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君

空气中的轻风带着一阵阵的凉意,吹起玲珑真仙的发梢随风而摆动,小狐走在玲珑真仙的旁边,看着这个自己无比熟悉的侧脸,没来由的,竟然出现了一丝恍惚,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玲珑真仙似乎酷爱素色衣衫,即便有些花色,也不过是淡青,亦或是淡粉颜色,就像是极北雪原中的雪莲,在银白素裹中凌历寒风,遗世独立。

“师傅。”

小狐看着玲珑真仙,唤了一声。

“嗯?”

玲珑真仙转过头来,看到小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禁有些茫然,问道:“怎么了?”

小狐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好好看啊。”

玲珑真仙一怔,看着了一眼小狐,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说道:“是吗?”

“是啊,”小狐认真的点点头,说道:“你是仙女吧!”

“你是从天上来的吗?”

“你别回去了。”

玲珑真仙一阵无语,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那一瞬间看起来,眉眼含笑,步伐轻快,似是心情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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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了一会,遇到一个十字路口,路边还立着一个木牌,注明了左前右三个方向分别通往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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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遺源地、秘煉洞天、祖師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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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指着路牌,好奇的问道:“师傅,这都是什么地方呀?”

“天遗源地是我们青帝山发源之地,秘炼洞天是传承之地,这两个地方平日都有轮值弟子看守,只有获得仙尊的首肯才能进去。”玲珑真仙指了指右边小路,说道:“我们往这边。”

“哦。”

两人往祖师宗祠的方向走了一会,终于看到一座古老的宗祠。

这座宗祠掩映在几颗古树之下,祠门前立着两个白玉狮子,门两旁还刻着两行苍劲的古字,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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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承祖訓遺萬古,正氣凜然肅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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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正中是一副紫檀木牌匾,印刻着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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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師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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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便是供奉青帝山历代祖师的地方,从开宗立教至今,历代仙尊、仙君、真仙以及有重大功德的荣耀弟子,皆是在此宗祠中列有灵位,每日香火不断。

玲珑真仙拍了拍小狐的肩膀,往里面指了一下,说道:“进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小狐用手指了一下自己,呆呆的问道:“我自己进去啊?”

看到玲珑真仙点头,小狐噘了下嘴,哦了一声,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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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院中,小狐见这里一派幽静,气氛肃穆,院落中央立着一个四方铜鼎,还徐徐冒着香火。左右两旁各是祠堂,左边有两个祠堂,一门楣上书“往仙君祠”,另一门楣上书“榮耀祠”,右边祠堂门楣上书“往真仙祠”,门是打开着的,可以看到里面供奉了许多牌位。

这院中平日似乎也没有什么轮值弟子过来,但却保持的极为整洁,连落叶都被扫的干干净净。

越过四方铜鼎,在小狐正前方的一间主堂,名为“老君祠”,隐约可见那堂中有一耄耋老人,正在祖师牌位前供奉香火。

小狐走到老君祠门口,不敢打扰老人,静静的看着老人上香。

透过老人,小狐依稀可见那香案上供奉的牌位并不多,只有三个,分别写着:

「青帝山一代仙尊太上老君勞柏陽祖師之靈位」

「青帝山二代仙尊天工老君臣匠祖師之靈位」

「青帝山三代仙尊道德老君莊知修祖師之靈位」

那老人缓缓把香火点燃,连鞠了三次躬,恭恭敬敬的把香火放入香案上的铜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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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上香完毕,慢慢的转过身,看到小狐正冲着他行礼,平和的说道:

“你是狐小狸。”

老人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又低沉,似是已至风烛之年,身体还微微有些佝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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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行礼未毕,恭敬的说道:“弟子狐小狸,拜见太玄老君。”

老人点了点头,朝小狐招了下手,缓缓的说了声:

“来上炷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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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小狐收礼抬头,看到老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老人外表虽看起来已至迟暮,但眼神中依旧充满睿智和坦然的神光,那目光中似乎有种魔力,让自己生不出一丝抵抗和质疑之心。小狐忽然有种错觉,仿佛在这目光之下,自己浑身里外被看了个通透,已经毫无秘密可言一般。

小狐微微低下头,走进了老君祠,还偷偷的瞄了一眼老人的表情,不过老人自始至终面容平静,毫无波澜。

小狐点了三炷香,走到香案前,面对祖师牌位站好,学着老人的样子,恭恭敬敬的鞠了三次躬,然后把香火插入了鼎中。

在看到道德祖师的灵位时,小狐双目微微滞留了一瞬,耳边又响起了老人苍老的声音:

“太上祖师九十八岁开宗立教,成就仙尊之位,掌教三百年。”

“天工老君一百一十五岁继任仙尊,掌教一百二十年。”

“道德老君两百三十五岁继任仙尊,掌教一百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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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走到小狐的旁边,指着那三块牌位旁边的空处,说道:“再过几年,那便是老夫的位子了。”

老人的声音虽然平静,但略带感慨,小狐心中有些触动,却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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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小狐欲言又止的样子,哑然一笑,转身走出了祠堂。

小狐只好跟着出来,一路跟着太玄老君,进到旁边的厢房。

这厢房内设了一套木制桌椅,桌上摆了一壶茶具,墙上贴满了笔墨横姿的书法真迹,或是雄浑豪放,或是潦草犷野,看那字迹笔风神韵繁多,应是出自不同人的手笔。

太玄老君走到椅子旁边坐下,发现小狐在观看墙上的书法,颇有兴致的问道:“可看出什么了?”

小狐摇了摇头,说道:“好多字写得潦草,一时半会还认不出来。”

太玄老君朗声一笑,说道:“这些真迹,有些出自山内历代祖师之手,有些出自山外道行精深的得道高人之手,字里行间蕴含着他们对大道至理的感悟,多看一看,对自身修行也有所裨益。”

小狐恭敬的行了个礼,虚心的说道:“弟子受教了。”

“坐吧。”

太玄老君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说道。

小狐依言过来坐下,看着太玄老君,等待着他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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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老君看着小狐,忽然说道:

“听说,你得了道德老君的传承。”

小狐老实回道:“是的,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传承了道德祖师的五雷正法,我师弟传承了太极不灭法纹。”

太玄老君沉默了一下,问道:

“你可知道德老君是老夫的什么人?”

小狐点了点头,说道:“我听师傅说起过,道德祖师是长青仙尊的师公,您是长青仙尊的师傅,若以此来算,想必道德祖师便是您的师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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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老君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忽然用手指了一下小狐,问道:“你两门功法都成了第二层?”

小狐自然清楚太玄老君所指,如实答道:“是的。”

太玄老君点头说道:“好,给老夫看看。”

小狐听罢,便运起灵气,双手一抬,两股不同的灵气分别从两臂凝聚至手掌,左手灵气玄青,飘逸而灵动,右手灵气金黄,霸道且厚重,太玄老君看得目不转睛,脸上渐渐露出惊奇的神色。

只见小狐双手虚合,那两股灵气便顺着手臂汇聚于双掌中心,开始相互盘旋交错,好似青金两色的两仪灵气,互相衍化成太极之意。

那相斥相吸的两股灵气,越转越快,以至后来,速度快到眼花缭乱,好似已经融为一体,竟散发出洁白的光晕。

太玄老君的表情越来越精彩,从惊奇,到惊讶,到不敢相信,最后终于变成了释然和明悟。

小狐双手一合,将灵气收回,简单调息了一下。看到太玄老君似有明悟的样子,但不知怎的,小狐竟然感觉此时的太玄老君,好像又苍老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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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

太玄老君双目微闭,左手轻轻的拍落在座椅扶手上,怅然说道:“是老夫错了...”

小狐一怔,有些不太明白,试探的问道:“您错了?”

太玄老君沉默良久,忽然长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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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青帝山曾分裂为两派。”

老人神情看起来极为落寞,声音也有些死气沉沉,小狐听的难受,回了一句:“知道一点,但不是很清楚。”

“回想起来,已经有两百多年了啊。”

太玄老君回忆着,惨然说道:

“两百多年前,青帝山内有两派势力,一派名为清心,一派名为逍遥。两派理念不合,主张不一,明争暗斗,教内每有重大事务时,更是吵的天翻地覆,几如水火一般。”

“而老夫便是清心派系主张分裂的带头人。”

小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看着面前满面愧疚的老人,心中感到不可思议。

“逍遥派系带头人,乃是老夫亲生兄长,任天涯,道号易真人。”

太玄老君怅然回忆道:“老夫师承于道德老君,他师承于天工老君,刚入门时,我兄弟二人关系极好,但随着修为精深,观念分歧却越来越大,以至后来彻底决裂。”

“天工老君还位列仙尊时,他对于清心派尽势打压。那时清心派在教内可以说是毫无话语权,修行资源分配更是极少。”

“谁知天道轮回,天工老君无故失踪,道德老君继任了仙尊位。老夫便开始扭转局势,逐步扩大清心派的势力,反压那逍遥派一头。”

“道德老君畏人言,心肠软,见不得争斗,屡次说教调和。可那时老夫被逍遥派打压太久,心中早已动了真火,况且老夫从始至终都对逍遥派的修行观念报有根本性的否定,是以师傅的话根本听不进去,还屡次顶撞于他,让他左右为难。”

“不想后来,道德老君居然也无故失踪,教内一时间群龙无首,仅剩老夫与易真人两人相斗。但那时逍遥派已被老夫打压得极为严重,势力大不如前,他斗不过老夫,便率弟子含恨离山,远赴神州西部那太华山一带,另起了门户。”

“这时间转眼,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啊...”

太玄老君神色黯然,看起来有些怅然若失。