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剥皮抽筋,换骨重生

“万幸你醒了。”华半夏状作惊魂未定,“否则屋外的那些人不但会废了我,连云来谷怕都会被拆干净。”

顾玥想问是谁不辞千里送她回来的,话到嘴边又变了样:“爹娘是讲理的人,不会的。”

“你昏睡了半年,他们都急坏了,待起了针,我就让他们进来瞧瞧你。”对顾玥所说,华半夏是赞同的,只是还有一人就未必了,“你刚醒,不能吃的东西太多,回头我会让碧环姑娘多注意些,近些时日也别任性了,按我说的来,可以吗?”

“好。”

窗前有一人影一闪而过,顾玥还来不及看清是谁,只是就身形而言,像极了那个她不愿再见之人,“是谁在外面?”

“你家中长辈,还有请荆大师。”华半夏应道,“大师说你与她有缘,自你昏迷后就来了岛上,日夜为你诵经祈福。”

顾玥下意识不愿询问是谁这么好心将自己送回家的。奈何,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话多了些,像是没经过大脑一般:“小妹,你可知大哥一路将你平安送回,费了多少心神?”顾玖这不是在质问,而是他们一家四口,再加上顾家婆婆商量好的,在顾玥开口询问之前先将答案告知小妹。

“大哥?”顾玥正在华半夏的帮助下喝水,她的嗓子不那么干了,说出来的话也不再沙哑。才从梦境里脱身的顾玥尚且分不清现实、虚幻。梦境中“十一年”的记忆和昏迷前的一切交织着,有背叛,有甜蜜,有一对新人的琴瑟和鸣,亦有一家三口的温馨和睦。

最后顾玥想起是自己亲手摘下那枚锁灵玉的,玉落在脚边,封锁于灵丹之中的灵力解了禁制奔腾而出。

即便是十净莲花及时将那磅礴的灵力抽取出,用以托梦给过去的小主人。那瞬间拥挤而出的灵力也足以带给顾玥撕裂身躯的疼痛。

顾玥看似活蹦乱跳的,实际上在过去十八年的消耗中,她的灵脉早已千疮百孔。

这一次失控算是将她那残破不堪的灵脉打了个彻彻底底的孔洞,再也盛不住一星半点的灵力了。

十净莲花经历之事多,懂得不少,但对岐黄之术一窍不通。它对顾玥的身体情况无知无觉,更是料不到自己的主意会将主人推入万丈深渊。

也亏得贵人及时相助,又不断给昏迷不醒的顾玥灌了二月有余的化灵散。沿途请了无数名医、郎中诊断,皆无良策,直至籣秋(7月)上旬,才将昏迷中的女孩儿送回到水泽。

顾家早收到自家姑娘重伤不醒的消息,顾家婆婆一早便传书给云来谷谷主陆元前来诊断。顾玥到家时,陆老谷主早就带着得以弟子华半夏于岛上候着。

在愧疚、不安、焦虑等负面情绪折磨下,十净莲花才听到需要龙筋,就毫不犹豫地自作主张,请出昊驰残留的那条完整龙筋。

陆元年事已高,他只比顾家的那位婆婆年少了不足十岁,老眼昏花的无力主刀,为顾玥换筋脉的重担自然而然的落到他的首徒——华半夏的身上。

华半夏下刀同下针一样的稳当,为保证龙筋作用的最大化,她并未用麻药,又怕顾玥突然醒来,或是乱动弹而划到不该割的地方,只好将顾玥的四肢固定好。

那不仅仅是切肤之痛,而是真正的意义上的剥皮抽筋,换骨重生。

众人只是透过窗子看着,就疼痛不已,需得拼尽全力才克制住入内将医者推开的冲动。

血水一盆又一盆地往外端着,到最后顾玥全身都被洁净的纱布包裹着,看不到一寸肌肤。

一条龙筋替代了她周身所有的灵脉。

往后数月,顾玥依旧未曾醒过,最初华半夏还每日给她开化灵散,待拆了纱布后,陆元与华半夏经过商议,就为其停了这副药。

又隔几日,灵力逐渐恢复的顾玥又出了问题,亏得龙筋坚韧,生生受下了暴走的灵力攻势,竟没有损伤。无奈之下,华半夏又只能每日施针,将时时恢复的灵力全部引入顾玥的灵丹中,再度用锁灵玉封上。

“看来要让玥姑娘彻底摆脱锁灵玉,必须要寻来一块琳琅木。”

琳琅木是陆元和华半夏翻遍古籍找到的一味药,因着年代久远,古籍中的药方多少有所残缺,上面记叙琳琅木亦少了半截作用,师徒二人只知是稳定暴走灵力、安抚灵丹、平缓灵脉的奇药。

予顾玥而言正是对症下药。

顾玥醒来的第一天,全身无力,卧床不起。长期昏迷许久未曾进食的她只能用一些流食,还是由顾家婆婆亲手喂的。

顾玥昏昏沉沉的过了一整日,夜里值守的任务落在了婢女顾碧环的身上。

顾玥虽说自小被养的娇贵,却并非那种被圈养在深闺中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金枝玉叶。值夜这种事从小到大都少有的,除非是病的厉害昏迷不醒的时候。

如今她清醒了,怎么都不会继续让顾碧环整宿整宿地伏在案前歇息,她一点响动都会惊得起身查看。不过,这终归是顾家主母交代的事,顾碧环不敢停,顾五姑娘尚在病中,还为此闹了一通的脾气。

顾玥素来倔强,认定的事少有能更改的,若是不顺了她的意,还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才从阎王殿里抢回来的闺女,顾家主母怎么舍得她做些有损身体的事?只好遂了其意,只留一颗夜明珠在屋里照明,一只铜铃放在顾玥枕边,她有什么事就摇铃。顾碧环睡在隔壁的屋里,铃儿一响便能听着。

就是直到天明、破晓,顾碧环都没等来那清脆的响铃声。

终归是白日里睡得多了些,顾玥夜里睡得并不沉,只是没什么气力睁眼,就只能任由脚步声越来越近。

脚步声很轻,若非是在这连鸟儿都不愿离窝的暖冬,夜里也不会这般的寂静无声。

静到连针落地的声音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顾玥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在床边蹲下,指腹粗糙,划过她脸颊的动作却很轻柔,一声“阿玥……”唤得尤其轻柔,那声音微微颤抖着,饱含无尽着歉意和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最是熟悉的称谓,最是熟悉的音色,是那个在虚幻的世界里陪着她用十年岁月,踏遍万水千山的人。

是那个梦中心甘情愿许她鸿蒙之誓,又用最残酷的现实打碎所有虚幻的持刀人。

是她的求而不得。

亦是她的痴心妄想。

“别再做傻事了。”他说着,带着些许鼻音,“好吗?”

顾玥忍不住地颤了一下,掩在棉被下的十指握紧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