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峡谷后,豁然开朗,三面环山的谷地,那一条谷道就是唯一的出口。
谷中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冰面上是纵横交错的浅浅沟壑,正中间的冰桌上浮空的一枚透蓝的、不规则的东西在发散着悠悠浅蓝色光辉,靠近冰桌的沟壑也在向上散发着同样的光晕,越是向外,光晕越淡。
顾玥盯着那个不规则的东西,像是石头,却又很剔透。
不只是漂亮,它所散发的冰灵气息是她仅有的见识里最为强盛的,像汇集了天下所有水灵精华冻结而成,纯粹且干净。
顾家藏兵库里的那两柄神级灵剑的寒气都远不如它。
顾玥仰头问无支祁:“那个是什么……”
“是阵眼,凌云川的心。”
每一位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问过一样的问题,无支祁却只告诉了顾玥一人:“没了它,凌云川就会死去,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好它。”
它是这个灵阵的护阵灵兽,和其他灵阵的护阵灵兽不同,它真正护的不是一个阵,而是那枚凌云川之心。
那是一座雪山冰川里万千生灵的生命之源。
祝家作为受益家族,知道的事并不少,祝侯接着无支祁的话,说:“你看到的这些沟壑就是这个阵法的阵纹,”
但阵眼竟然牵连了这整座冰山雪川的生灵这件事,他也是才知道。
祝侯相信,除了最早守着凌云川的那一代祝家人和顾家人外,没有人知道。
一座山川的心堪比一件神级的灵物,甚至是比起神级灵物更珍贵的存在。
山川之心是稀世奇珍,不仅仅能够维系一座山脉的生命力,用作其他的地方也都是最好的材料。
顾家有一卷绝密手札就记载一段与山川之心相关旧事的:
一位旷世强者强行破开一座山脉,强取了那座山脉的生命之心,失去心脏的山脉停止呼吸,风云变色、草木凋零、溪水湖泊干涸,都是一瞬的事,鸟兽四散奔逃,本来生机勃勃的山林顷刻枯死,再没有生灵出现。
据说那位强者将那枚山脉之心与他的武器——一对腕刀熔铸成一对绝世神兵,有了那对神兵的强者再无敌手,成为那个时代最大的魔头。
那枚被融入腕刀的山脉之心就属于不远处的炎山。
炎山从死亡到天火降临是前后脚的事。
于是,世人只道是天火毁了炎山,却不知在天火燃尽炎山前,那条山脉就已死去。
也因此,那位大能被史官记录在史书上的罪孽就少了一桩。
少了,不代表未曾发生过,不代表没有人会记得。
顾家能将这段往事记下,其他有千年传承的古老家族或多或少也有记载过。
只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一个家族再提起,也没有一个家族出来谴责那位大能的罪行。
祝侯指了指谷顶的峭壁,“我带你上去看看这个灵阵的全貌,你也能知道应该要怎么修复。”
这是每一次补阵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无支祁舍不得离开顾玥,也想跟去,又恐顾玖偷凌云川之心,只好留下来和顾玖大眼瞪小眼。
它并不信任所有的顾家人。
以往祝侯都是顺着光滑的冰壁一点点攀爬而上。
这一次,托了顾玥的福,无支祁用灵力搭建了一条晶莹剔透的冰梯,顺着冰壁蜿蜒而上,直通崖顶,并不陡峭。
自高处向下望去,深浅不一的沟壑纹路一览无余。
凌云川之心作为整个阵法的核心,自是在灵阵阵纹的最中间,散发着跟这座山脉一样冷冽的光辉。
顾玥手中捧着小册子,用木炭做笔,她飞快的记录着,意欲复刻出一张与阵纹一模一样的图纸,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所谓的神级灵阵师有多伟大:“祝侯哥哥,你知道这个阵法是依赖着凌云川的生命存在的吗?”
灵阵以整座山脉为依托,每一条阵纹都是这座山脉的每一条灵力走向。
阵法将凌云川蕴含的冰灵、水灵释放出来,以此滋养方圆百里地界。
这是真正的与自然融为一体。
“山脉之心在什么地方,知道的人宜少不宜多。”祝侯搞不懂阵法这种繁杂的东西,更是看不懂乱七八糟又七扭八歪的阵纹。
在他看来,灵阵复杂且无趣,不如舞刀弄枪来得快意。
登上崖顶后,他也不继续守在小丫头的身边,找了块凸起的冰面坐下一边抛着火球,一边等着顾玥,“可能连爷爷都不知道那玩意是凌云川的心。”
山脉之心都是被大山深藏在山体之内,寻常人取不出、拿不到。
唯有成神的强者才有能力给大山开个口子,进到山体内部将心取出。
可这世间已有近千年没有灵师成神了,自那枚炎山之心被炼化后,再没有人知道原来还有第二枚山川之心被人取出。
时至如今,都没人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件事。
不少有野心的灵师都渴望能够拥有一枚山川之心,或自己炼化提升灵力,又或是炼化兵刃都好。
都是对自身的实力质的提升,也许还能借此突破极限达到少有人能够达到的境界。
顾玥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记住整个灵阵,她将那页复刻撕的粉碎,回过身走到了祝候面前,认真且坚定:“有劳兄长将阵图烧毁。”
若是让人知晓了有一枚山脉之心被强者取出,用做了一个灵阵的核心,居心叵测的人必然争先恐后的来夺取。
即便有无支祁护阵,哪怕无支祁比这世间所有灵师都要强。
可双拳难敌四手,连番车轮战之下,无支祁并不可能百战百胜。
又万一有人在无支祁与他人打斗,趁虚而入夺了那枚心呢?
有太多的变数,那枚宝物一直作为阵眼存放于此终归不是上上之策。
“玥玥!”祝侯弹了下小姑娘的脑瓜子,很轻,就连一点红晕都没在她额头留下,“以祝家的实力,还有护阵灵兽在,会守不住吗?”
“自然是要守住的。”小丫头一笑,方才认真劲散的干净,又变回那个温温和和的小女孩儿,“是我杞人忧天了。”
“傻丫头~”祝侯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头,“我们下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