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控的进化

进化的速度不减反增

人类的进化在过去1万年间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即便是在进化程度更高的哺乳动物中，人类的进化也处于上层地位，已进入完成阶段，今后大概不会再出现生物学意义上的进化现象了。再说了，进化是以几十万年、几百万年的时间计算的，区区1万年实在太过短暂。

自700万年前人类诞生于非洲以来，超过20个人类物种出现又灭亡。在此期间，人类的大脑逐渐变大，自240万年前的能人开始，大脑变大的速度越来越快。从能人进化而来的匠人在180万年前离开非洲，散落在世界各地。其中有些族群取得了一定程度的繁荣，但最终都没能逃脱灭亡的命运。

30万年前，新兴的智人从留在非洲（而非分布在世界各地）独自完成进化的人种当中分化出来。智人于7～8万年前离开非洲，走向全世界。

4万年前，尼安德特人灭绝，自此再也没有敌人可以威胁智人的地位，天下尽归现存人类——智人的掌控。

人类是否已经进化到了恒定状态，这件事暂且不谈。1万多年前，冰川期结束，气候转好，人们得以获取更多食物，适者生存的淘汰压力得到大幅缓解。工具和火的使用，以及数千年前即已开启的农耕与畜牧活动，使人们得以保存高效的食物，再加上建立在家庭和婚姻制度基础上的社会体系压制了无意义的竞争和争端，不仅使食物、土地的公平分配成为可能，还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女性配偶的公平分配。由此一来，淘汰压力进一步缓解。即便体格、体力、能力不佳，只要出生在富足稳定的集体或优势家庭里，人就有了存活、繁衍子孙的众多机会。

随着气候变暖，文明与互惠的社会经济体系建立起来，完全颠覆了适者生存的规律，降低了物竞天择的压力。其结果是，人类身上再也没有出现可以被称为进化的现象。人类学认为，古埃及人和现代人之间并不存在显著的差异。

格雷戈里·柯克伦（Gregory Cochran）与亨利·哈本丁（Henry Harpending）在2009年出版的《一万年的爆发》（The 10000 Year Explosion：How Civilization Accelerated Human Evolution）中对这一定论提出了异议。柯克伦与哈本丁最初的专业分别是物理学和社会科学，后来，他们转行进入人口统计学与遗传学领域，有意建立一门叫作“遗传历史学”的学科。《一万年的爆发》就是他们的研究成果总结。

两人认为，人类的进化非但没有放缓，反而在过去的1万年里，以比人类诞生700万年以来还要快上百倍的速度急速发展着。与古埃及人、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人相比，现代人无论从身体、精神还是遗传学上都截然不同。

过去，由于气候条件、地理环境、其他物种的威胁、食物链关系以及随之而来的食物有限等因素，自然环境是进化面临的最大压力。然而，柯克伦与哈本丁认为，以1万年前为界，从那时起，人类自主制造的文明才是我们所处的最重要的环境。

比适应自然环境的变化更为紧迫的，是适应人类发明的工具、语言、火等文化环境和工具环境。

举例来说，火的发明与烹饪技术使人们有更多机会吃到柔软的食物，牙齿与下颌于是越变越小。畜牧的出现，使人们即便结束了哺乳期，依然能喝到牛羊奶。消化奶需要一种叫作乳糖酶的乳糖分解酶参与，然而最初的乳糖酶会在哺乳期结束后停止工作，后来它突发变异，使得一部分人拥有了哺乳期结束后乳糖酶依然继续工作的遗传基因，这种基因随即急速扩张，因为拥有这种基因有利于人的生存。不过即便到了如今，依然有人缺乏乳糖酶，一喝牛奶就会腹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