什么差别。
可莫相忘却迟迟不出园子,只推说冬日里天冷,不愿出去,其实是嫌岭当时做的丢脸事。
可她不出,却有找来了。
是钟家的钟明萱。
十九世的恩怨纠缠,已经让小辈们看淡了当初的那场激斗,虽说见面也少不了拌嘴,但对于钟明萱和钟明悟这样的犬妖,还是很客气的。
高祖虽不待见钟家,但莫家的其余长辈却没那么避讳,且也乐意让小辈们结交,毕竟寿命在那里,也算是一辈子的朋友。
当小妖仆引着钟明萱来到莫相忘小院时,她正和豆花还有那只灵蛇莫虫在炭烤香肠,那味道飘得老远,让本是从院门口经过的其他小妖仆都驻足咽口水。
钟明萱的鼻子又灵,离得老远就闻到这个味儿,都不用小妖仆引着,自己就能找到门。
“我听那小妖说,你的精神是好了,都不见你出门呢,原来是躲在这儿长肉呢?我瞧瞧是不是胖了些?”
钟明萱就是那种一笑起来甜甜的暖暖的小狗狗,性格又好,还有点微微粘人。
“天冷了不爱动,我原先到了冬天也是不爱动的,前些日子方姨灌了好些香肠,我要了点,今儿就打算烤着吃,你有口福了。”
莫相忘说着看了眼门外,便抬手招呼,“要是不着急送东西,就来尝尝,方姨做的香肠也真是一绝。”
多日相处下来,宅子里的小妖仆都摸清了她的脾气,也懂得分辨鬼堕魔时是个什么状态,知道她本性亲和,不似乙让或是乙信那样有小姐公子的脾气和架子。
如今一个个窜进院子来讨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