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苍瞬……
顾玥问:“你家祖辈可曾有过婚配?”
“传闻有位未婚妻……”他顿了顿,接着道“……死于魔神之手……”
苍家后人都认为苍瞬会参与屠魔之战,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未婚妻复仇。
传闻他们很相爱……
都说若非魔神杀人不眨眼,他会娶妻、生子与心上人白头偕老。
“没说是谁吗?”
“并未成婚,未上苍家族谱。”
如果他们成了亲,苍家后人还能知晓那位险些有幸嫁与风神的姑娘是谁,现在嘛……再也无处可寻那姑娘的闺名。
火光在跳跃,女孩儿探出微凉的手,烤着火,她沉思着,顾家收藏的先辈手札里也是说顾姬的未婚夫命丧魔神之手,可当真如此吗?
分明,在昊驰的记忆里,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夫并未亡故,只是不知何故不再相见了。
兴许,苍瞬与他的未婚妻也是如此。
她突然有个荒唐的猜测。
顾玥问少年:“你说,苍瞬和顾姬会不会就是未婚夫妻?”
她又问了十净莲花,只是那不靠谱的回答的是:“我不记得了……”岁月太长,十净莲花忘记的事太多了,如果这世间还有谁清楚千年前的事的话,就只剩下“你下次见到请荆和尚去问他吧。”
早晨的天灰蒙蒙的,什么都没有,熄了彻夜燃着的火堆,苏醒的相柳又缩成小小的一只,躲进温暖的荷包中。
他们收拾好一切,顾玥望着遥遥的峰顶,“不用找了,我们直接上去吧。”
她在梦里见到过寒的风之石,就在那里,帮助了顾姬和苍瞬逃脱阿隐的一双腕刀。
她希望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也希望那枚石头还在那里,千年来没人动过。
念极峰很高,入夏时,白雪皑皑、新芽嫩绿、古松苍翠,春夏秋冬尽在一峰之间展现。
便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也少有人会去尝试攀登雪山之巅。
所以,千年了,那枚曾经帮助过顾姬迎接雷劫的风之石依旧在原处。
当顾玥看到那枚屹立不动的石头,不是辛劳所得的喜悦,而是恍惚着说:“原来不是梦。”
她以为那是她从各处得来的千年往事拼凑出的一个梦境,却因为一枚石头而改变了想法,她原是真的见到了千年前的场景。
回了客栈,她将自己的猜测说予十净莲花听,想知道的无非就是:“是不是你让我看到的?”
十净莲花就是祖辈顾姬的身边“人”,是这世间仅剩的顾姬最了解的“人”之一,另一个就是那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活了千年的请荆大师。
十净莲花“坐”在茶杯的杯沿处,“踩”着相柳的身躯,一脸迷茫:“你到底见到什么了?”
她将昏迷时的见闻一一说了,那小家伙一副惊奇的模样,“我都不知道主人是怎么渡过天雷劫的。”那时的十净莲花还只是一颗种子。别提还原那时的场景了,它连主人是何时、何地成为冰雪女神的都不知晓。
“所以只有请荆大师知道?”顾玥又怀疑这是不是请荆大师在她身上动的手脚。
小家伙撇了撇嘴,道:“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活得这么久。”
它那停顿处,本想说的该是“邪法”两个字的,应生生地改了口。
在它不知道请荆大师就是顾姬的养弟时,只觉得这和尚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在知道后,它想起了顾姬捧着它回水泽的路上,于那个山间歇脚的茶棚所见之人是谁。
就是那个剃了度的樊隐,与如今一样的容貌,穿了一席破旧的僧衣,衣衫褴褛。
顾姬见到他的第一眼说得是久别重逢的故人都会说的一句:“阿隐,别来无恙。”
那是十净莲花在顾姬尚未前往神界前唯一一次见到樊隐。
樊隐双掌合实,道的不是“阿姊”,而是“施主”。
顾姬笑得苦涩,“你还是叫我阿姊吧。”她想一如数十年前那般蹂躏着孩子的秀发,却只能触碰到冰凉的、光滑的头顶,“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承蒙阿姊挂怀,小僧一切都好。”请荆是想后退的,却在动了一下后静止了,任由顾姬霍霍他的光头。
“你都不夸我好看了。”沉稳了几十年的人间至强者说话间忽然带着些委屈,“你都不想阿姊的吗?佛堂我都为你备好了,你从未想过来看阿姊吗?”
盘着佛珠的动作一顿,“阿姊……”请荆大师放软了语调,“是我对不起你……我……”他握着佛珠的手越来越用力,“阿姊你杀了我吧!”
“这才是你来见我的原因吗?”顾姬拨弄着十净莲花的花瓣,苦笑着,“我听说这些年你帮助了很多人,他们都很敬爱你,这样还想死吗?”
“小僧本就不该活着。”
这是十净莲花现在所能想起的一切,它对顾玥说:“他一定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活到现在。”
十净莲花记得请荆大师说过自己“罪孽深重”,也记得当年的和尚一心求死,它说:“主人要他活着赎罪。”
数条红线在顾玥的编织下纠缠着,交织成了一条细长的绳。
顾玥耳朵听着十净莲花讲述过去的故事,手上没闲着,十指灵巧地交错着红线,编成了奇怪的纹路。
顾玥说:“请荆大师许是这世上唯一成佛的出家人。”
顾玥对于佛修和道修的了解都不多,却知晓一点:出家人慈悲为怀,尤其是佛修他们连折上一枝树枝都会在一旁诵经半天,蚂蚁蚊虫更是不忍心伤害,这样的人,以普度众生达到巅峰的僧人,如何会做出损害他人来填补自身的事?
她不懂梦境中的顾姬为何忌惮自己的养弟,按十净莲花所言,顾姬该是异常看重这个樊隐的。
这就很矛盾。
“大师能活到现在,必然不会用什么邪术来延续寿命。”顾玥说得很肯定,“若是真有这种让人长命百岁、千岁的邪法,魔修早就遍地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