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凌云川的恩泽

上千年来,他们顾家总会应祝家的委托,为着让炎城百姓有水可用,一次又一次的不远万里路,自水泽奔赴而来,加固引水大阵的。

祝侯摇头:“一路走来,你们也都见着,凌云川和炎山、炎城还隔着不短的距离,中间这么多地方,雪水所过之处皆受了凌云川的恩泽。”

艳阳西落,橘红的光辉洒遍草原的每个角落,宰羊、放血、去毛一系列的流程放牧人早已手到擒来。

羊没有拆分,整只架在火堆上烤着,香飘十里。

闻到的人无不饥肠辘辘。

顾玥饮着雪水化作的河水,比平日里饮用的山泉水还要清冽、甘甜,小姑娘心满意足:“这水真好喝。”

放牧人往羊肉身上倒了不少调料后,才有功夫同三位贵人攀谈:“姑娘有所不知,这草原就在凌云川脚下,水最是纯净,最好的。”

顾玥看向那被残阳染红的高大雪山,看着还有些距离,便有些不信:“就在凌云川脚下?”

“可不是!从这儿过去,步行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可近了!”谈话间,全羊已经在他手中翻了一翻,“这段时日流来的雪水越来越少,是不是化雪的法阵出了什么问题?姑娘和公子是来修复法阵的吧?”

顾玖坐到火堆边上,认真的看起了放牧人烤羊:“大叔,您知道的还挺多!”

放牧人看着随意,实则恭敬:“祝家人每隔两三年就会带人去一趟,小时候不懂,也是有次炎城有人来买羊,闲聊时和我说的。公子和那位姑娘都是那什么水泽顾家的人吧?”

顾玖笑而不语,放牧人接着问道:“以前只来一个人,这次怎么来两人?”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阵法很难修复吗?”

他是靠着凌云川吃饭的,引水的阵法若是出问题,没了雪水滋养,这大片的草原都要保不住,成百上千的牛羊就要断了口粮,他的日子也就难以维系。

“难不难修复还要看到阵法目前的情况才知晓。”

放牧人终归是一个普通人,灵修界的东西说多也不懂,顾玖也就懒得多说,便转了话题:“这羊还要多久才能吃?”

“快了,再稍等会!”

祝侯为顾玥割的是最肥嫩的羊腿肉,还不忘说着:“我们祝家的牛羊都是采购自这位大叔,比水泽养的好太多了,玥玥可要多尝尝!”

顾玥的眼睛算不上大,笑起来弯成一汪月牙:“那我一定会多吃些!”

放牧人沉默着揽过了分肉的重任。

顾家兄妹是客,什么事都用不上他们做。

夜幕沉沉,再赶路不切实际。吃饱喝足的顾玥揉着饱胀的腹部不愿动弹。

顾玖擦净双手,问:“我们住哪?”

祝侯仰躺着,无甚所谓:“天为被、地为床,岂不快哉?”

顾玖变了脸色,沉声道:“玥玥是个姑娘!”他后悔让马车回家了,就该让车夫先行赶来此地,好歹让小妹有个休息的地方。

“顾公子,别听祝少主瞎说。”放牧人猜测着这位公子的姓氏,抬手指向不远处几个帐篷,“那是我家,今夜诸位贵客就在那里落脚。”

以前顾家来人也都是如此。

顾姑娘没为有处落脚高兴,先关心起了这个陌生人:“我们住你的帐篷,你住哪?”粗看过去,他家没有几顶帐篷。

祝侯的食量大,还没满足,依旧在努力奋斗着:“他家里人应该已经把我们的帐篷搭好了。”

得知自己被耍的顾玖一拳头砸在祝侯的肩头,忍不住爆粗口。

祝侯是不将不含丝毫灵力的攻击放在眼里,铁臂勾过顾玖脖颈,迫使其靠近,呼了一口气,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我也没想到顾三少会信这种鬼话啊!”

顾玖家中行三,上头只有一位同胞大哥,是顾家少主顾珩。

现在外头提到的顾二少,其实是顾家家主顾南浔的亲侄儿。

顾家的人丁一贯不旺盛,于是每一代的家主即位都不会立刻与亲兄弟分家,他们的孩子在家族中与家主的子嗣同等地位,只少了继承权。

祝侯在顾珩处从未讨到过好处,又舍不得让小丫头受委屈,于是戏弄顾玖就成了他最大的乐趣。

一头羊怎么说都有百斤重,哪怕祝侯食量再大,又有放牧人帮忙吃,也还余下一大半。

放牧人收拾妥当,将余下的羊肉往肩上一扛,“走吧!带你们去我的帐篷!”

不过半盏茶,他们就到了七八顶帐篷前,迎面而来的小男孩儿不过七八岁,在撞进放牧人的怀抱前堪堪收住步伐:“阿爹,你和客人终于回来了!”

放牧人把有些下滑的羊往肩头提了一提,“快去喊阿娘和爷爷奶奶来帮忙!”

“好嘞!”男童应了下来后又往回跑去。“爷爷、奶奶、阿娘,阿爹和客人们都回来了!”

小男孩儿的身后是两位老人和一位中年妇人。

“阿爹!阿娘!”放牧人将肩上的羊往二老面前一放,“快替祝少主他们分好羊肉再处理一下,明日好带上当干粮。”

“这是自然!”

“顾姑娘!”少了负重的放牧人舒展了筋骨,指向年轻些的妇人,“让内人带您去您的帐篷,您看可以吗?”

顾玥对着中年妇人报以微笑,说着:“有劳了。”

“顾姑娘说的哪里话?”妇人有些局促,对着顾玥施个请的手势。

进帐篷前,顾玥听到放牧人对着男童吩咐着:“儿子,你带祝少主去他的帐篷;顾公子,您跟我来”

帐篷比顾玥想得要宽敞很多,不比住过的寻常客栈的客房小。

妇人手脚麻利,为着顾姑娘满上了一碗牛奶,又去替顾姑娘铺床铺。

顾玥轻啄了一口牛奶,浓浓的奶香在她口中绽开,忍不住感慨着:“好香!”吃肉造成的满嘴油腻都被冲淡了。

妇人一边收拾,抽空回头正看到小姑娘饕足的神情,连忙道:“姑娘若是喜欢,出发前装上一壶带走。”

“太麻烦了。”顾玥摇着头,“我没有那么爱喝奶。”她放下空碗,坐在矮案边的蒲团上,“这么大的草原就你们一家人吗?”

“顾姑娘第一次见到草原吧?”妇人动作麻利地将被褥铺好,走到顾玥边上:“我能坐吗?”

“这是你家,你不能坐我怎么好意思坐?”顾玥反问着一句,见妇人坐在自己边上才继续说,“水泽除了山就是海,连平原都没有。”

妇人理解,那位叫顾珩的公子四年前第一次来时也是这么介绍家乡的,“这草原不过是凌云川和炎山间的一块平坦空地,靠近凌云川,不像炎城那些地方那般酷热。草能成长,皆因机缘,和真正的草原相比算得了什么?能供给给我们这一家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么大的地方,只够你们一家子生活?”顾玥有些不可置信。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人都不相信,妇人解释道:“过段时间,这一片的草地就要被这些牛羊吃的差不多了,我们会搬到凌云河的另一边,等另一边的草地吃得差不多了,这里的草也就长好了。”

凌云河是他们为凌云川的雪水所形成的河流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