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夫妇

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男以女为室，女以男为家，故人生偶以夫妇。阴阳和而后雨泽降，夫妇和而后家道成。夫谓妻曰拙荆，又曰内子；妻称夫曰藁砧[1]，又曰良人。贺人娶妻，曰荣偕亢俪；留物与妻，曰归遗细君。受室即是娶妻，纳宠谓人娶妾。正妻谓之嫡，众妾谓之庶。

称人妻曰尊夫人，称人妾曰如夫人。结发系是初婚，续弦乃是再娶。妇人重婚曰再醮，男子无偶曰鳏居。如鼓瑟琴，夫妇好合之谓；琴瑟不调，夫妻反目之词。牝鸡司晨，比妇人之主事；河东狮吼，讥男子之畏妻。杀妻求将，吴起何其忍心；蒸梨出妻，曾子善全孝道。张敞为妻画眉，媚态可哂；董氏对夫封发，贞节堪夸。冀郤缺夫妻，相敬如宾；陈仲子夫妇，灌园食力。不弃糟糠，宋弘回光武之语；举案齐眉，梁鸿配孟光之贤。苏惠织回文，乐昌分破镜，是夫妇之生离；张瞻炊臼[2]梦，庄子鼓盆歌，是夫妇之死别。鲍宣之妻，提瓮出汲，雅得顺从之道；齐御之妻，窥御激夫，可称内助之贤。可怪者买臣之妻，因贫求去，不思覆水难收；可丑者相如之妻，夤夜私奔，但识丝桐有意。要知身修而后家齐，夫义自然妇顺。

注释

[1]藁砧：古代处死刑，罪人席藁伏于砧上，用鈇斩之。鈇、“夫”谐音，后因以“藁砧”为妇女称丈夫的隐语。

[2]炊臼：唐段成式《酉阳杂俎·梦》：“贾客张瞻将归，梦炊于臼，问王生。生言：‘君归，不见妻矣。臼中炊，固无釜也。’贾客至家，妻果卒已数月。”无釜，谐音“无妇”。

译文

孤阴不能生，独阳不能长，所以天地是配那阴阳；男以女做室，女当男做家，所以人生就得结成夫妇。阴阳和，雨露才降；夫妇和，家道才成。夫对妻，叫做拙荆，又叫内子；妻对夫，叫做藁砧，又叫良人。贺人娶妻，称为“荣偕亢俪”；留物给妻，叫做“归遗细君”。受室是自己娶妻，纳宠是说人娶妾。正妻叫做嫡，众妾叫做庶。对于他人的妻，叫做尊夫人；对于他人的妾，叫做如夫人。结发是初婚的话头，续弦是再娶的别名。妇人再嫁，叫做再醮；男子无妻，叫做鳏居。“如鼓瑟琴”，是夫妇和好的说法；“琴瑟不调”，是夫妇不和的话头。“牝鸡司晨”，是比喻妇人握权；“河东狮吼”，是讥诮男子怕妻。杀妻求将，吴起存什么心肠；蒸梨出妻，曾参是顾全孝道。张敞讨好他的妻，替她画眉，真是可笑；董氏当着夫的面，用帛封发，确是完贞。晋郤缺夫妻俩，在田间耕作，相敬如宾；陈仲子夫妻俩，替人家灌园，自食其力。“糟糠之妻不下堂”，这是宋弘答汉光武的话；举起托盘齐眉，这是梁鸿配孟光的贤。苏惠织回文，是劝夫回来；乐昌分破镜，是约夫后会。张瞻炊臼梦，是妻死的预兆；庄周鼓盆歌，是妻死后自遣。汉朝鲍宣的妻，提器具出去汲水，极得顺从的道；齐相御者的妻，拿话语激励丈夫，可称内助的贤。可怪的是朱买臣的妻，因穷求去，不想覆水难收；可丑的是司马相如的妻，昏夜私奔，竟给琴心挑逗。须晓得修身才可齐家，夫义自然妇顺。

《诗》称偕老，《易》著家人。或穿墉以窥宾，或断机而勖学。贾大夫之射雉，未足欢娱；百里奚之烹雌，何嫌寂寞？仍求故剑，宣帝不忘许后于多年；忽着新衣，桓冲顿化成心于一旦。吴隐之得淑女，奚惜负薪；司马懿有贤妻，何辞执爨？募死士以拒敌，谁同杨氏之坚持；提数骑以拔围，孰比邵姬之勇往？

李益设防妻之计，常撤冷灰；志坚摛送妇之词，任撩新发。苟《内则》之无忝，自中馈之称能。

译文

“偕老”载在《诗经》，是与夫同老的意思；“家人”载在《易经》，是女子完贞的意思。山涛的妻，穿了墙洞，瞧丈夫的朋友；乐羊子的妻，断了机杼，劝丈夫要勤勉。贾丈夫射中野鸡，妻乃一笑，这不是真快乐；百里奚烹那雌鸡，与妻分别，这真是不得志。汉宣帝做了皇帝，要找旧剑，这是他想念许后的表示；晋桓冲很喜旧服，忽穿新衣，这是他化除成见的实情。吴隐之有贤妻，不辞负薪的苦；司马懿有贤妻，不辞执爨的辛劳。李侃妻杨氏，招死士守项城，敌就逃去；刘遐妻邵姬，领数骑入重围，夫乃脱险。撒灰钻门，是李益对妻的防闲法；任撩新发，是志坚对妻的离异话。总之做女子的道，如果守牢内则的规矩，自然可做女界的模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