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木夕的耐心好极了，他就这么等着顾玥做出选择。
“我……”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右手放在复木夕的左手上。
皮质的手套很光滑，没有一点人体的温度和触感。
“一定要这样吗？”
复木夕点了点头，风卷起他们二人之间的落叶，拼凑成一句：“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绝对不能松手。”
这一次，顾玥的反应给的很快，她也点头道：“好。”
复木夕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将脑袋收回顾玥衣袖里的相柳，相柳吐了吐信子，
不需要他再多做交代，它就焊在主人身边了。
在踏进丛林的那一刻，他们再看不到一丝阳光。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能听声辨位，分不清周遭有什么。
无需复木夕提示，顾玥从自个的百宝囊中掏出了一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并不太亮，却也足够照亮十步以内的环境。
这点距离，只要遇到不是以速度见长的魔物，于顾玥而言都能够避开。
再说，就算遇到以速度见长的魔物又如何？十净莲花亦可护她周全。
这片丛林寂静无声，不像是有活物存在，他们二人和飞廉的脚步很轻，也很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仔细听，像是两个人。
顾玥抬起左手，夜明珠照亮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隐隐约约地，顾玥看到一大一小两道模糊的身影。
“娘亲！”激动的男童喊声从那个方向传来，那个小小的身影似乎是要跑过来，又被他身边的高大身影拉住。
“爹怎么教你的？”
男人的声音顾玥绝对不可能认错，两年来无数个午夜梦回她都会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爹说凡事要稳重，切忌浮躁。”
这对话……
顾玥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她想到了两年前那场被苍玄夜亲手打碎的梦境。
她猛地抬头仰望身边之人，银制的面具遮盖着身侧之人的面庞，身上的气味是他的味道，但其他的……和记忆中的少年郎并没有太多的相似。
复木夕握住她的手更用力了，他们忽然对视，顾玥恍惚间看到她眼中的担忧。
“阿玥！”
似曾相识的称呼，是来人唤出来的。
顾玥猛地回头，正对上苍枫深情的眼眸。
苍枫……
苍玄夜……
和她记忆中的少年郎几乎是一模一样。
“阿玥，你怎么了？”少年郎温和的笑着，向她伸出右手，“来！我们回家。”
“娘亲！”
随着这一声呼唤，顾玥顺着苍枫的左手看到他牵着的男孩儿，顾玥猛然怔住，这个一口口甜甜唤她娘亲的孩子是……
“苍……”顾玥不可置信将眼前的孩子和记忆中的小人重合，她唤道，“……亦夙……”
那个她黄粱一梦中出现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苍亦夙笑得很灿烂：“娘亲，你去哪了？我和爹爹一直都在等你回家。”
爹爹？
顾玥又看向苍枫，再度打量了一眼复木夕。
她记忆中的苍枫是翩翩如玉的少年公子。
而身边这个自称复木夕之人却像是隐匿在黑暗中的一双眼，又像是一阵风，虚无缥缈的不切实际。
她一直认为复木夕就是苍玄夜，可是现在苍玄夜出现了。
“阿玥的眼里只有孩子，没有我这个相公了？”
苍枫像是在吃味，顾玥依旧没有回话，他继续道：“这位公子，还请放开我的娘子，否则休怪在下不客气。”
苍枫看向复木夕的目光满是警惕和敌视。
复木夕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握的更紧了，顾玥感觉到右手有些疼，忍不住道了一句“疼”。
复木夕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连忙放松了力道，但依旧没有松手，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对父子。
“娘亲。”变故发生了，苍亦夙突然挣脱父亲向着母亲奔来。
小孩子总想要亲近生育自己的人。
尖锐的鸟鸣声响彻丛林，飞廉挡在顾玥的身前冲着孩子发出警号的鸣叫声。
“飞廉？”小孩子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哇”的一下嚎啕大哭：“我不跟飞廉好了！飞廉凶我！我再也不跟飞廉玩了！”委屈坏了。
小孩子的情绪是何其的真实，顾玥终于是向前迈出步伐，她想把孩子抱在怀里哄一哄。
复木夕几乎是半抱着阻止了顾玥的举动，他对怀中的女孩儿摇了摇头，很认真、很严肃。
在复木夕的怀里，她又闻到苍枫身上那清风拂过草地般特有的香气。
她听到苍玄夜在斥责飞廉：“亦夙是你的少主！你再做什么？”
“苍玄夜？”她试探性地问道，几乎是不抱有复木夕承认的希望。
她也怕，怕复木夕承认自己就是苍玄夜，偷来的这几个月的陪伴也就会烟消云散。
可是，她迫切的需要有一个证明。
证明突然出现的苍玄夜和苍亦夙是不存在的。
“阿玥！”苍枫听到爱人呼唤自己，满是喜悦，又认真地再度警告复木夕：“顾玥是我的爱人，是我孩子的母亲，还请你放开她。”
爱人？
这个称呼一说出来，顾玥又一次怔愣住。
这个苍玄夜，说她是他的爱人？
顾玥自嘲地笑了笑，这样一个称呼从苍枫的声音里说出来她竟然还是激动且兴奋的。
“坏人！放开我娘亲！”苍亦夙想冲开飞廉。
可是他太小了，越不过飞廉。
“飞廉！”苍玄夜试图呵止飞廉对苍亦夙动手。
苍亦夙很灵敏，没有被飞廉撞到，他快速回到父亲的身边，抱着苍玄夜的大腿继续哭泣。
顾玥回抱住复木夕的腰，她说道：“你比两年前结实、高大。”
复木夕挺拔的身躯僵硬住了，他没有出声，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你还不承认吗？”
偷来的始终都只是偷来的，总有一天是要归还的。
顾玥继续说道：“我装了几个月的傻，陪你演了这么久的好友，今天这个场面是不是也该让我认清什么是现实了？”
复木夕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顾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