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是沙旺案的主办官,塞拉的尸体她第一时间一定亲自堪验过了,尸体锁骨处的纹身那么明显,不可能逃过她的眼睛。
不知道看见相似纹身的一刻,苏茵心里作做何感想,大概是忙着破案,来不及思考吧。
秦曜了解警察这一职业,尤其是重案负责人,一旦忙起来是顾不上自己的。
在累死了无数脑细胞之后,秦曜沉沉睡去。
第二天午后,秦曜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被顾音音打来的电话吵醒。
“阿曜,你起床了吗?”好听的娃娃音按摩着秦曜的耳膜,让人很舒服。
秦曜知道和女生交流最讲技巧,女生都喜欢绕圈子,尤其是顾音音这样喜欢磨人的小妖精,回答她的问题一定不能太正面,太直接,那样她会觉得直男,无趣。
“你问灵魂还是身体?”秦曜声音懒洋洋的。
“灵魂。”
“那没有。”
“身体呢?”
“也没有。”
“讨厌,开门啦!我和末末已经在你门外,陪你吃下午茶,还给你带了冰冰凉凉的椰汁。”
“……你们等着。”
秦曜裹着睡袍睡眼惺忪地打开了房门,顾音音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末末手里推着餐车,看了一眼裹着睡袍,高高大大的秦曜,害羞地低下头跟在身后。
距离晚上的宴请还有一段时间,餐车里是管家让人准备的牛排和粤式焗螃蟹,算是下午茶。
央琛父子听末末说秦曜准备起床后和她们一起出门遛狗,虽然心里感到有些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秦曜还很年轻,喜欢和女孩儿裹在一起很正常。这种情况下父子俩不方便露面打扰,只要做好保障就OK了,叮嘱末末要代表他们陪好客人。
顾音音手里捧着两只椰子笑盈盈地问:“阿曜,口味超级棒的椰子,冰了一夜的,你选哪一只?”
秦曜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眼睛,看了看递到面前插着吸管的两只椰子,又看了看眉眼带笑俏生生的顾音音。
从顾音音唇角勾起的弧度,秦曜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秦曜用手指轻轻戳着顾音音的小脑门儿,“我选没有被你嘴巴偷吃过的那一只。”
顾音音忽闪着长长眼睫毛,吐了吐顽皮的小香舌,“那不好意思的噢,每一只我都替你品尝过了。”
“我最欣赏你勇于认错,下次照犯不误的美德。放下吧,朕一会儿享用。”说完秦曜转身去了浴室。
末末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羡慕地对顾音音说:“音音,你好幸福,你男朋友好宠你哦。”
好闺蜜的话让顾音音心里美得冒泡儿,背着小手,扬着雪白的下巴,“那是当然,我们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末末:“啊……”
前脚刚刚踏进浴室的秦曜扭过头来,“顾音音,你可别乱讲话,容易造成误会,我和你一共也没几次。”
这下末末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几分钟后,秦曜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末末已经布好了三人餐,顾音音倒在秦曜睡过的床上撒娇打滚儿,怀里搂着秦曜睡过的枕头,两条白生生的小腿垂在床沿,露着一截好看惹火的小腰,让人看了很想掐上一把。
“末末,跟你小姨夫说,阿曜睡过的枕头被子我要带走。”
秦曜见状,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桃子熟了的感觉。
***
用餐的时候,末末告诉秦曜,小姨已经醒了,医生检查说小姨身体恢复得很好,小姨一家今晚要在酒宴上专门答谢他的。
秦曜简单客气了几句,也没太在意,想着不就是一顿饭嘛。
几分钟后,三人牵着傻狗屁屁说说笑笑地出了院门。
出门前,秦曜带上狗水壶,找保姆要了铲子,袋子和橡胶手套,看起来很像遛狗专业户的样子。
顾音音看不明白,“阿曜,有铲子和袋子就够了,你要橡胶手套干嘛?戴在手上很热的。”
“你说得对,不过我这人有洁癖。”秦曜编了个理由。
“有道理,万一弄脏了就不能和我牵手了。”
秦曜看着脑回路浪漫清奇的顾音音只是笑。
行吧,你说的都对。
客观而言,这是秦曜第二次造访曼谷的高端富人小区,上一次来得匆忙,又是在晚上,根本没来得及仔细欣赏,今天在两个女孩儿的陪同下,算是见识了曼谷富人的居住环境,处处都洋溢着浓郁的热带风情,放眼望去都是赏心悦目的风景。
听末末说,这里的规格最小的别墅价格都在六千万泰铢以上,高层住宅会便宜不少,但也要两三千万起步。
顾音音听得咂舌,这里的房子对于她家来说简直是恐怖的天文数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
顾音音的家庭条件并不富裕,在她很小的时候,一门心思想赚大钱的父亲不满足夫妻经营的小本生意,坚信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道理,因此走上了捞偏门的道路。
一次不知从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说远海某岛附近发现了一艘欧洲的古代沉船。
财迷心窍的顾父不听妻子的阻拦,雇佣了一群人,由他带队出海打捞沉船,结果遇上了海上风暴,整船十几个人全都葬身大海,一去无归。
船员的亲属找上门来,顾家里赔光了所有的积蓄,变卖了房产,还欠下了巨额的外债。
这些年来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顾音音长大,靠买肠粉养家糊口,直到近两年才算彻底还清债务。
秦曜不了解顾音音的家庭历史,对于这里的房价也没有太多的看法,以他目前的经济实力,拿下这里的一栋小别墅绰绰有余,可他目前还没有购房置业的打算。
一路走来,秦曜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注意力全在屁屁的屁屁上,傻狗每次停下脚步,他的心里都涌起一阵希望,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一坨惊喜的奥利给呈现眼前。
走到一处十字路口,末末手机跳出提醒,提示她一刻钟后,电视将回放时下泰国最火的歌唱选秀节目《幻想学院》。
昨天因为小姨的病情,末末来找顾音音求助,两人都错过了那场令人兴奋尖叫的半决赛直播,睡觉前两人约好了今天下午要一起看节目回放的。
眼看时间到了,顾音音闹着要和末末回去。
秦曜求之不得,他可不想让两个女孩儿看见自己给狗验屎的尴尬场面。
打发走了两个女孩儿,经过一处小区超市,秦曜买了两只炸鸡腿,蹲在路边喂狗子。
“狗哥,咱们说好了,我请你吃鸡腿,你把金币给我拉出来,那东西留在肚子里没好处。”
两只油腻的鸡腿进了狗肚子,秦曜又给屁屁喂了好多水,接下来牵着狗开始跑步,加速肠道蠕动。
快要走到小区尽头的时候,狗子的屁股狠狠哆嗦了一下,放了一连串的臭屁,紧接着拖着秦曜往路边的小树林跑。
好戏来喽!
秦曜喜出望外,牵着狗绳欢天喜地地冲进了树林。
树林里有一名穿着颇为时尚的妇人,手里也牵着一条狗。
那条狗体态矫健,皮毛乌黑发亮,四肢修长,两耳直立,样子长得很凶,正半蹲在那里进行到关键时刻。
屁屁一阵风似地冲到了跟前,急刹定住。
对面的狗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刚刚生产的奥利给上。
两名铲屎官面面相觑,双方都有些尴尬。
几秒中后,树林里传出了一阵疯狂的狗叫,屁屁没命似地逃了树林。
秦曜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一个跟头,狗绳脱手。
捅完篓子,狗子跑了,剩下秦曜,差点儿被那条狠狗咬了屁股,女人死命牵着自己的狗,让秦曜快跑。
秦曜没头没脑地逃出了树林。
前方一户人家庭院,金属栅栏门虚掩着,狗子嗖地一下窜了进去。
秦曜担心狗子再次闯祸,想都没想就跟着追了进去。
院子里,荒草足有半人多高,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池塘,荒草,野花,还有一坐长满了爬山虎的小楼……
秦曜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这个院子他来过。
B23号别墅。
当初,根据西诺的情报,他和光头强就是在这里的假山之下发现了红粉骷髅。
午后,阳光刺眼,置身荒草丛中的秦曜头顶着阳光,仍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凉意,渐渐包裹了全身。
他习惯性地捋了一把头发,脑海里无形中浮现出一句话来。
上辈子,犯罪心理学课上,教员曾经讲过:有很大的概率,犯罪分子会在犯案一段时间后,选择重新回到到作案地点,故地重游。
秦曜心里握了棵草,环顾满院寂静荒芜和半空中成群结队盘旋飞舞的蜻蜓。
秦曜长长地嘘了口气,压下心头不舒服的感觉。
“屁屁……你在哪里?”
池塘边,草丛晃动。
秦曜没走几步就闻到了一股巨臭。
草丛中,萨摩屁屁送给了他一泡热气腾腾的大礼。
秦曜默默地戴好橡胶手套,一脸庄重地蹲了下来,拿着铲子,上辈子的自己可是验尸官,这辈子改行……
心中无限悲催,一言难尽。
麻烦制造者蹲在秦曜身边,把一只前爪搭在秦曜的手臂上,天然呆傻的目光中泛起了几分感动,像是在说:铲屎的,没想到你这么爱我。
“你给我滚到一边去,都是你害的!”
秦曜气不打一处来,忍着难闻的巨臭,一边验屎,一边数落。
“信不信我把屎糊你脸上!”
下一秒,铲子触碰到一个硬块,圆圆的,扁扁的,秦曜心中一下子涌起希望,连忙把硬物挖出。
麻蛋,是颗纽扣。
白激动一场。
皇天不负苦心人,好在最后时刻,金币找到了。
秦曜皱着眉头,屏住呼吸拈着金币来到池塘边。
时隔几日,池塘边上的荒草愈发的茂密了,不过池塘里的水位却降低了很多,想必假山下的密室已经成了鱼儿的安乐窝。
荒宅别墅,秦曜一个人蹲在池塘边,把金币放在水中认真清洗起来。
胆小的狗子来到陌生环境不敢到处乱走,蹲在秦曜身边寸步不离。
一番清洗之后,金币露出了本来面目,秦曜的脸垮了下来,原本黄澄澄的鬼币上留下了烟熏火燎般的黑色印迹,是残留的鬼气在狗子胃液的作用下形成了附着钱币表面的黑膜。
如果不能清洗干净,直接导致百两阴德的黄金鬼币成了残次品。
秦曜心疼得肝颤,一手举着鬼币,一手掐着狗脸。
“我顶你个肺呀!你个扑街!看看你干的好事!还吃了我两只鸡腿,现在给我吐出来!”
就在秦曜跟狗子较劲的时候,身后草丛晃动,平静的池塘水面倒映出一张诡异的女人的脸。
披散着枯黄的头发,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
秦曜和狗子双双定在了原地。
水波倒影中,清晰地看到女人漆黑如染般的双瞳。
晦暗无光,没有眼白。
这一刻,秦曜如芒在背,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紧地绷着,他不确定身后的女人到底是人是鬼。
女人撩起了披散的头发,露出了一张严重衰老扭曲的脸来,她的长相已经不能用丑来形容了,像是满脸皱褶快要融化的蜡人,让人看过之后几乎提不上气来。
白色的衣裙包裹着枯瘦的身材,一只蜻蜓落在她的头上,下一秒,便没了生气。
身后吹来的风卷起蜻蜓飘落水面。
秦曜清楚看见,蜻蜓原本透明的翅膀染上了漆黑的颜色,全身像是炭化了一般。
“你很镇定。”
女人声音嘶哑,给人的感觉十分压抑。
秦曜平复了一下呼吸,抖了抖手中的金币,慢条斯理地取出塑料袋把金币装好,盯着水中的倒影。
“那天晚上,站在楼上窗边看着我们进入假山的人……是你吧?”
和光头强午夜探访荒宅的时候,秦曜曾经感应到别墅里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只是后来没有动静。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内心忌惮了很久。
“我没想到你还能有胆子回来。”
“我也没想到你还住在这里。
“这是我的家,我不住在这里,又能住在哪里?”
“这么说……你就是沙旺的妻子了。”秦曜边说站起身来。
塞拉曾经对他说过,沙旺的妻子在生下女儿西诺后得了一场怪病,容貌急剧衰老。
这里是沙旺的房产,秦曜根据女人衰老诡异的容貌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现在秦曜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容貌可怕的欧巴桑是人,而不是利用婆螺等法器幻化人形迷惑眼球的鬼魂。
女人不置可否,“看来那个小女鬼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秦曜转身,镇定地直面女人,“只可惜那个傻呼呼的莽撞姑娘,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她傻不傻我不关心,你这个人倒是比我想像的要聪明几分。”
女人咧开嘴,口中漆黑一片,连舌头和牙齿都分辨不清。顿了顿,随后又补充一句:“你的胆子够大,连鬼都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