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都是阿囡所未曾接触过的，她插不上嘴。
倒是苍枫，也不怕阿囡难堪，问了句：“你跟齐睿来到这里，是养在外面，还是做妾室？”
他们这些生下来就高人一等的人，是很难会考虑普通人的感受的。
“妾室。”阿囡像是要找一个地洞钻进去，“他以前和我说的是……他没有家室。”
苍枫嗤笑，“齐睿的话竟然真有傻姑娘信了。”他侧头看向顾玥，“浩澜他们有没有教过你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尤其是齐家的男人。”
顾玥瞥了眼苍枫，答：“我都不知道齐家是个什么家族。”
“确实！”苍枫十分认可这句话，“没了齐逍的齐家，着实不够看的。”
顾玥：“既然不够看，你又为什么要把齐家的事摸得那么透彻？”
苍枫：“很透彻吗？四处走走，知道的也就多些。”
顾玥知苍枫这是在说她阅历少呢，嘟了嘟嘴：“那你倒是和我说说齐家的事啊！莫不是齐家真没嫡系了？”
苍枫问道：“你这是真想知道，还是在考我？”
顾玥一点不委婉，很干脆的答：“都有！”
“齐逍那一脉确实断了。”苍枫也不卖关子，如实说着，“齐逍的父亲还有一个嫡亲的弟弟，那一脉倒还在，不过后人的资质和齐睿差不太多，都是十岁结出灵丹的。”
“十岁？”顾玥眨了下眼，“你是几岁成的？”
“七岁，你又是几岁？”
“不知道！”顾玥也不管苍枫信也不信，催促着：“别停！继续往下说啊！”
她催促着，等待着后面的故事。
“接下去？你想听为什么齐睿能够争得过资质差不多的齐家嫡脉？”
顾玥不断地点着头，就连阿囡也一副好奇的模样。
“齐睿的亲生母亲也是个灵师，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甘愿入了齐家后院，做了妾室。齐睿出生后不久母亲就病故了，因着灵脉资质尚可，齐家夫人为给儿子齐逍培养左膀右臂，便将襁褓中的齐睿接到身边养大。齐逍年长齐睿五岁，听说对这个弟弟也是爱护有加，倒也算是兄友弟恭，齐夫人觉得这个的庶子好拿捏，对其也是极度信任。于是在齐家主和齐逍相继出事后为掌控齐家，说服了娘家将嫡女嫁予庶出的齐睿，才能够力排众议扶持其成了齐家家主。”
这算不得什么隐秘的事，稍作打听就能清楚，故而苍枫也就没有交代他们不可传出去。
“现在是该称齐老夫人了？老夫人是怎么劝说自己娘家将嫡亲的姑娘嫁给一个庶子的？费了不少功夫吧？”灵师家族的嫡庶子之争不如普通人家的激烈，这种争端顾玥也只在话本子里见过，真的听说有家族发生了，脑海之中免不了一通浮想联翩。
什么父女争执，什么族中长老以死抗议，什么家族不合分家的大戏，一场又一场的没有停。
“这就不清楚了，谁有那个闲功夫去打听这些？”他本不是个八卦的人，这些都是他四处游历时听到的零零散散的消息，从未想起过，更别说是与他人讲了，如今倒是为着满足一个小姑娘的好奇心，将记忆中七零八落的故事碎片尽所能的拼凑完整，还原出最真实的故事。
他参不透所图所求为何。
“那如今他们这对母子关系怎么样？老夫人是不是联合他的夫人控制着他的权力？他起了反叛心理这才骗了阿囡姑娘，纳回家中？”
顾玥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两眼泛着光，恨不得冲去齐家，亲眼见识一下所谓的内宅中的龙争虎斗。
“这种事你问我不若问问这位被骗的姑娘。”
顾玥又眼巴巴地望向阿囡，眼中满满的都是方才询问苍枫的问题。
“他们母慈子孝的，齐家主除了贪图美色，他们夫妻间也很和睦。”阿囡低垂着头，声音细细小小的样子，像是羞愧地无地自容，手不自觉地搭在小腹上，“只要我们……只要齐家主的妾室不先她怀上子嗣，齐夫人不在乎家主有多少人。”
“那你……”
阿囡也不等顾玥问，将自己被赶出齐家的原因和盘托出，“我怀孕了，夫人容不得我。”她掌下的小腹平坦，一点也不像是有身子的人，“我被赶出来前夫人给我灌了药……孩子也没了。”
“你在这里无牵无挂，怎么不回水泽？”
“我……没脸没去。”阿囡要伏在顾玥肩头的动作停滞，将脸埋在双掌中，“我要跟他走，阿爹就不再认我做女儿了，我回去也没有家。”
所以在这个以为会度过幸福后半生的城镇定居下来，用最后一点细软租了一间小小的屋院，又置办了摊位维持生计。
因着思乡、眷恋父母兄弟，她卖起了家乡加加户户都会做的白丸仔。
最初的生意很艰难，没有人吃过白丸仔，都觉得奇怪，不敢尝试，就在食不果腹决定放弃这项营生找份洗扫打杂的工作时，一位来自水泽的游商点了一碗大赞好吃，围观的人群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纷纷吃了一碗。
自此，她的生意可算有了好转。
有邻里问过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独自在异乡讨生活，都让她找着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而将她驱赶出来的齐家就好像将她彻底遗忘，不闻不问，也不来打砸她的生意，更没有将她赶出宴平镇。
苍、顾二人并肩走在匆忙收摊的街道上，斜阳将他们二人的影子拉着很长，顾玥没看路撞到迎面而来的壮汉，险些起的争执让苍枫当了回去。
她以为会这么沉默地回到客栈，让打发走壮汉的苍枫一语打破，“你一直在看我？”
顾玥矢口否认，“我没有。”
“那怎么会撞到人？”苍枫不信她会看不到，会躲不开。
“因为……”她急中生智，简直就是强词夺理，“他不让开，还怪我？”
“怎么还是他人的错了？”
顾玥反问着：“难道不是吗？”
这当然不是了。
苍枫没有反驳，轻声问着：“在想什么？”
“你怎么就不信呢！”顾玥长叹着，“齐睿究竟骗了多少个阿囡这样的姑娘？”
“不知道。”
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生生的糟蹋了，想想就觉得痛惜，就觉得骗人者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