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前些日子,我被选为了学校的生物社社长。

为了完成接下来市里的又一次生物科研专项的论题比赛,作为社长,我必须先摘取不同时间段的植物叶做实验。

在这次比赛中,我们学校定下的专题是“不同时段不同天气的几类典型植物叶的细胞变化”,听上去确实是非常简单的论题,可是操作起来却非常烦琐,必须搜集列表单里不同时段不同天气的植物叶。

其中,就包括潮湿环境里的植物叶。

而学校最茂盛的植物叶生长地,就在传说的那个池塘边。这也意味着,一些特殊时段的植物叶,就得去那边摘。

 

做了一星期的心理建设之后,因为实验不能再拖下去了,半夜,我硬着头皮决定前往。

我先是火急火燎地给猫田打电话,想说要死也得找猫田陪葬。可是电话里只传来了一句“喂,你好,我是猫田,睡美男正在睡觉,请你也马上洗洗睡。顺便温馨提醒,熬夜会变丑!”的语音信箱。

求救信号失败,我瞄了眼闹钟,十一点整了。我只能抱起真空玻璃罐,握着一只老旧的手电筒,一个人朝池塘走去。

 

郊外的夜已经很深了。

漆黑的夜幕坚硬地伏在我的头顶,让我感到压抑。我一边给自己打气,又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我,脚步不自觉加快起来。大约十分钟过后,我便来到了那片荒地。

路边只有一盏灯。

朝池塘望去,凄冷的光线浮在那片晦暗的草地上。池塘边的枯树,张牙舞爪地伸展着四肢,仿佛已经风干的尸体,浓烈的轮廓在眼睛晃动的时候又总感觉在抖动。

我扬了扬手电筒,靠那束冷光踏上了荒地,不远处倒着一块废弃的石膏墙,暗影斑驳长满了苔藓。旁边支着一块提示牌,写着四个血红色的漆体字:雨日勿进。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想起那则幽灵传说。一小阵阴风从树冠里蹿出来,一不留神就吹进了心里,一阵发毛……

我用额头撞击玻璃罐提神,哆哆嗦嗦地走进草丛,来到了池塘边。手电筒的光照在水面上,水蚊便纷纷跌跌撞撞地聚拢起来。草丛里有昆虫窸窸窣窣地鸣叫着,脚踝上总感觉有细小的虫子在爬,伸手一碰却什么都没有。

“开始收集凌晨时段的植物叶。该死的猫田,友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我暗暗叨念着,掏出列单,蹲下去开始摘叶子,“结缕草,金钱草,车前草,百慕大草……”

我清数着种类,心不在焉地摘取着,每隔一会儿便朝漆黑的草丛瞄一眼,害怕有什么东西会蹿出来,发现没有异样再继续。

滴,答。

这个时候,一滴雨水滴在了我的鼻梁上。我心里咯噔一下,伸出手掌朝上,果然又有几滴雨水重重地掉了下来。

“真好,雨天的植物叶也解决了!”我释怀地笑起来,一时忘记了传说,还庆幸自己不用等到雨日再来寻找雨天的植物叶了。

 

“铃铃铃!”

这时,我的手机在死一般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我吓得打了个激灵,心脏快到要跳出来了。我一看,是陌生电话。

“喂?”

那边是沉重的呼吸声,我听得发怵,刚想挂电话,对方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什……什么?”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哦,打错了。”

对方直接挂了电话,我整个人瘫软地坐了下去。结果我还没缓过神,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草丛里传出。我回过头,一个身影在黑暗中快速向我跑来,像带有一股侵略性,我骨头里荡起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同学!”

我用手电筒照对方的脸,发现是一名女生,她的眉毛紧张地拧在一起,嘴角裂开了一小道口子,有伤疤。是个裂口女,她凶猛地跑过来试图抓住我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

我恐慌地往后退,别过脸去,恐惧感铺天盖地朝我扑过来,“你,你应该是人吧?”

她披头散发地俯视着我,语气阴森:“你这么晚来这里干吗?”

“我……我……”

我带着哭腔,不敢看她的脸,强迫地压住自己的恐惧。真是太吓人了。

“下雨了,不要待在这里!”女生浮在半空的声音突然像在发怒。

“太,太好了,你是人!”我一紧张语出惊人,几乎要哭出来。太好了,不用死。

 

然而,雨水像下定决心般,剧烈地下起来了。

四周开始变得躁动起来,池塘里的水还有围着我的杂草都像活过来般,开始发出窸窣的声响。

“来不及了。”

还没缓过神,她扯过我的手电筒,强硬地拉着我的手臂把我拽了起来。

我被她一路拉着走,雨水把我的头发弄湿了,衣服也有点微微潮湿地贴在皮肤上。就这样歪歪斜斜地被牵着一路往明亮的地方跑。就在快要走出草地的区域时,女生终于慢下脚步……

“等一下。”我这时才从她的手臂中挣脱。

她疑惑地回过头,光线下,她嘴角裂开的伤口赫然映入我的眼帘。我触目惊心地别过脸去,愣了愣,再低着头走近,把手伸到她的面前:“谢谢你,但是……我不要跟你走。请把手电筒还给我。”

“什么?”

“我说,我要回池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